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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纵使有情还有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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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上的魏婴,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像是沙漠中骄傲又卑微的小草,倔强地独活。不知道还有这段传奇的江枫眠摇了摇头道,“阿澄”,却最终还是收了声。也许现在的江澄会懂得江枫眠当年的作为,在逝去的岁月中,这个孩子有太多坎坷,他只希望能用他爱的金线,一针一针地织补起来,虽然比不上父母的巧手亦不渴求能补成天衣无缝,只希望这个孩子能重度健康快乐的人生。
江澄把头歪向了一边,作为当事人坐在这里重品年少轻狂事,他自问还不能坦然处之。倒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家主对窥视别人的家务事乐此不疲,背后议人大抵是这世上最没风险的事了,既可以逞尽口舌之快,又不用为自己的妄加臆断付半点责任,何乐而不为呢。金凌好奇地看看画面又偷偷掠几眼自己的舅舅,却被金子轩一把揽过来,“想看就看,畏畏缩缩做什么,他江晚吟怎么还看不得了?。”高扬的下巴,倨傲的架子一如当年,只是那话音尾梢还是有抹不掉的亲热,那眸中流光遮不住的温柔。
“姐――”画面中传来江澄的急呼,小小的身子因为匆忙慌乱而横冲直撞。江厌离忙着放下手中的绣面迎了上去,那固定在绷子上的缎面才勾好了婴字的花样。蓝夫人突然惊讶出声“这是包芯短纹绣?这绣法繁复却耐磨的紧,江姑娘好手艺。”蓝曦臣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想来,我和忘机的抹额都是母亲用这等手法绣得的了。”年少时的蓝氏双璧每月只能见一次母亲,她幽闭于室,除了一遍遍回想儿子的眉眼,遍只能寄一缕相思于明月,靠着机杼吱吱呀呀的歌唱消磨漫长难耐的时光。金子轩自觉地紧了紧手臂,他的阿离,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谁都不许觊觎。感觉到臂上异动的江厌离仰起头给了这个她宿命中纠葛一生的男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转头向着蓝夫人回礼“若不是包芯短纹,怎么能经得住阿澄和阿羡的胡闹。”相视一笑,她们都明白,针脚压进的不是线,而是她们的关怀,包的不是芯而是她们的赤诚之心。
画面上的江澄扑进江厌离的怀里,生生撞的她向后趔趄,只听小江澄上气不接下气地乱喘,连话都说的词不达意“姐,魏婴,我,不是故意的,丢了。”轻轻拍了拍江澄的背替他顺气,一边捋顺自家弟弟的混话“是不是你闹了脾气赶了他,结果他现在还没有回来?”闻言,小小的紫团子撅着小嘴狠狠地点头,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裙角就要朝外走。江厌离一把捞回了无措的弟弟“你别急,我去找阿婴,天色不早了,先不要惊动阿爹,你去门房带人来,沿着江边搜,阿婴初来乍到,想来不识得路,跑不远。”边说着边抓着案台的灯笼提步出去,一路喊一路观望。
“阿婴――”宛如树赖一般环抱在枝桠上的魏婴似乎是听见了声音,不由得缩了缩,两条小腿扑腾着想往上爬,可那双大了两指有余的鞋子禁不起主人的折腾,啪的一声掉了下去。小孩探了探脑袋,伸了小手像是想去抓,又堪堪缩了回去,只是抱紧了树干,糙得像是枯槁老人面庞的树皮在孩子的脸上留下了通红的印子,可那个孩子像是不知道疼一般死不松手,江厌离无奈地站在树下,轻声哄着孩子下来“阿婴,下来吧,太高了,会摔,乖,下来,师姐接着你。”女子的白衣被夜风吹起,像是一朵雪梨花又像是一株素荷,那样安静优雅,不惊世却仿佛能用她的暖,捂热所有冰冷的心。树上的孩子最后仿佛还是乏了,脱手掉了下来,带起一串尖叫。江厌离迎上去,用她瘦弱的肩膀和纤细的臂弯给那个无处可去的孩子撑了一个小小的窝,那盏灯笼,像是黑夜里留给归人指引方向的火,而江厌离像是沙漠里的一泓清泉,炎夏中的一抹清风,照亮了那个孩子的夜。哪怕,画上的孩子还是瘪着小嘴大哭起来,嚷嚷着腿断了,可是仔细看去,还是能看见那微微向上勾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