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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娇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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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罗兰插进瓶中,好好的摆在我床头,夜夜睡前总要嗅嗅,添水修枯等事从不假手于人。
等到最后一片叶也趁着风儿悠悠落下时,九天圣女入宫为父皇祈福,三日后封诰淑昭仪,赐罗兰苑。
彼时母妃正在阶前侍弄花草,闻讯笑而不语,只遣兰嬷嬷给德妃递了几样她亲手绣的孩衣。
我仍少不知事,缩在水渡洲,满心只待他一人。
等零星从母妃那晓得一些事时,选秀已过半了。
他虚虚环着我的腰,神色慵懒,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讲起这次的大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众宫侍黄门,他倒问起我来,“按例水渡洲里也该添些得用的人来,出行在外总归有个排场。”
“要那些人做什么,平白烦心。”
“呵呵,这也是贵妃娘娘的话,由不得你挑。”这事上他难得不让我。
我想着如何也得几日光景,谁知次日殿前就伏了一地宫侍。
打头的一名婢子上前跪地,唱道:“奴婢春兰,内务局尚仪司门下,入宫月余,今起侍奉公主殿下,凡请主命,不敢二心。”
兰嬷嬷在旁若有所思,朝我请辞便回潇湘馆去了。
晚膳间母妃唤我近前,一双美目顾盼流转,睨着跪在门外的秋菊春兰,“如今琢玉在外,对水渡洲的心思也不减分毫,像是个有心的。”
我当母妃对他大有赏识,喜道:“母妃说得极是,女儿得琢玉照顾,也顺遂的很。”
谁知母妃柳眉一颦,不悦而言:“奴才伺候主子天经地义,你倒谢起他来。”
我怔然,呐呐不知何处。
兰嬷嬷适时出来规劝一番,来回便是些主仆有别。
满室余寂,瑞脑消烟。
大抵是我太委屈罢,末了,母妃叹了一息,拉我入怀。
“傻儿呀。”
自那日起,兰嬷嬷来水渡洲勤快了不少,有时入夜侍候母妃就寝后还要折回水渡洲。
春兰从尚仪司出身,行止挑不出错来,进退自如,温柔谦逊。
如此品行,经兰嬷嬷考量,不出一月,就领两班宫侍,随秋菊侍下。
时临小暑,叶卷水怠,苑里的白雀神色奄奄,如何逗弄都不得趣。
我倚在雕栏前,水渡洲水汽弥漫,四周镇着几方冰,丝丝缕缕冒着凉气,秋菊春兰摇着扇,好一派清闲。
娇儿凭水入梦去,寒暑不知春几分。
鼻翼间萦来浅淡的香,似檀似昙。他的臂弯坚韧有力,纵身如修竹,也能将我稳稳锢住。
见我从梦中转醒,他先递到唇边一盏凉茶,剔透的杯盏沾染丝缕他的体温。
我乖乖抿了口,“你近日在忙些什么,总不见人。”
“这不得空了就赶来哄小人的公主,片刻也不敢耽误。”长指似玉,顺着如丝如绸滑进我的衣摆内。
这温存在漫长的等待里发酵成不可多得的美味,我贪心地汲取着他投来的柔情蜜意,以待填饱这虚度的日子。
须臾,我喘着细细气,面上犹如日暮晚霞绽开,抵开他的靠近,嗔道:“如今你愈发的见不着人了,难不成我要见你,也得通传了?”
他的气息萦绕在侧,虽是恼他,却也因他眼底日渐青黑,人也消瘦不少,忒令我心疼了。
“小人在外,也是时时把你揣在心坎上的。见着好物,想着给你玩玩,见着好衣,想着必定合你的身,见着吃食,也定要都包给你吃。”
话及此,他竟觉得屈了。
那双黑眸里氤氲着倦懒,雾霭腾腾,将那副眉若远山衬得愈发生动起来。他对人总那副冷淡自持,谦虚有礼。
如今这番生动的面相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