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63、六十三、上党

　　到上党后，郭解自带了人找馆舍住下，颜若却不过董氏姐弟的盛情邀请，与慕岩约好次日到茶馆见面后，跟着入住了孔府。
　　这上党府宅不过临时所住，却比洛阳宅邸还要大上许多。
　　接到消息的管家带着一众侍妾歌姬仆妇早等在府外，一面解释着孔谦书有事还未回来，一面利索地指挥小厮婢女抬箱笼，自己带着董采萱一行入府。
　　进门即是前院，穿过正房的月洞门就进入后宅，后宅分为许多独立的小院，管家一路走着，一路介绍着府中现状。
　　颜若听不得那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只留意着路边美景，只见房舍阔朗大器，曲廊园林布置精妙，许多细节处甚至比洛阳宅邸还精致。
　　不觉走到一座院门前，管家介绍这是主院，主子安排夫人也住到主院正房，董采萱这才露出下车后第一个笑容，抬头挺胸走了进去，也不顾旅途劳累，到院中客厅正襟跪坐，安排侍女带着董令轩颜若各自入住客院，自己接受那些侍妾歌姬仆妇小厮人等一轮轮的参拜。
　　因侍卫武师不能随意进后宅，颜若与令轩分别后，谢绝了他送丫头来伺候的好意，独自到了客院，看到自己的行李包裹放在外间几上，她归置好后，找院中粗使丫头烧了热水，洗沐，到榻上打坐一个周天，觉得疲累顿消，收拾停当后，神采奕奕地出了房门。
　　到外面却踌躇起来：看小说知道这后院争斗非常惊心动魄，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自己看起来无依无靠的样子，万一哪个不开眼的拿自己与董采萱斗法。。。。。。虽说最终不会吃亏，可卷进去也太郁闷了。。。。。。
　　她正在房门处徘徊不定，看到同心出现在院门处：
　　“少夫人与董公子都歇下了，小雨倒有精神，怎地只在门口转悠？这花园也是很别致的，值得一看。”
　　颜若连连摇头：后花园、假山都是阴谋、JQ等等经典桥段的多发地，自己才不会去蹚那浑水呢，嘿嘿笑着：“小雨正在想同心哥哥呢，可巧哥哥就来了。”
　　“还是一张巧嘴，”同心好笑地：“走，少爷在书房等着小雨过去呢。”
　　知道颜若的爱好，同心边走边介绍着上党美景及各色小吃，尤其提到一款烩夹板丸子时更是津津乐道，馋的有些饿意的颜若恨不能立时吃到嘴里。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书房，只见孔谦书单手支颌懒洋洋地斜坐躺在一张彩漆木床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夹杂着淡淡的脂粉香扑面而来，颜若皱着眉，在鼻前忽闪几下，嫌恶地：
　　“怎地不开了窗子透透气？”
　　同心施礼后回道：“夫人与董公子想是旅途劳累，洗沐后都歇下了。”看孔谦书挥挥手，他忙帮着颜若支起纱窗。
　　“小雨丫头见了本公子怎地这副模样？本公子哪里得罪丫头了？”孔谦书慵懒地微微一笑，醉意朦胧的脸上竟泛出一种妖魅之色，蓝颜祸水啊，颜若感叹一声，诚恳地：
　　“何来得罪二字啊，小雨只不喜欢闻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多时不见，对公子可是思念的紧呢。”
　　孔谦书不相信地抬眼看着颜若：“小雨竟会思念本公子？”
　　“那是自然，想公子您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是富豪啊，哪个没长眼会不思念公子呢？”
　　“哼哼，富豪，现如今银子多了也是错啊。”
　　颜若忙笑道：“如果有银子也是一种错，那小雨情愿一错再错。”
　　“纵然富可敌国又如何，不过一介商人。”他有些愤愤地。
　　“然也，如吕不韦者又有几人啊。”颜若颇有同感。
　　“如吕不韦者能有几人？小雨果然有些见识，”他仰躺着对着房顶喃喃地：“本公子这样的商人就连卖货与谁都受限制呢。”
　　“哦~~？竟会如此？可是得罪哪个权贵？”颜若小心地问。
　　他横她一眼：“事到如今，总是怨小雨了。”
　　“为何？”颜若大为惊奇。
　　“那百炼钢果是好物事，打制出得兵器甚是抢手，只是费时费力，供不应求原是好事，奈何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这卖谁不卖谁可为难死本公子了。”
　　颜若一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嘴里不依地：“小雨免费为公子支招还落得埋怨，真是好人不能做啊。”
　　“哎，今上懦弱，已近而立之年后继尚未有人，据传皇后宫中有个宫女有孕，这生出太子来，恐有吕氏乱政。。。。。。”
　　“此言差矣，生得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又怎能做了太子？”颜若不解地追问。
　　孔谦书一副你很白痴的样子睨了她一眼：“纵不是男亦会成男，在皇后宫中出生自归皇后膝下教养，怎地不是太子？”
　　“哦~~”颜若了然地，又不解地：“若孔公子都能想到，那别人怎会想不到？”
　　他赞赏地对着颜若：“小雨果然聪慧，正因为此，皇上、太后、太皇太后、各诸侯王以及各大臣都在观望啊。”
　　“那岂不是要。。。。。。”颜若惊讶地，正常历史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叛乱被镇压，这里难道临江王刘彻会带头叛乱吗？看刘彻各地联络、准备，好像曹克也被拉拢过去了，貌似成功的可能性还挺大。
　　看到颜若思索不语，孔谦书叹口气道：“吾造这兵器，哪家来买敢慢一步都不行，为今之计只有提高这钢产量才好，小雨可还记得在哪本书里见到的炼钢之法？”
　　晕，饶一大圈只为了问这一句，颜若微微一笑：“小雨愚钝，实在是记不清了，”看到他失望的样子，又不太肯定地道：“不过还大概记得一法，具体如何操作还得工匠自己慢慢摸索。”
　　“快讲来听听。”孔谦书直直地坐了起来。
　　“好像叫“灌钢法”，就是把生铁和熟铁一起加热，因生铁熔点较低，熔化后灌入熟铁的空隙中，达到渗碳的目的。生铁含碳量较高，而熟铁含碳量较低，较软，这样两者一融合就得到钢材。”
　　“何谓渗碳？何谓含碳量？”他认真地追问。
　　颜若仔细回忆着当初学得金相知识：“具体小雨也不清楚，只知道生铁含碳量较高，所以虽坚硬耐磨但是很脆，钢的含碳量低所以就强度高韧性好了，小雨知道的只有这些，再多的可再也没有了。”
　　“多谢小雨，吾这就去。。。。。。”孔谦书很正规地向颜若行了礼，迈步就要出去。
　　颜若急忙拉住他，犹豫地：“那个，那个。。。。。。”
　　“若真有效，吾自有酬劳，嗯，茶馆生意还不错，照此下去，再过两月前期投入即可收回。”他笑道。
　　颜若摇摇头：“有句话小雨讲了公子勿怪。”
　　孔谦书也恢复了郑重：“小雨请讲，吾定不怪汝就是。”
　　颜若仔细组织一下语言：“银子是什么时候都赚不完的，可改变命运的机会却很有限，公子若不想总做个处处受人排挤的商人，还是如吕不韦般选准。。。。。。”
　　他急忙捂住她的嘴：“此等话在外再也勿提，谨防祸从口出，为兄自有主张，”随即不相信地望着颜若：“汝竟如此关心为兄么？”
　　颜若脑中蹦出一句广告词：“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孔谦书大笑着走出了书房。

　　黄昏时，董氏姐弟相继梳洗打扮后在主院客厅，唤了几个管事的过来细细回话，又派人招来颜若。
　　董令轩正觉无趣，看到颜若，笑着悄声道：“自己呆着做甚？也不去找本少爷。”
　　颜若撇撇嘴，耸耸肩，也悄声道：“姐姐才不上当呢，都知道大户人家后院争斗之惨烈，姐姐宁可自己无聊之死也不愿意被人算计了去。”
　　“汝倒聪明的紧。”
　　“哎，若真聪明就与慕岩一起到馆舍住了。”颜若那个后悔啊。
　　“姊夫下晌回来时找汝何事啊？”令轩不经意地问。
　　“能有何事，左不过讲讲茶馆还未赚钱，”颜若漫不经心地，眼珠一闪：“倒是听同心说起此处有一小吃甚是诱人，汝姊姊正忙，吾二人一同去尝鲜可好？”
　　董令轩果然有些心动，回过董采萱，两人带着几个家丁侍卫一起去了。

　　颜若想逛街就不愿乘马车，挑了匹马骑着，董令轩也不愿坐车，耍赖非要让颜若带着，颜若无法只得与他同骑。
　　这上党规模、繁华程度虽比不过洛阳，但也比侯府别院所在的凤翔镇大气许多，与当时的大部分城镇一样，上党城被纵横交错的街巷分成若干个方块，象豆腐块似的方方正正的，这些街巷宽窄虽不同，却很有规律，排列整齐，明显是经过规划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因西汉时礼教尚不算严苛，上党又基本是边城，更有不少妆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少妇带着仆妇婢女的在街上闲逛。
　　跟着家丁，不过一炷香工夫就来到一间店铺前。
　　店面只一层，面积也不大，但看起来却很洁净，颜若一行坐下后没多久，小二端上一盘冒着热气的芝麻小饼及一碟黑乎乎看不出原料的东西，小二解释是鱼肉做的醢（肉酱），没多久，又端上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烩夹板丸子。
　　颜若抽动鼻子夸道：“香。”也不顾烫嘴，美美地喝了一口白色的羊肉汤：真香，捞了夹板、丸子细品一会儿道：“这夹板与丸子都是羊肉馅下油锅炸制而成的，不同的是夹板是以羊肉馅上下裹了鸡蛋皮后炸制，丸子却是直接炸的。”
　　“羊汤滋味鲜香，夹板丸子外焦里嫩，这饼也是又酥又脆，再配了鱼醢，哎呀呀，真是鲜的不知如何形容了。”董令轩夸张地。
　　吃饱喝足，颜若本想让家丁带着往茶馆方向走，看到令轩小脸上一脸疲惫的样子，只得打道回府。
　　到正房见过董采萱，她正不太高兴，原来孔谦书已使人送信说今天有事，让她自己照顾自己，不用等他回来了。
　　这就是此时代女人的悲哀啊，颜若也无话可劝，一天下来，此时也觉得有些疲倦，遂行礼后自去安歇，令轩留了下来陪姐姐说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