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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好,林鸿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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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些女生的故事里,总有一个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而我偏偏就不是那一种女生。
但我有一个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中就跟我一个学校甚至是一个班级的所谓的男生,他叫林鸿嗟。
其实,我不用猜那个送我小学毕业礼物的是谁,百分百是他。
大概是之前又跟我跑个步,斗个鸡,做数学算术比我慢,背个单词比我慢,然后又要死皮赖脸的跟我打赌,输了就要认我做大哥一天的事情。
认我做大哥,就是在这一天我都是他的大哥,做什么事情都要满足大哥的要求,一切以大哥为重,一切都是大哥的。
小学里,因为上天的安排,我是他的后桌。也是因为上天的安排,我们俩到初中都是一个班,但总是做不了同桌。
他皮肤白白的,就像所谓的奶油小生那种,个子虽然不高,但总比我高吧。上小学的时候,我认识他,是他总是一个人回家。一二年级就开始一个人回家了,我自然是很敬佩他的。那个时候放学,不是小七的爸爸妈妈来接我和小七,就是我爸爸妈妈来接小七和我,我那个时候超羡慕放学能够一个人回家。因为路上不会有“晓,你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啦?“”今天你们俩中午吃的啥?“得了几颗小星星”,天呐,我总是怀着很羡慕的眼神看着林鸿嗟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潇洒姿态,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摇下车窗,向着窗外,伸出双手,用力的摇着,大声喊着:“林鸿嗟!!林鸿嗟!!再见!!”
因为每次这样,我就不用回答爸爸妈妈的无聊问题了,但我是真的很羡慕他,我朝他笑着,夕阳的橘黄色下的他猛然一惊,愣了好久,仔细向我这边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杨。。。。兮晓!!再见!!”
他站在离我越来越远的位置上,停了好久。直到在我视线里看不见他,也迟迟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步的样子。
“李小七,他估计被吓傻了啊哈哈哈哈啊哈!”我朝着李小七大笑着说道,我们俩吃着零食,互相笑了起来。
“喂,林鸿嗟,你昨天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含着糖,弯着腰低头看向正在做着数学题的他。
他的笔在纸面上停了好久,忽然抬头望向我的眼睛,那种眼神像是带着某种感情,盯看了我好久,我愣了一秒,向他蹙了蹙眉,“好啊,前桌,我杨兮晓讲话从来就没有不回我话的人,你看着我干嘛,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或者嫌我太丢脸了。行行行,我不喊你了好吗?”
我嚼了嚼糖,拍了拍他的肩,向我的位置走去。
“不是。”他压低了声音。
我转头,带着疑问与不解转身向他看去,踢了踢他的桌子。
“不是?那就说我可以喊你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喊他名字,不知道是想逃避爸爸妈妈给的问题,还是因为敬佩这种能够一个人回家的人,这种人在我心里就是“英雄”般的存在。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被小的事情而左右情感,也同样不会一些事情而掩藏自己的想法。
至少我是这样。
放学了,小七今天上午突然发烧,就先被阿姨带回家了。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向校门口走去。
阳光是真好,晚霞渲染了整片天空,淡色的紫漂着淡淡的粉色,还有几片悠悠的云,像是白色的甜甜的棉花糖。
我吃着上午上学时妈妈多给的毛毛虫面包,我不爱吃红豆,所以把附在面包上的红豆一粒一粒扣了下来,放进了袋子里。走到校门口,见妈妈的车子还没来,看见林鸿嗟站在树下,我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我上前排了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来。
“放学你不是应该走了吗,在这等谁?”
“嗯。。。。。。等同学。”
他把眼神瞥向一旁,我低头看着路上被风吹起的黄叶。好像两个人都有心事藏着不说出来。
到底说还是不说呢。
“林鸿嗟,我其实特别特别佩服羡慕你这种能自己回家的人,就是像“英雄”那般的存在,真的,可惜呢,我爸妈总不放心我。”
我看向他,他嘴角泛起了淡淡的微笑。
“所以呢,我觉得你在我心中已经是英雄的存在了,而且你也同意我在路上喊你名字了,这样吧,我们俩就是兄弟了,为了公平,我就是你大哥吧。”
“大哥?我不要。为什么你是大哥,我是小弟。”他转头带着些许无奈的微笑,装作很讨厌的样子说道。
“你是我心里的英雄,我就做你生活中的大哥。咱们这算扯平了。”我笑着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看见停在校门口妈妈的车。
“算了,愿不愿意就看你了,随便你,我的英雄!!”我特意把英雄两个字拖得很长,顺带摆了个鬼脸。
我正想向前想一路小跑过去,身后的声音随着秋风传了过来。
“喂,杨兮晓。”
我转头看向他。
秋风总是会刮起一片片的黄叶,黄叶大概会想,如果没有秋风,能够停在这里多好。
“什么呀!说话!!”
他顿了好久,最后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角。
“面包屑。。。沾嘴角上了。”
我扑哧呵呵了一声,顺手把沾在嘴角上的面包屑擦掉。
车喇叭又响了,我该走了。
“大。。。哥,再见!!”
我笑了笑,转头间给他回了个再见的手势。“明个见,小弟。”
或许,杨兮晓永远不知道,在他迷途孤寂的回家道路上,是她的招呼,她的微笑和在乎,让他感受到原来秋风萧瑟的世界里,还有人在向他问好。
02
我是林鸿嗟,杨兮晓的小弟。我的家住在钟鼓楼区,离杨兮晓家要坐四十多分钟的车。我有一个非常温暖的家庭吧,有一个比我早出生三分钟的哥哥,他叫林鸿。
没错,没有乎,没有后缀。从我记事开始,我总跟我哥差半个头的样子,我记得夏天里我们对着电风扇喊话,我一度以为对着电风扇说话,我的声音就会变大,我曾说过“总有一天,我的个子会超过哥哥!”他在一旁拍了我一下,“傻弟,你怎么不说总有一天,我的数学会超过一个叫林鸿的人呢?”
“我不管,我只比你晚出生三分钟,总有一天我会长得跟你一样高。”
曾记得,我有一个比我聪明,凡事都会打算安排的哥哥,我特别的幸福。
但是突然有一天,哥哥开始抵触所有家人的安排。从一开始的无声的对抗,到之后的有声的反抗,一下子让我提早知道了父母所说的“青春期的叛逆”。
他,很叛逆,很傲,他喜欢放学回到家跟一群人下楼打球,玩到浑身都脏兮兮的样子回到家,然后回家冲完澡,把书包甩在我面前的椅子上,把作业一把从书包里抽出来,开始做起来。
“就这么点题?”他头低着,像是从很深很深的低谷里费了好大的力气传出来的声音。
“哥,你晚饭在哪吃的?”
“我问你话呢!”
“哥!!”我第一次抬起这么高的声音跟他说话。
他把笔一甩,看向我摆在床边的小提琴,指着道:“你就那么喜欢拉那种玩意儿?”
“哥,你是不是疯了,你叛逆不要叛逆成这种样子?学校你多久没去了?你才在里面呆了多久?”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他压着嗓子说到:“明天我会搬走,学校里也不会再去了,真可惜啊,离开之前还没教训教训那个徐大教导主任。”
“哥。。。”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眼泪就溢满了整个眼眶,我在伤心为什么曾经的哥哥一下子就变得让我越来越陌生,陌生到只要我想去靠近他,他就会立马放开他身上所有的刺把他裹起来。
男孩子之间的流泪,总不是会那么歇斯底里,总是弥漫的一种自我克制的气氛。
“请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搬。。。搬走吗?”
“因为想搬。”
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颤抖的说出我埋在心底许久的话
“哥,你不认妈,不认爸,不认周围所有的人,那你,还认我吗?”
那边许久没有回答,“你,认过我这个弟弟吗?”
他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男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没有哭这种,有些问题或许存在就它本身就是毫无价值的,就像你现在做的那个题,它本来就是个错题。你死耗在那算,永远算不出来。”
“以后,别叫哥了,不是都有名字吗?林鸿嗟,林鸿。”
林鸿嗟,林鸿。
林鸿哎,林鸿。
03
哥哥一下子就搬了出去,家里还是像往常一样毫无波澜一样的生活,仿佛哥哥的离开并没有给家里人多少打击。
“从此以后我林天译的家里就只有一个儿子了。”父亲带着满眼的希冀看向我。
“爸爸,哥。。。。。”
“以后家里再提一次那个畜生的名字,就滚出去!至少他现在有地方住,有地方随处撒野。”父亲放下手中的碗筷,离开了位置,去了房间。
母亲也是一样。仿佛一个生命就可以立竿见影的放弃。我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可以做到这样一种地步的,至少每天夜晚入睡时,我总在想哥哥今晚在哪过,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是不是又是满身的泥一样的回家,又在回哪里的家呢?
甚至还会想如果我哪天变得叛逆,变得不听父母的话,我也一样会被父母丢弃。
那一段时间,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小心翼翼的睡着,小心翼翼生活。
我不希望自己变成哥哥那样子,但我始终放不下那个比我早出生三分钟的我的同胞哥哥。
所以我每天都藏着自己的拙。
我会每天一回家就收起想要放松的心,开始捧起小提琴练习;
我会每天努力的学习,周六周日也会安排计划表。
我会伤心遇到难处的时候,全都自己扛着,因为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他们有个不太聪明的儿子,有个会打扰到他们每天繁重工作的儿子。
我不敢跟别人相处,因为我觉得我随时做的不好,他们就会抛下我。
直到遇见了一个叫杨兮晓的同学,她活泼大方,热爱一切,对所有人都热情,对受欺负的人打抱不平。包括对一个在教室在学校从来没有主动对她讲过话的我。
我想做最好,我想当班长,班里要搞一次投票选举。
“平时也没看他有多积极,原来他是想当班长啊!”
“他有什么资格当班长,不就是成绩好一点嘛,他有管理的能力吗?”
“怪不得在班里说不上几句话,估计全向老师那打小报告了,这种人怎么能当班长?”
“喂!同学!你是做错了什么事怕被传到老师耳朵里去还是脑子里净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鬼事情,背地里说别人坏话是不好的哦!”杨兮晓拍了拍坐在我斜对角的几个围在一起说话的女生的桌子,说完看了看我。
“我觉得班长就应该一声不吭的默默工作,等到需要施展的时候,才需发声。林鸿嗟,不管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挺你!!”
那时的杨兮晓还是长至及肩的不是特别长的头发,她向我转头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大概此生都不会忘记。
后来,我如愿当上了班长。
“杨兮晓。”下楼的转弯处我正好遇见了她,那是我五年级转班后第一次主动找她讲话,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我听说,大家都私底下想让你当班长.”
“嗯,对啊!可是我那么会惹事,老师会让我当吗?“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听到她话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失落。
“怎么?你又不想当了?”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的退怯,眼神暗淡了下去。
她咬了咬嘴唇,随后“扑哧“的笑了一声,“其实吧,我觉得你把你自己封起来了,我总有一种感觉,你不是这样子的人,上次我“替天行道”的时候,所有人都像站在原地看笑话,只有你帮着小七她们拉着我,后来也是你跑去叫老师来的,不是么?“
我楞住了,那是多远的一件事了啊,表面上男孩子性格的她竟然关注到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我。
微风吹过,我看着她随风吹起的发梢,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还是喜欢当纪律委员。”她笑了笑。
“对了,你已经很就没有那样子的”替天行道“了。”
“都快毕业了,哪有这么多事情”
她抖了抖双肩,举起右手,“上次你是实打实的拽我啊,害得我有多疼,到现在还记得,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吧?算了,认识我的有人认为我是雌性么?除了我的档案会显示我是个女的。走了!”她苦笑的甩了甩双手,向楼下走去。
“快走啊,体育课要开始了,傻愣着!!”她下楼时笑着对我说,伴随着几声爽朗的笑声下了楼。
我静静的靠在了栏杆上
“我一定会当一个好班长的,谢谢你的支持。
还有你是我见过笑得最好看的女生,没有之一。’’
04
初中留给我的记忆并不是很深,但我永远记得杨兮晓的背影。
她总坐在我右斜角的位置,初中的校服是分冬季和夏季的,冬季是一件土的掉渣的蓝白色的运动服,夏季是一件好看的纯白色的短袖衬衫,女生下面是黑色的中长裙,男生则是一件西装中长裤。
初一时,还能看见几次杨兮晓的笑脸。
有时跟小七放学时遇到很久才会遇上的酱香饼的摊头,高兴的快要叫出来;有时会坐在公交车上跟小七叽叽喳喳谈论班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总是喜欢静静跟在她们的身后,踩着她走过的脚印,走在阳光交织的树影下。
帮她们拎着过重的东西,有时是放课外书的小包,有时是两个人都不喝的奶茶果汁,以至于我到后来知道过了树荫小道的二分之一,那杯奶茶或者是果汁,杨兮晓就不会再喝了,拐弯角有个垃圾桶直接扔掉就可以。
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她喜欢喝很苦很苦的抹茶味。她有时要放学留下打扫卫生,我总会留下来买一杯抹茶味的奶茶在校门口等她出来。
有一次她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还没打开的奶茶。见到我,老远就向我招了招手。
她带着纯白色的围巾,白色小猪的耳套,在远处迈着开心的步伐一路小跑,跑在我面前。
“小七呢?”
“她先走了。”
“你让的?”
“对,天这么冷,又暗的快,所以就让她先走了。”
“不错嘛,小弟也开始关心他人了么,做大哥的很欣慰。”
一路跟她并排走着,她握着掌心的奶茶,看起来手应该是很冷。
我把靠近她那一侧手里的奶茶,从身后传到了另一只手。
“我大概要打扫两个星期吧,没办法排到了我打扫女厕所。”
“你也不用每次都等我,你离我家那站还有三四站呢,以后你早点回去吧。”
我盯着她手里的那杯奶茶,转瞬间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慌了一下眼神,她向我笑着蹙了蹙眉,“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
雪下的又大了些,雪落在我们头发上,身上。泛着微黄的灯光下面,可以清楚的看见雪花一片片的掉落。
“我喜欢下雪,但不喜欢冬天。”
“为什么,女生不都喜欢下雪么?”
“你好直男啊,那我给你一个直女的回答吧,因为冷。”
“冷?”我看着她睫毛上沾着几丝小小的雪,看见她头发上湿湿的,我从热乎的口袋里立马抽了出来,伸手腾空举在她的头顶上,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的手当作你的伞吧!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惊讶的抬头看着我立刻被冻的发红的手,又转头看向我。
我被我自己毫无意识的举动也惊到了,盯着她眼睛短暂的停留了几秒。
——如果雪落下的速度跟樱花一样,那么樱花落下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我该用怎么样的速度,才能与你相遇。
我尴尬的笑了笑,把手左右比了比,“我在看,你到底比我矮了多少?过了这个冬天,下一年我们再来比一比吧?”
她藏着好多情感的眼神里终于收了回去,还是往常一样的笑意,踢了我一脚,“你滚吧!”
她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我停在原地,把被冷的红彤彤的手,无奈的放下。又追了上去。
在公交车站,她揭开了握在手里的杯子的盖子。
“林鸿嗟,今天我去帮忙陈老师代办班主任的初三那个班出黑板报,然后有一个长得超帅的学长放学托人带给我的。”
我冷冷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呵,帅能当饭吃?”
她笑了笑,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皱了皱眉,“只可惜是超甜的蛋糕奶茶,好甜。”
我猛地从她手里一把夺了过来,一口接着一口,不带任何喘气的一肚子喝下。
“这么甜的东西,鬼才会喝!”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林鸿嗟,你不冷吗?还有,这是我喝过的东西。”
我缓了缓,感觉喝完了就是一个爽字,其实甜还是冷,我自己什么感觉印象都没有。
“喏,这是抹茶的,本来我给我自己买的,就算白喝你的。”我笑着从背后送到她的眼前,“可,这也冷了啊!”
话音刚落,一个骑着看起来像电动车的自行车黑影一把把我手里的奶茶抢了过去,从车头的箱里拿出了一杯热饮,递给了我。
“林鸿嗟,这么冷的天拿冷的给女生,你是个男的么?”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呆呆的握住了那个杯子。那个人放下头盔的玻璃罩朝杨兮晓摆了个坏笑,又随即关上,快速的出了我的视线。
“哥!!不是。。。。。林鸿!!”
物理课上,老师曾写下过这样一个例子:
初期雪花刚形成,1200m-1100m,速度=0,阻力=0,加速下降
雪花加速下落过程,1100m-700m,速度加大,阻力加大,加速下降,加速度越来越小,慢慢达到最高速度。
最后700m-0m匀速下降,多大的风,也是匀速!
我记得我当时就无意间瞥了一眼坐在我斜右的杨兮晓,她忽然间也对上了我的眼睛,猛地对我做了一套鬼脸。
我咬着笔,傻傻的笑着。
“林鸿嗟!我看了你几次你都在走神,你站后面去听,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还笑了出来!”老师抬了抬眼前的眼镜,恶狠狠的看着我。
我拿起书本,走到了后面,杨兮晓并没有回头看我。
“雪在最后的700米,无论多大的风,它都没有改变速度,依旧匀速。”
“杨兮晓,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