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肥妮

67、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大理
　　又是一年秋來到，夏天結束的時候，永琪帶着小燕子和女兒踏上回家的路。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不止是孩子的，遠遠傳來還有一群大人們的笑聲。

　　“額娘，大理美嗎？”這是驕陽出門前問的問題，對於這個問題燕南總會給孩子最好的答案。“大理是一個非常美的地方，那裏家家戶戶都種花，來打扮自己的院子。山上永遠是一片綠，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馬車在路上行了半個多月，終于他們到達大理城。秋風徐徐地吹着，燕南抱着孩子倚在馬車的窗前，讓他觀賞外面的情景。“額娘，那些是什麽人，他們的帽子都好奇怪。”

　　“那是百夷族，是大理的少數民族。”

　　“南兒，孩子容易得病，別讓孩子吹風。”小燕子還不忘叮囑女兒。

　　小驕陽一把擁進小燕子的懷裏，撒嬌地說：“姥姥，也給我買頂百夷族的帽子吧。”

　　“行行，等到家后，姥姥給你做一頂。”

　　馬車駛進茶園已經快下午。晴兒和簫劍一早就接到爾康派來的加急信件，他們早就準備好一切，就等他們的歸來。

　　“驕陽看，這個就是姥爺和姥姥家。”燕南帶着孩子下了馬車，大理是她第一個家，她對大理有說不完的感情。“告訴額娘，那個扁上寫着什麽字？”

　　“幸福茶園。”驕陽奶聲奶氣地念着，突然他又反口問：“額娘，什麽是幸福？”

　　“幸福，看我們就是幸福的一家。”一旁的霈東抱起兒子說。

　　來門口接他們的是綿宗和茶新，茶新今年十六嵗，是當地出名的美人也是出名的魔星，以致永琪下最後通牒，不許這丫頭再到處亂跑，每天的活動範圍只能是家和茶園。但是，茶新哪會認真地聼永琪的話，每次不是趁人不注意溜出去玩，要不就是和隔壁某家的孩子打架了。氣得永琪每次都直嚷嚷要打斷她的腿，看她還跑不跑。

　　“娘，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走那麽些日子想死雲兒了。”茶新一見小燕子也顧不得那麽禮儀，她沖上前去抱住小燕子直囔囔。

　　永琪皺起眉頭在一旁說：“那麽大的姑娘還這樣子抱着娘，讓人見了也不覺得臊，還不快去把行李搬下來。”

　　茶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永琪念他，她吐吐舌頭放開小燕子，幫着大家搬行李。突然她看見在馬車后和燕南一起在看過路鴨子的驕陽，她放下行李，悄悄走到他倆後面，忽然抱起正看得認真的驕陽，說：“好小子，你都長那麽大了。”

　　驕陽正在看鴨子看得歡，那會知道有人會從背後這樣抱起他。他不止所措地睜大眼睛，一個勁地大喊：“額娘，額娘…”

　　“雲兒還不快放他下來，萬一等一下他急哭了，你替我哄他。”

　　茶新放下孩子，說：“你小子看來也是一個磨娘精。”

　　“還說，你自己也不是一樣。”

　　驕陽被這個‘陌生人’一抱，早就失去看鴨子的心情。“額娘，那個姐姐事是誰？”他指着茶新問。

　　“沒禮貌，我那是姐姐，明明就是你小姨。”茶新聽見驕陽的問題，插着腰不爽地說。“姐，難道你就沒告訴這小子，我是你請妹妹嗎？”

　　燕南俏皮地眨眨眼，好像存心氣她說：“我說了呀，我告訴驕陽我有一個聰明懂事的妹妹。但是…我好像錯了，難怪驕陽見你也不認識。”

　　“我哪有不聰明不懂事了?”茶新反駁道。

　　“有嗎？我怎麽沒看見！”

　　“好了好了，你們姐妹倆別在那裏鬥嘴，快點進來吧。”小燕子見大家已經搬完行李，向那還在鬥嘴的姐妹二人說。“燕南你自己都是做娘的人了，還和這不懂事的丫頭一般見識。”

　　“還是娘疼我。”茶新摟着小燕子的脖子又說。“姐姐一回來就笑我，現在還多了個小子也笑我。娘，我哪是不懂事的丫頭。”

　　“你有懂事嘛？叫你搬行李你卻一直在和驕陽閙個不停，一點都沒做小姨的樣子。”小燕子說：“快點進去吧，我看你舅媽已經準備好一桌子的菜，就等你們兩個了。”

　　屋内，早已有一群人等着她們。永琪小燕子和簫劍晴兒坐在正中，綿宗夫婦坐在右邊，漣漪已經大腹便便，看來不多久就要生了。晴兒的大兒子曉劍和他的媳婦帶着孩子坐在左邊。

　　“哈哈，看我這一家，好久沒那麽熱鬧。”簫劍第一個開口說。“本來我們家人就多，現在可是更多了。”

　　“雖然海兒出嫁，可是家裏卻又多了影兒，霈東和漣漪，還有這倆孩子和漣漪肚子裏的那個。”

　　“今後我們這個家會有更多的人出現，也會有人離去。人生本是這樣，有來有去的，這樣才會生生不息。”永琪說。

　　大家沉默，小燕子和晴兒對看一看，說：“喂喂，你們兩個老學究要論事去旁邊論，別擋住大家吃飯。還有你這個老頭子，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麽。”

　　“是是，不說不說了。”永琪笑說：“老頭子…我有那麽老嗎？”

　　“永琪，你外孫都已經五嵗了，還不原意服老？”簫劍說。“看這一群孩子從小小孩變成如今的樣子，不服老不行啦。”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不餓我們可都餓了。”小燕子說，她揀起一個雞腿放進驕陽的碗中：“驕陽，這個大雞腿給你。”又對燕南和霈東說：“還有你們夫妻倆，那個當歸氣鍋雞是你們表弟妹的拿手菜，快趁熱喝喝看。”

　　“老遠我就聞到那股香味了，就是不知道是哪道菜，現在看來一定是這鍋氣鍋雞。”燕南笑說：“表弟妹可真厲害，我一定要向你偷學幾招，萬一這一大一小在這吃上隱，回去我也好再對付他們倆。”

　　“表姐説笑了，這些都是鄉下菜，上不得臺面的。”

　　“這哪是鄉下菜，況且我也是吃這些菜長大。”燕南夾着一塊滷牛肉，片刻之後說：“這一定是舅媽滷的。”

　　霈東大奇，問道：“你那麽厲害，這也吃得出來？”

　　“你不知道，唯獨只有舅媽滷的牛肉才會放蜂蜜進去，吃進口中有股濃濃的蜂蜜味。不信你嘗嘗，看我說的對不對。”

　　晴兒笑說，“呵呵，還是南兒明白我這碟滷牛肉的奧秘。”想當初她的蜂蜜滷牛肉可是慈寧宮的招牌菜，每次老佛爺請家宴必定要她的這道菜上臺才行。

　　大家高興地吃着，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坐在一起，男人們討論著國家大事，女人們也聚在一起討論家裏的繁瑣事物，還有孩子們，兩個表兄弟起先還有點認生，可是不到半刻已經打打鬧鬧起來。

　　“霈東也算第一次來大理，南兒你可要做好這地主之誼。”永琪說，“上次你來的時候全心全意都在婚禮上，這大理好些地方應該都沒去過，趁此機會也好好玩玩，看看大理的好風光。”

　　“爹說得即是，我對大理的印象還只是在茶園和這間屋子中，好些個地方我都沒認真看過。”

　　“要不你們一家今日早點休息，明天去洱海玩玩吧。黎曼她爹最近在洱海附近搞了個什麼雜耍團，他還馴了幾頭大象一起表演，吸引不少人去看。”晴兒說。

　　燕南聽到黎曼這個名字，說 ：“黎曼，她們家不也是開茶園的嗎？怎麼她爹突然想開什麼雜耍團？”

　　“你這孩子就是飽漢不懂餓漢饑，這些年要不是你爹在附近村莊免費給些老人家看病，你舅舅和表弟們常常幫周圍的那些鄰居幹活，你以為我們的茶園會有那麼好生意？還不是那些人看在你爹和舅舅的面上多來捧捧我們的場，要不我們的茶園生意也要和黎曼家差不多。”小燕子解釋說，“這雲南茶不比江南茶喝的人多，想要運出去路上時間又長，等到江南或北京早以受潮變味了，哪還有人肯買來喝。這些茶葉多數都是賣到雲南本地或者金川附近，只有到了那兒，茶葉還帶著股新鮮味。”

　　“怎麼會這樣，那麼每年你給我們帶來的茶葉為什麼還是那麼好，喝起來也沒缺少半點味道。”燕南不解地問。

　　永琪說：“每年給你的帶的茶到底還是少啊，只要仔細放好其實也沒多大分別。但做生意又不是給自家人帶東西，哪能只帶一點點。那麼多貨一起出去，也就沒可能看的那麼仔細了。萬一又碰上個下雨天，茶葉一遇潮一年的心血算是白費了。”

　　簫劍點頭，接口說：“所以這茶農也不好做，這些年好些個茶農都已經改行。黎曼家做起雜耍，其實也是為生活而忙碌。”

　　燕南和霈東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的，心裏也不好受。燕南想不到離家十年，家裏的變化會那麼大。以前她總以為茶園的生意不錯，足夠為此一家那麼多人的生活，其實現在看來也不其然。她想著自己每天的錦衣玉食，有丫頭照顧老媽子服侍。而父母，年紀不輕但還是要為生活忙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什麼都不用說。”她剛要開口，卻被永琪攔口。“當年我們選擇過這樣的生活，就不會為而今後悔。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我曾也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但那身份帶給我的只有不快樂，知足二字我們早已學會。”

　　霈東仔細回味著永琪的那番話，他想起那些朝中事，如果那些大人們可以學會知足那麼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貪污，如果和中堂可以學會知足，那麼他也不會富甲天下。但人心也未必可以管住人心，學會知足二字談何容易，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學會，也就沒有人會為貪心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