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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云清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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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并没有遇到打劫暗杀之类桥段,无惊无险地又行了两日,这日约莫巳时末终于到了云清观牌楼,车马只能停在外,众人下车边看边慢悠悠地往山门走,墨香一路小跑着进去安排食宿,等大家到了山门,就有接引道童上前带他们到后院山房先休息,颜若又累又饿,迷迷糊糊低头跟着曹克走,除了感觉这里很大外没其他感受,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幽静的院子了,好不容易进到一个有木榻的套间了,颜若扑倒在外间木榻上,舒服地哼哼两声睡了过去。
墨香叫醒了颜若,原来午饭已经准备好要一起过去吃呢,看曹克正不慌不忙往外走,颜若急急忙忙擦了把脸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曹玉琳也梳洗停当正在院门处,颜若一见,禁不住寒一个:又一个艺伎啊。
膳堂位于山房与山门之间一个偏殿后,墨香边走边解释因为观里的饭食很出名,许多人慕名专程而来,他们因来的晚,故此雅间已经轮不上了,只能坐到大厅里与一些不相干的人一同吃了,曹克显然已经知道了,曹玉琳却拿身份略有不满,曹克说她一句在外将就她也没再说什么,颜若却暗自腹诽着:特意打扮了不就想让人看的嘛,装什么装。
道童引他们入席,厅里已经几乎坐满了,大多坐的是些主人在雅间吃饭的下人,曹克与陈染同几,墨香在旁伺候,曹玉琳单独一几,桃儿云儿伺候,颜若笑嘻嘻地蹭到曹克身旁,看到几上是水煮青菜,水煮空心菜,卤五花肉,卤骨头,卤牛肉,最让颜若吃惊的是居然有水煮豆腐,豆腐啊,好像是这个年代道士炼丹的副产品吧,尝尝,味道还可以,口感却比前世的粗糙许多,连忙好奇问道:“此乃何物?可易制作?”
“汝倒好眼光,此物为豆腐,吾也只是在此食过,并不知如何制作。”陈染回答道。
颜若心想我倒是知道怎么做,不过不敢说而已,她也顾不上与以往一样与他们敬来让去的展示优雅姿态,只把牛肉与豆腐一起拌入饭中,忙忙地扒了一碗饭,急急地退席,悄悄地溜入后厨,只见大厨房里厨师杂役无数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菜香味与油烟味弥漫,颜若一拍脑门:好笨啊,应该是在磨坊里嘛,她从厨房出来没多远就发现了一个屋子,从门口看去里面几个热火朝天的炉灶正在烧水,转到开水房后,她又发现了一个屋,门虚掩着,她从门缝里看到一个小道童正愁眉苦脸地一边推着磨一边往磨孔里加水加黄豆,白花花的豆浆哗啦啦地流到一个大木盆里,屋角灶上镬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灶下蹲着的道童正往灶膛里添着柴,她堆出笑脸走进去跟他一起推了起来,关心地问:“哥哥们还未进食吧?”
添柴的冷冷看她一眼并未答话。
“嗯,早饭即未食饱,”推磨的看到是个小女孩,气愤地指着旁边泡的白胖的半缸黄豆道:“师傅言不磨完这些不许吾等进食。”
哼,虐待童工,颜若想,不过自己好像也是童工吧,打住打住,多想了哈,同情地对他说:“吾帮汝推磨,汝去食饭,如何?”
他想了想,摇摇头:“师傅会鞭笞吾。”
“那汝等为何不喝豆浆啊?”颜若指着离炉灶不远正冒着热气的大缸,显然煮好的豆浆是放在那缸里点卤的。
“汝亦知豆浆否?师傅言其饮之腥涩且有毒不可食”
“不会吧。”
“吾亦曾见有师兄偷偷喝后中毒了。”他肯定地。
喝豆浆中毒,哦,是没煮熟的生豆浆,颜若道:“那是因为豆浆未煮熟,煮熟了很好喝的。”
看他露出一脸不信的样子,颜若知道再说也没用,转身看到镬里起了白沫,添柴的道童就准备撤柴了,颜若忙止住他:“这还未熟,要把沫撇去再多煮一刻方算煮熟呢。”添柴的冷冷地:“吾为何听汝?”
“因为听吾的汝等日后有豆浆可饮,此物最是滋补,汝以后每日饮惯了自会强身健体,比食人参燕窝都强呢,不听吾的汝就一直这样守着食物挨饿吧。”
推磨的劝道:“师兄不若听她一次,不就多烧一会儿火嘛。”
添柴的又蹲下添着柴,有浮沫往镬外溢出,他站了起来,把柴递给颜若,自去取了个葫芦瓢舀起浮沫往缸里倒,又煮了约莫二十分钟,颜若撤了火,他拿瓢舀了小半瓢递给颜若,颜若吹凉了喝了一口:“嗯,不错,好喝,就是这样了。”他从颜若手中抢过瓢,小心地喝了一口,继而大口大口吞了下去,推磨的眼巴巴地看着,撅起嘴来:“师兄,吾亦想饮。”
添柴的羞涩地:“师兄饿极了,师弟切勿见怪,吾速速为汝盛来。”盛着豆浆时,他猛地想起什么,回头厉声对颜若道:“汝是何人?为何帮吾等?”
喝到肚子里才想起这个问题来了,颜若撇撇嘴:“吾乃侯府奴婢,只想取些豆浆去孝敬吾家主子而已。”只是想提醒曹克可以装备个豆腐房的,其实也没有多复杂,只是买个石磨嘛。
他点点头:“汝可到开水房取了煮茶的陶罐来装些去吧。”
颜若答应着取了陶罐,装了半罐回到膳堂,曹克他们已经吃完,道童正在上茶,颜若神秘地:“大少爷,陈先生,可愿意尝尝长寿汤?”
曹克璨然一笑:“小丫头又有何宝可献?”
颜若唤道童拿来干净的陶碗和糖,倒上豆浆,让他们自己酌量加糖,自己也捧起碗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笑的眼睛又成一条缝摇头晃脑地:“吾到磨坊看过了,日后定要开一间豆腐房,豆腐做硬了卖豆腐干,做稀了卖豆腐脑,太稀了卖豆浆,豆腐卖不动放几天变成臭豆腐, 想来用油炸了也会好吃的。”油炸臭豆腐,前世颜若的大爱啊。
“哈哈……”“嘻嘻嘻……”不止是曹陈二人大笑,就连大厅中侍候的其他仆佣听到的也大笑起来。
“这位小妹妹好生有趣呢。”清脆甜美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颜若扭头看去,一个艳红人影袅袅婷婷而来,年纪大约十四五岁,面上妆容精致,淡淡的柳叶眉,浓密修长的睫毛下丹凤明眸微微上挑,鼻子小巧挺直,绛唇一点娇艳欲滴,桃红色深衣层叠拖曳,明媚夺目,行动时,宛如一只斑斓华丽的蝴蝶在花丛间款款飞舞,静立处,又如一支初初绽放的桃花,散发着诱人心魄的神秘气息。
“好漂亮的姐姐呢。”颜若真心赞美着。
“大胆奴才,见到吾家翁主还不下跪?”一青衣婢女怒声道。
啊,翁主,翁主是什么东东啊,是公主,不对,好像相当于郡主,这个女子大方大胆,漂亮夺目,自己知道的翁主也只有一个,莫非是淮南王之女刘陵?颜若想了这么多也不过一霎那的时间,倒是她惊呆的表情颇符合一般儿童的样子。
曹克长身而起,深深一揖,沉声道:“在下平阳候之子曹克,此女乃吾之婢女,不知礼仪处,翁主切勿见怪。”
桃花女瞪了青衣婢一眼,含笑回礼:“婢子骄纵,请勿怪责,吾观汝之婢女聪明可爱,故此出言夸赞,别无他事,就此别过。”说完扭身施施然走入一间雅间了。
曹克心知她不愿暴露身份,摇摇头坐下,紧攥着的拳头也悄悄放开了,陈染却担忧地望着颜若:“唉,若是蠢笨些就好了。”
“吾定会尽力护得她周全。”曹克好像在和谁赌气般郑重地发言。
“万事皆有定数强求不得,”陈染黯然道,又正色对颜若道“在此地收敛些性情,若让人要了去,汝可难遇到少爷这样的好主子了。”
颜若这才想起自己是奴婢,可以随时作为礼物被送出去的,顿时一阵后怕,忙不迭地点头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