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一级辅助》北枯子

31、察觉

　　大概是考虑到他们是一起行动，希里亚订的是个双人间。尽管如此，空间却并不闭塞。

　　VIP的穿梭舰舱室在三天两夜的行程里，很大方地配给了全套生活设施——柔软的固定床铺，单独盥洗室，还有一个小小的茶水台，饮品食物都能随意取用。

　　伊格纳兹一进房间就扑上了靠里的床，舒坦地打了个滚儿，然后一头埋进枕头里，开始连接穿梭舰中的数据网。

　　奥兰佐则就近在茶水台坐下，安静地盯了一会儿埋进床里的少年，又有点飘忽地移开了目光。

　　说实话，他有点慌。

　　方才走道中与挑染青年的针锋相对，他是脱口而出，未经思考的。但现在回头看，不仅不觉得是鲁莽行事，反而暗自有些舒畅。

　　就像他回答少年的话中说的，是在某些事情上赢了一筹的舒畅感。

　　这意味着什么，即使一再逃避，其答案在今天快要图穷匕见的谈话中也已经很明晰了。同行以来，那一缕隐隐约约的线已经越发显眼，他想装看不见也快要装不下去了。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奥兰佐蹙眉想着事情始末。仅仅月余时间，他对和少年的初见的印象却已经有点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那时是防备，怀疑和疏离的。

　　但这些芥蒂很快被现实击碎。发现内奸、紧急撤离、暴风号自毁……惊变接踵而至，他们被迫同舟共济，从陌生人直接成为互相交托后背的战友，少年的形象也从模糊日渐清晰。

　　是机敏的，狡黠的，灵动的，也是……可爱的。

　　奥兰佐察觉自己不知不觉又转回去的目光，在心里哀叹一声，强迫自己再次把目光移开。

　　当注视成为一种习惯，要拔除真的很难……但是他决不能在这时露了痕迹，前方风波尚多，容不下这么大的变数。

　　想到不知是否成功带回消息的好友尤利西斯，面对自己生死不知消息的父母，以及正隐隐笼罩在阴霾下的祖国，奥兰佐狠狠拧了拧眉，终于彻底沉住了心。

　　耳边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这么严肃？发生什么了？”

　　奥兰佐猛地睁眼，就看见黑发少年不知何时结束了探查，已经从床上翻身起来，趿拉着鞋走来。

　　伊格纳兹一睁眼就看见队友一副苦大仇深脸，这对情绪内敛的奥兰佐来说实在少见，他忍不住凑上前，开玩笑地伸出食指戳了戳青年紧蹙的眉头。

　　青年只是微微往后靠了靠，神色依旧严肃。

　　“怎么？有坏消息？”伊格纳兹见青年还是绷着脸看他，不发一言，提起点精神。他用精神触丝在青年的终端附近游走一圈，却发现青年在这段时间并没有收发消息。

　　“不是？那是怎么了？”

　　伊格纳兹的动作毫不避讳，奥兰佐联合前后，自然想得明白。他倒也不介意，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声少年的异能是越来越如臂使指了，而后把话题轻轻带过。

　　“没事，只是在想一会儿要怎么下手才能赢得比较有礼貌。”

　　“这个啊。”伊格纳兹顺着他转了话题，“这倒不要紧。”他看着相当轻松，“据我了解到的，这位杰·本森少爷，可不是个自尊心过剩的类型——”

　　想起走廊上那堪称挑衅的开场，奥兰佐不敢苟同地抽了抽嘴角。

　　仿佛知道奥兰佐在想什么，伊格纳兹接上了后半句：“——他只是一向不正眼瞧那些没能得到他认可的人而已。”

　　“权势？力量？金钱？容貌？”

　　“都可以。学识也行。”伊格纳兹道，“所以这位本森少爷可以说是相当地好伺候了，我觉得不妨就从他下手。”

　　他忽地倾身，前臂撑在流理台上，贴近坐在台后的奥兰佐：“这就要靠你啦，克利福德小少爷~”

　　奥兰佐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一点，同时微微红了耳尖。他抿抿唇，假装刚刚没有任何异常：“好，尽全力就可以对吗？”

　　“别打伤了，毕竟我们的目的是结交不是结仇。”伊格纳兹眨眨眼，“他的通讯录里可是正好有查戈夫家的人呢。”

　　回想起见到通讯录中“辛西娅·查戈夫”这个名字时的惊喜，伊格纳兹弯了弯唇角。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突破口已经确定，但剩下的时间里，两人并非无所事事。

　　希里亚小姐给他们的新身份是籍贯在以利亚主星，因为任务临时跑了趟二卫的佣兵。但由于二卫糟糕的环境，他们在二卫时根本没法做任何准备，若以一片空白的记忆登上主星，暴露出身份上的问题简直分分钟。

　　故而为了不露馅，在舱室的时间里，两人借着穿梭舰上比二卫好许多的网络，给自己塞了一脑袋的相关资料——以利亚主星上环境如何，政治势力如何，当地有什么民俗禁忌……诸如此类。

　　网上能公开搜到的信息当然都只是表浅的内容，但一个星球的资料即使表浅也足够庞大。持续高强度的信息摄入让精神强大如伊格纳兹都觉得有点头晕。于是当时间走向饭点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决定——

　　去穿梭舰的餐厅走一遭。

　　事实上，VIP舱室不仅有普通舱必备的平价营养膏，也支持送餐上门。但两人一致认为餐厅与舱室气氛截然不同，餐厅热闹、令人放松，而且……

　　“听。”即将拐过最后一个转角时，奥兰佐忽地顿住脚步，把伊格纳兹拉到转角后。

　　而且，有八卦。

　　他们停住的地方是个岔道。继续往前走，沿着宽的走道没几步就能到餐厅，而中间分出的窄走道则通往一处小小的观景窗。

　　这条路在地图上显示的有点长，观景窗也开在穿梭舰腹部，不是什么好位置，又是在饭点，走道中理应无人。但此时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

　　“……反悔？那太没面子了吧，小爷我……”

　　“但他们选这么个地方，不就是刻意为难我们？这可是……你进去三天灰溜溜发求援码，就很有脸面吗？”

　　似乎是两名青年在激烈地争论什么。有另一边餐厅的声音干扰，伊格纳兹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些片段，不明所以，疑问地看向奥兰佐。

　　[有中午那小子的声音]

　　奥兰佐用终端打出字来解释。

　　那个和奥兰佐约了一架的挑染白毛？伊格纳兹一怔，再次侧耳细听。刻意捕捉之下，终于在某一道声音中找到一丝疑似的痕迹。

　　在他又努力去听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时，走道中的声音蓦地放大：“那你就去丢了本森家年轻一辈的脸吧！”

　　是陌生的那道声音。然后又听疑似挑染白毛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奥兰佐拽起伊格纳兹，三两步转过拐角踏入餐厅，找了个被隔断遮挡住的角落坐下。机器人马上送上菜单，两人手里摆弄着，眼睛却都盯着他们方才进来的门口。

　　果然，没一会儿，中午还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挑染青年——或者说，杰·本森，就阴着一张脸进来了。

　　他始终垂着视线没去看周边的人，只是走到最近的空座上坐下，招手拿来菜单，飞快地点了东西，然后一脸暴躁地用力戳自己的终端虚拟屏等待餐点送上。

　　“看来他有了点麻烦啊。”

　　伊格纳兹托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边给自己点了份特色套餐，“可惜没听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也许能‘帮上一把’。”

　　“他们之前同另一批人做了去探险的约定，现在到了履行约定的时候，因为选择的地点过于危险，正在争论要不要毁约。”奥兰佐也给自己点了份什么，然后语调平静地道。

　　“嗯？？你都听清了？！”伊格纳兹震惊。

　　“嗯。”奥兰佐颔首。“这件事可能没有我们插手的机会。”

　　毕竟是探险约定，很可能不允许带帮手。这一点伊格纳兹也想到了，但他还在震惊于奥兰佐听到了全部对话这件事。

　　“说好的精神系对外界环境会更敏感呢？！”

　　“是这样。”

　　“那——”

　　“你没经过任何训练，却也能分辨出大部分对话和音色，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奥兰佐微笑。

　　伊格纳兹的疑惑平定了，但还是有些隐隐的气闷。

　　“或者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指导你做一部分基础训练。”奥兰佐敏锐地感觉到伊格纳兹的郁闷，紧接着道。

　　伊格纳兹没考虑多久，就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