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肥妮

61、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北海
　　天沒亮，綿宇已經出現在楊家鋪子。他臉色憔悴兩眼通紅，臉上還明顯帶着兩個黑眼圈，分明就是一夜沒睡。他沒想到敏芸真的會沒來，他在湖邊小亭從傍晚坐到天黑，再從天黑坐到天亮，可是她就是沒有出現。

　　他見順子正在拆門板，跑過去一把抓住順子衣襟問：“我昨天給你的東西你沒交給芸姑娘嗎？”

　　“交了交了，你一走我就交給她了。”順子掙脫開他，說，“怎麽，芸姑娘沒來嗎？也難怪了，你以爲你是誰啊，想要芸姑娘來見你，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綿宇愣愣地站在那裏，嘴裏還喃喃地說：“那麽她是真狠心不見我。”他又一次抓住順子的衣襟，問：“告訴我，她家住在哪裏？”

　　“我…我凴什麽告訴你啊，你以爲你是誰。告訴你，我們…我們家芸姑娘可有一堆人等着她來娶她，你少癩□□吃天鵝肉…肉了。”他說得有點結巴，有一半是害怕綿宇真的打他，另一半是說得太急。“還有，今早海叔同我說了，他等一下就要去找張嬸，芸姑娘準備嫁給鄭老闆的外甥。那鄭老闆是在開江南是絲綢鋪的，北京城就有三閒分號，其中一閒就給他外甥打理。”

　　“我不管什麽絲綢鋪還是幾閒鋪子，我問你芸姑娘到底住在哪裏？”他真的急了，紅着眼問。嫁人，她是他的，她怎麽可以嫁給別人。

　　“不知道。”

　　綿宇拉緊順子的衣襟，一個字一個字從他牙縫中蹦出，說：“她住在哪裏？”

　　“帽子胡同三號。”

　　綿宇鬆開手，轉身離去。順子拍拍衣襟，嘴裏哼哼說：“哼，什麽人啊。”

　　楊家
　　敏芸躺在床上，她病了，雖然只是小小的風寒，但是已經讓感覺到足夠的辛苦。

　　楊海退門進來，手裏端着一只碗，很明顯，那是一碗葯。敏芸聞到藥味，微微起身，對楊海說：“爹，你不是去開鋪嗎？怎麽又回來了？”

　　“你病成這樣一個人在家，我怎麽能放心。”他把葯碗放在櫃上，扶起敏芸繼續說：“回來的路上去了一次藥鋪，給你抓了些葯，快趁熱喝了吧。”他看敏芸微微皺了下眉頭，又繼續說：“知道你不喜歡藥味，所以特意去寳成齋買了些蜜餞給你甜嘴的。”他又拿出一個小紙包，放在櫃子上。他看女兒很老實地把葯喝了，打開紙包，拿出一顆蜜餞遞給她，又說：“昨晚，你和說的那些話不是胡話吧？”

　　“哪些話？”敏芸好奇地看着楊海問。

　　“就是你同意張嬸說的媒，嫁給秋水軒鄭老闆的外甥。你不會是昨晚燒糊塗，瞎説的吧。”楊海擔心地問：“這媒我還沒幫你去說，就怕是你燒糊塗，亂説一通。”

　　“哎呀爹，昨晚我和說的時候我還沒發燒呢！”

　　“那就好，那就好。”楊海欣然一笑，又說：“這女怕嫁錯郎，爹也是為你好。你想那個艾家小子，要錢沒錢，要勢沒勢，我左看右看，他就是一個書呆子，萬一你嫁給他，不是給他們茶園白白多了一個採茶女嘛。就算他考中狀元，你還會再看上你這個鄉下女孩，早把你忘了吧。”

　　“爹…”敏芸心慌意亂，她就怕楊海的嘮嘮叨叨。“我伐了，讓我歇一下。”她生氣地躺下，一轉身不再看楊海。

　　“哎…好好好，你睡吧，我不說了。” 他拿起那個葯碗，走了出去。

　　敏芸畢上眼，不知是那碗葯的作用還是她真的困了，沒幾下她真的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陣吵鬧的聲音，好像是楊海和誰在吵架。她披上外衣，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楊海說：

　　“你少癡心妄想了，芸兒是不會嫁給你的。”

　　敏芸皺皺眉頭，誰，爹再和誰吵架？她偷偷推開一點點門，從門縫中她看到綿宇紅着臉，大聲對楊海說：“不行，她說過這輩子除了我，她不會嫁給任何人的。”

　　“你不要胡説，芸兒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綿宇拿出一封信函，擺在桌上，說：“我有證據，不信你自己看。”

　　敏芸看着那封信函，這是五年前她偷偷寫給他的那封信，原來他有收到。那麽既然他收到，爲何要到今日才來找他？

　　楊海讀着信，臉色卻越來越輕鬆，他大笑一聲說：“哈哈，這是芸兒十嵗時候寫給你的，十嵗孩子的話你也當真？而且，上面也說了，如果你五年前來找她，她就嫁給你。可是，据我所知，你艾綿宇五年前可一點面都沒露阿。今天你拼什麽來娶我女兒？”

　　“不管怎樣，那是我們的信物。”綿宇一向不擅于和人吵架，越吵他的臉就越紅。

　　“好啊，那你拿彩禮來。我家芸兒今年十六嵗，只要你拿出十六對玉鐲子和十六對金鐲子，我就把女兒嫁你。”楊海一心認定綿宇拿不出他說的獅子大開口，笑說：“年輕人，你拿的出來嗎？”

　　綿宇氣着楊海那藐視自己的語氣，他恨恨地說：“不就是三十二對鐲子嘛，好你等着，我明天就給你送來，到時候你別甩賴就可以。”他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敏芸見他走後，打開門，跑出來對楊海說：“爹，你怎麽可以提這樣的要求，你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阿？”

　　“傻丫頭，你以爲爹真的要那些東西啊，我這是要讓那小子知難而退阿，以他們家的那些家當，一定拿不出這些東西的。”他笑着說：“你再回去躺躺，我給你說媒去。”

　　敏芸無奈地說：“你要我現在怎麽還有心情去睡覺？！”

　　“別想那麽多，你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竹宜軒
　　綿宇氣急敗壞地回來，一路上他仔細想着楊海提的要求，十六對玉鐲子，十六對金鐲子，別説他那不出來，就是要燕南拿也未必那得出來。可是，楊海的話又明明白白地撩在那裏，只要東西到敏芸就嫁他。他越想越生氣，這和賣女兒有什麽區別？這個楊海是想錢想瘋了還是怎麽樣!

　　剛走到竹宜軒的大廳，就看見燕南帶着丫頭們忙裏忙外的，綿宇走過去，好奇地問：“姐，你這是在干什麽？”

　　“我前些日子去你姐夫的書房，看見裏面好些書都有小洞了。你也知道，你姐夫最寶貝他那些書，所以看今天天氣好，帶丫頭們把書拿去曬曬。”燕南笑說，突然她想到什麽，又說：“今早吃早飯的時候都沒看到你，娘說你昨夜一天都沒回來，去哪裏了？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

　　“太平湖！”他簡單說了一句，就回房繼續為他的那些聘禮而煩惱。

　　燕南也很識趣，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沒再去打擾兄弟。轉眼間夜幕降下，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吃完晚飯，又各忙各的事去了。沒多久，燕南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茶碗，走進兄弟的房間。

　　她把東西放在綿宇桌上，說：“隆兒，這是你最喜歡的龍眼蓮子茶，我剛煮的，看看還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味道？”

　　綿宇正在看書，看見姐姐好心好意地給他送茶水來，也很不客氣地拿起就喝，嘗了一口後他說：“姐姐這茶是有意煮給我喝的。”

　　“你喝的出來？”燕南問。

　　“如果姐姐不是特意煮給我喝的，那麽這蓮子怎麽會泡一個下午呢。平常姐姐煮的時候都是用新鮮蓮子，可是你知道我喜歡喝泡久了的干蓮子茶，所以一喝就喝出來了。”

　　“你那麽聰明，也應該知道我爲什麽要來了吧。”

　　“是問我昨夜去太平湖干什麽？”

　　“我可不相信你是去看綿億和乾娘，然後再他們家留宿了一晚。”

　　“我去見小芸了！”綿宇老實說，他從來不對燕南説謊。

　　燕南想想後，說：“她應該沒來見你吧？”

　　綿宇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她是沒來見我，可是後來我又去她家找她了。可是我沒見到她，但是見到她爹了。後來我和他爹吵了起來，我給她爹看小芸寫給我的信，他爹說只要我拿出十六對玉鐲子和十六對金鐲子就把小芸嫁給我。我想，她爹這樣獅子大開口也是存心的，他看准我一定拿不出來這些聘禮的。”

　　“那麽你說什麽？”其實燕南已經猜到答案，她太了解綿宇了，他是個認死理的人，你越是覺得他做不到，他就越想做給你看。就是因爲有這樣的性格，永琪才會那麽不放心留他在京城做官。

　　“我…我還能說什麽，當時就拍桌說明天給他送去。”他一邊喝茶一邊說。

　　“幸好你沒一時激動，告訴他你今年恩科的二甲探花，皇上親賜大理寺行走。要不，他一定問你要的更多。”燕南不免開起玩笑來，“那麽你現在怎麽辦，三十二對鐲子可不是小數目。你已經和別人拍胸脯保證了，如果拿不出來，難道你真的眼睜睜地看着小芸嫁給別人？”

　　“當然不！”綿宇激動地說，“可是你要我去哪兒弄這三十二對鐲子阿？”

　　燕南突然想到一樣東西，也許那個東西用到：“我到是有樣好東西，想必它可以抵你拿三十二對鐲子！”

　　綿宇聼後先高興了一下，而後又皺起眉頭說：“我不要，它能抵那三十二對鐲子想必也是價值連城，況且你那些都是姐夫還有爹娘皇上給你的嫁妝，我怎麽好拿你那些東西。”

　　“那不是我的東西，但也是皇瑪琺賜的。本來想留給驕陽媳婦的，現在送你拿去急用吧。”

　　“是什麽東西啊？”處於好奇，綿宇問。

　　燕南笑說：“是一顆夜明珠，晚上真的會發亮的。”

　　“夜明珠？”

　　“嗯，聽説是東洋人進獻來的，那是我出嫁前兩年，贏得中秋斗詩會贏來的。在宮中，這也不是什麽寶物，可是在宮外，它可是價值連城，所以你拿去抵那三十二對鐲子應該綽綽有餘。”

　　“姐姐既然這樣說，那麽我更不好拿了。”綿宇聼完它的來歷，更不好意思接受。“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你是我弟弟，我不幫你誰幫你。你拿這顆夜明珠去撮撮小芸他爹的銳氣，誰叫他看不起你！三十二對鐲子我們是拿不出，可是這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我們有。”

　　綿宇哭笑不得地說：“姐姐，你這話是在幫我還是害我？！”

　　燕南撲嗤一笑，說：“我當然是幫你啦，我也只是在家裏才敢這樣說的。要不這樣吧，明日等你姐夫下朝後，陪你一起去。一邊他好幫你打打氣，一邊也好讓你顯擺顯擺，怎麽說你也是今年恩科的二甲探花，不能輸了這人氣。”

　　“好，這主意好，姐夫在我就不怕吵不過那楊海了。”到底還是孩子，說出來的還是孩子話。

　　燕南眺眉道：“你姐夫不是幫你去吵架的，是幫你娶媳婦去的。”

　　“是，還是姐姐疼我！！”綿宇笑着給燕南一個大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