《因为是你》森汐弃沐

7、第 7 章

　　杭澈重重跌回沙发上，巨腹受到挤压，一阵猛烈的宫缩袭来，杭澈疼的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杭澈疼的蜷缩起脚趾，呻吟卡在喉咙里的最终变成呜咽从嘴角流泻出来。他甚至都没力气去安抚孩子，双手垂在身边紧紧抓住沙发垫，承受这裂腹一般的疼痛。
　　杭澈安慰自己，再等一会儿，等孩子安静下来就好了。然而疼痛持续了三四分钟仍然没有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杭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颤抖着去摸□□，粘稠的血液附着在指尖。

　　杭澈的心一沉，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偏偏是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挣扎地去摸桌子上的手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够到手机，拨打120.
　　电话很快接通。
　　“你好，我……现在一个人在家里……”杭澈额头布满大汗，他不停调整呼吸，“我好像要生了，你们能派车子来吗……”
　　“好的先生，请问您的地址？”
　　杭澈报上自己的位置，那边的接话员似乎正在登记，接线员尴尬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这样的先生，您位置附近刚才发生了酒店火灾，附近的医院的救护车都调出去了。我们这里从远处给您派车，请您稍等一会好吗。”
　　“好……谢谢了……”
　　挂掉电话，杭澈在想，这个二月他们家是不是水逆，怎么年过完之后不是临澜就是他总是遇到不顺利的事。接线员叫他稍等，他自然是可以等，可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
　　杭澈自嘲，他是不是刚才应该摆出弱势群体的样子，介绍自己是一个36岁头胎双胎并且预产期还没到的高龄产夫。
　　但是这种话杭澈自然说不出口，附近发生火灾，可能有人被烧伤，可能有人被烟雾呛到昏迷。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们就是黄金时间，可能会有人因为错过了吸氧的时间死线造成无法可逆的脑损伤。他们其中可能也有像临澜这样从外地过来出差的，家里还有人在等他们回来……
　　胡思乱想期间，刚才稍微缓下来的宫缩再次袭来。扛宫缩的间隙杭澈迷迷糊糊的想，他之前自学了妊娠的相关知识，宫缩并不应该来的这么密集和激烈。
　　首次的宫缩应该是10分钟左右一次，而不是现在两三分钟一次。
　　杭澈大口喘息着，用手撑着腹底，那里紧绷的很，好像自己揣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块大石头。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杭澈咬牙忍耐，脑海里在搜索一切的可能。一个月前的产检医生说孩子没有问题，不可能会早产的。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宫缩会来的这么剧烈……
　　突然，杭澈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思绪渐渐清明起来。

　　也许……也许并不是孩子出了问题，也许……是自己的问题。
　　这两天因为临澜的事担惊受怕，还来回爬了二十层台阶，昨晚也根本没休息好。孩子可能为了报复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这么不上心，急着出来折磨他吧。
　　追溯昨晚自己因为肚子一直在闷闷的疼，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爬楼梯累到了，现下仔细一想，可能那个时候已经在宫缩了，但是他太粗心了，根本没接收到孩子给他的信号。
　　“呃啊——”杭澈不自觉的挺起下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耻骨正在慢慢打开，为新生命的诞生做准备。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杭澈眼角布满因为疼痛刺激而产生的生理泪水，当年自己在潜水时为了救临澜而整个后背装上礁石，那种痛让他一瞬间失去意识。
　　相比于开耻骨这种缓慢又磨人的疼，那种只有一计痛击的疼痛实在是太温柔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痛苦，距离杭澈求救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但是杭澈等来的不是询问他具体位置的电话，而是表达歉意的电话。
　　接话员表示全市的救护车都派去现场了，由于机场高速今天也出了事故，外派车辆根本不够，问杭澈是否可以自己打车来医院。
　　杭澈失望至极，他是那种骗取医疗资源的人吗？要是可以移动自己还需要眼巴巴等着别人上门吗？
　　医疗人员更会去帮助游走在死亡线上的病人，而不是他这种因为被产痛折磨而来求助的人。

　　不过是生孩子，能出什么事吗？

　　杭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杭澈不会在这里放弃，如果放弃了他就不是他了。杭澈冷静下来，判断是否还有其他求救的方式。
　　先不说自己现在出去打车去医院，单是20楼没有电梯爬楼梯下去这条就直接pass。没生产状态之前爬10楼已经筋疲力尽，现在他双腿根本合不起来，别说下楼梯，普通行走都是问题。
　　救护车也没有来，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杭澈艰难地摸出手机。

　　现在是上午11点，距离登机已经延迟了一个小时了。
　　助理正在用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务，随行的技术部主管也在工作。本来这个时候在飞机上的话临澜也应该在处理峰会的事务。
　　从国内飞到法国要飞11个小时，临澜完全可以把剩余的工作做完。但是此刻的他非常烦躁，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他不明白焦躁感来自什么地方，航班延迟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次的例行峰会也不是他第一次参加。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心揪的紧。

　　握在手机响了起来，是杭澈打开的。临澜赶紧接听起来，听听杭澈的声音就能冷静下来。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临澜心生疑惑。
　　“澈哥？”
　　“……”
　　“澈哥你说话啊，怎么了？”临澜紧张起来。
　　电话那头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杭澈哑着嗓子，故作轻松。
　　“飞机，还没飞吗……”
　　“没有呢，我看雾早就散了，可是登机手续一直没有办理。”
　　杭澈想轻笑一声，却被肚子的疼痛弄得头晕脑胀，根本没有那个心思来掩饰自己。
　　“我……”杭澈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传来，机场刚好在报机场广播，他的声音在背景的嘈杂声下显得格外缥缈。
　　但是临澜却准确从噪声繁多的环境正确捕捉到杭澈的声音。
　　杭澈说，他好像要生。

　　“怎么会这样？你现在还好吗？叫120了吗？”
　　助理惊讶的看着总裁猛然站起，快步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我打了，可是……120车派不出来……”
　　临澜没心思去纠结120为什么不来，他想叫杭澈赶紧打车去医院，猛然想起自己居住的大楼电梯在维修，全停了。
　　杭澈听见临澜的声音，恐惧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他打电话是想叫临澜派人来接他，普通员工杭澈自然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杭澈还没说出请求，临澜在那边大吼道。
　　“顾助理，你和小王先飞法国，我有事要回去！帮我改签！”接着就是空气擦过话筒的杂音，临澜一改刚才对助理粗暴的口气，柔声道。
　　“等我，马上到。”

　　电话被掐断，杭澈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还没反应过来。看样子临澜是要亲自回来，可是他的本意不是想叫他回来的呀。
　　杭澈想笑，却湿了眼角。

　　他能回来陪自己，真好。

　　既然临澜会回来，杭澈现在只要安心等他就行了。他冷静下来，现在只是单纯的宫缩，并没有破水，真正的产程是从破水之后开始的，所以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等待。
　　打定主意，杭澈不敢轻易走动，任何轻易的震动都有可能破水，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就会非常被动。他小心翼翼给自己腰上垫了一个垫子，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由于双腿无法并拢，只好蜷缩着腿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气息。
　　每一次的宫缩杭澈下意识都想顺着疼痛向下用力，但是根本没破水，耻骨也没有全开，现在用力完全是无劳。杭澈咬紧下唇不敢有一丝松懈，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要用力。
　　可是阵痛实在是太难熬了，距离临澜离开机场才过去30分钟，杭澈已经浑身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沙发上。
　　宫缩已经从2、3分钟的间隔缩短到差不多1分钟一次，杭澈根本没有喘息时间，上一次疼痛刚走下一波疼痛再次袭来，□□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杭澈几乎崩溃。
　　“唔……啊哈，呃——”杭澈像一只误离开水面的鱼，奋力的在陆地挣扎，想从干燥的空气中获取他有用的氧气。他张着嘴，剧烈喘息着，宫缩的疼痛碾压着他的内脏，仿佛不捏碎不达目的。
　　长时间压迫的腰部神经这个时候也一股脑将疼痛还给杭澈，杭澈一边要忍受强烈的宫缩一边要忍受已经发麻僵硬的腰部，精神愈发无法集中。
　　等杭澈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在往下用力。杭澈双手托腹，自显怀之后，在每个睡不着的深夜里，他都是这么一圈一圈的用手安抚着孩子。
　　“呃哈……宝贝们，乖……乖一点，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可是这次孩子却不听他的话，宫缩越来越密集，腹部一直保持紧绷状态，简单的安抚并没有任何意义。
　　杭澈不知道临澜到哪里了，他们现在住的小区和机场可以说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所以今早临澜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赶飞机。
　　肚里孩子似乎是因为他们的父亲这个时候居然还心情胡思乱想，生气了，狠狠地踹了杭澈一脚。
　　杭澈脸一白，比起疼痛，他更是被身下的一股热潮吓了一跳。

　　糟了……还是破水了。
　　杭澈去摸裤底，这次都不用伸手进去探，羊水已经把外面的居家服的裤子打湿了。破水之后如果不尽快把孩子生出来，等羊水流尽一切都来不及了。
　　杭澈心一横。
　　他要把孩子生下来。

　　杭澈想坐起来，却发现整个腰部以下已经发麻。他忍着下肢的肿胀慢慢伸展腿部肌肉，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
　　因为体位的变化孩子直接往下走了，杭澈能够直接感受到孩子入盆了。
　　他惨白着一张脸，咬着牙走向浴室，孩子入盆之后腿更加合不起来，杭澈只能用极其难堪的姿势慢慢移动到浴室。
　　他来到的浴室是放有孕期浴缸的浴室，杭澈有一个危险又大胆的想法。

　　他要把孩子生在水中。

　　杭澈早些时候看过水中生产的资料，了解过水中分娩的关键点。现在这种情况下杭澈别无他法，让他躺在床上去生是不可能的，阵痛已经快磨光他所有的力气，何况他腰部的伤也在警告他放弃正常的生产方式。
　　好在这个浴缸临澜在购买的时候是按医用标准购入，缸内有杀菌系统，同时流进的水也是符合医院要求。
　　浴缸这边开始进水，杭澈扶着墙缓了好长时间，他能感觉到□□羊水在不停地流出来。不敢耽误，杭澈赶紧又去拿其他东西。
　　他和临澜的房间放着家用生产包，是杭澈以防万一自己准备的，里面基础的工具都有。路过床的时候，杭澈犹豫再三，带着一件衬衫进了浴室。
　　浴缸的水已经准备好，杭澈慢吞吞地脱下底裤，果不其然裤子上全是羊水和血迹的混合物，房间内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下水，深怕脚滑出现二次伤害。当整个肚子完全没入水中，杭澈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一点，水的浮力很好的缓解了他的疼痛。
　　但还没等杭澈安稳下来，肚子再次发动起来。因为把裤子脱掉，杭澈此刻能直观清晰看到自己的肚子。肚子因为强烈的宫缩这个时候早已从圆润的形状变成倒梨型，杭澈知道，孩子已经完全入盆了。
　　杭澈的肚皮绷的很紧，甚至连孩子的胎动都能肉眼直观看见。
　　杭澈顺着宫缩往下用力，他不知道自己的耻骨有没有全开，但是显然现在没有检查的条件。这个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
　　“呃哈——”杭澈抓着浴缸上可以借力的把手，挺起下身努力把孩子往下送。几次下来，他却发现孩子并没有下去多少。
　　此刻的杭澈半躺在水中，两双腿分的很开，一双巨腹高高的耸立在腰间。汗水早已把杭澈的刘海打湿，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他的额头。
　　杭澈突然无比委屈。
　　不应该是这样，他不应该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家里的浴室。他本来应该送去医院，那里有专业的医生护士，有专业的仪器设备，待产的时候有柔软的床，身边有温柔的人握着自己的手，笑着鼓励自己没关系的。他应该送去产房剖腹，而不是在这里忍受顺产的痛苦。
　　医生早就警告过他，以的情况，高龄和双胎，顺产的可能性很小。
　　杭澈瞬间被铺天而来的恐惧埋没。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顺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