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知魔》南淮有幸

3、第二章：泼天泼地

　　卓知瑶吃饱喝足，连带着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且骨子里的疯劲又上来了。要知道，在她还是“卓知瑶”的时候，游蹿过仙门百家，就没有人能拿得住她的，说到猫憎狗厌，非她莫属，后来更是变成人人喊打的魔女，妖孽。如今好不容易凝魄复生，得了个好吃好动的身子，怎么能不表现一番。

　　她仿若得了什么奇珍异宝一样撒欢的往外跑，只是还没跑出柴房，那动静之大，把刚才被女子引走的守门人又引回来了。

　　两名狎司嘴角还泛着油光，嚼着的东西还没吞下肚去，显然是得了好处。一见卓知瑶，猛甩了皮鞭，喝道：“你还敢出来，不要命了！”

　　卓知瑶认得这就是刚才打她的那两个人，当下也毫不客气，扬起手对着俩人“啪啪”就是几个耳光，用力之大，教那俩人脸上立刻就起了一片红印。

　　两名狎司一时被打懵了，一时半会竟不知怎么反应才好。

　　“我看你们才是好大的胆子。”卓知瑶冷笑道：“我看你们哪个敢还手，打坏了我这张脸，看张公子不让你们赔命。”

　　这一声下，成功的让两名狎司的鞭子停下。卓知瑶又是一边一脚，把俩人都踹了个趔趄，这才满意的高视阔步的走了。其精神气爽，与刚才被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两名狎司和送饭的女子都瞠目结舌，只能呆呆的看着卓知瑶晃出柴房。

　　卓知瑶出了气，脚下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索性就着模糊的方向感乱走一气，哪边热闹往哪边去。这一走，还没到大堂，迎面就碰上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这三名女子每个都穿着艳丽，珠钗满头，脂粉满面，浑身都透着一股风尘女子的轻浮之态。一见卓知瑶，先是愣了愣，然后齐齐笑了起来。

　　为首的那名女子拿蒲扇在鼻翼前扇了扇，微弯的嘴角满满都是轻蔑，“到底是仙门历练出来的，皮糙肉厚。瞧瞧，被关了两天了，还是活蹦乱跳的。”

　　其余两人也配合着笑了起来。卓知瑶也不见生气，只是好奇的打量四周，眼看这两边都是小楼花丛，还飘着一股脂粉味，哪怕这里是多不正经的地方，她都欢快的想要鼓掌。多少年了，她这个魔教妖女又回来了！

　　这三人因着卓知瑶先前的仙家身份都很不服气，本想好好奚落她一番。可见卓知瑶竟还面带笑意，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不由道：“喂，我们跟你说话呢！”

　　“我这不听着嘛！”卓知瑶笑呵呵的，立刻又想到现在的自己是做什么营生的，她摸了摸脸，入手的光滑细腻却让她很是不满，她马上伸出手，“你们的胭脂水粉呢，都拿出来。”

　　说罢也不等三人反应，自己就动起手来，在那三名女子的尖叫声中一阵乱摸乱打，硬是搜刮出了面脂、口脂、香帕等物。到手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脸上抹，那香味重的直让人熏鼻。等她抹完了，本想发怒的三人顿时也无话了，俱愣了一愣，随后个个抚掌大笑，险些弯下腰去。卓知瑶眼见她们的反应，却是颇为满意，又抹了把脸，脚下一点就往人声最多的地方溜。

　　在一片莺莺笑语中，卓知瑶终于知道什么叫“大开眼界”。

　　她活着的时候上至仙门，下至坟冢，什么地方都去过，就是没来过这等销金窟。如今月上梢头，正是纸醉金迷的时候，看这醉欢楼里，一群群女子衣香鬓影，一个个大爷挥金如土，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胭脂味和酒香扑鼻而来，实在令人目不暇接。卓知瑶啧啧称奇的欣赏了一阵，然后这一闪眼，就看到了那个骂她打她的张妈妈。

　　张妈妈坐在二楼的房间，轻纱幔摆，香气飘飘，正是视野顶好的位置。她扑着扇子，端着酒杯，正是笑的花枝乱颤。她身边还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俩人坐在一起，可以说是一双胖人。

　　卓知瑶当下也顾不得别人看她的惊异眼神，扭扭捏捏的摆了个姿势，甩了个帕子，就款款去了。

　　那张妈妈正笑的牙不见眼，极尽谄媚，“瞧你说的，我们念欢姑娘正在梳洗打扮，随时都可以过来。不是我吹，我经营醉欢楼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我们念欢还要标识的姑娘，她可真真是天仙下凡，就为着您来的。只是吧，那陈公子也……”话没说完，就看到从二楼蹿上的卓知瑶，下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卓知瑶捻着帕子，现学现卖，“公子……”长长的尾音连她自己都恶心到了，“我就是念欢啊！”

　　也不知这到底是她的真名还是花名，卓知瑶往那已经惊呆了的什么公子的腿上一坐，帕子直接扔他脸上，沾满了香粉的帕子甜蜜的齁人，“妈妈说的对啊，我这不是补好了妆，特意来见公子你啊。”

　　她说的唾沫横飞，张妈妈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胸口，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决计不承认她就是念欢，好不容易才跺脚道：“什么人来胡闹，给我拖下去。”

　　那公子也被这突然冒出的大花脸吓的不轻，偏偏就是推不开死拽在他身上的卓知瑶，只能冲鸨母吼，“快把她弄下来！”

　　张妈妈也在冲着楼下吼，“上来两个人，快点！”

　　卓知瑶就是来报那一打之仇的，存心让她做不成生意，一听来人了，立刻站起来抱住一根柱子，拉死拽活的不松手，又大喊大叫着，“来人啊，打人了！”

　　想这醉欢楼是什么地方，就算什么都缺，也不缺热闹。卓知瑶只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这就把其他人都引了过来。掷金公子哥，打杂小厮，还是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们，一个个围在楼底下看热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特有的兴奋。

　　卓知瑶见状闹的更厉害，哭喊并用，“一会让我陪客，一会又让我走的，我可是头牌姑娘，多少人排队等着见我呢！”

　　这两天张妈妈早把消息放出去了，谁都知道醉欢楼来了个新姑娘。虽然还未见过，可听张妈妈把她形容的天仙化人，还大言不惭的说是比寂天山的俞芷韵，俞教主还要标致，可是人间难得的绝色。多少人就等着大开眼界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得见真容。

　　这就是张妈妈口中的天仙？

　　一脸的浓墨重彩，披头散发，还念唱作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戏班逃出来的。尤其是，看她的脑子还有点问题。

　　卓知瑶听着周围的阵阵动静，尤其是张妈妈的呵斥声，疯的就更厉害了，“我是念欢啊，念欢姑娘，这里的头牌……”

　　张妈妈急得直跺脚，险些个踩了裙摆滑倒，她气的连连点指，喝道：“疯了，疯了。都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拉下去。”

　　卓知瑶正好喊的累了，手微微一松，得意的看向张妈妈。只一瞬间，一壶冷酒兜头的泼下来，淋了她一脸一身。

　　是那公子被恶心坏了，见了卓知瑶这张脸更是怒从心起，随手抓了酒壶就往她身上扔。卓知瑶猝不及防，被辛辣的酒液淋了一脸，呛的她猛地咳嗽了几声，摔在地上，眼睛和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疼，再也没力气喊了。耳边还是张妈妈的声音，“拖下去，快把人拖下去。”

　　丢人现眼的效果起到了，卓知瑶正疯的痛快，还不想这么早走。只是，卓知瑶给忘了一件事，就是现在的身子早不是她自己的了，全无灵力，更没有法器护体，标准的弱质女流一个，连自保的功力都欠缺。惹恼了主事的，再来两个大汉也能把她轻松的押回去。

　　当卓知瑶意识到这一点，两条胳膊已经被扭到了背后，人也被整个的提了起来。

　　卓知瑶发力，这才懵了，竟忘了自己现在已是个普通人，稍微挣扎几下却被拧的更厉害，两条胳膊火烧一样疼。好在她之前已经闹的厉害了，这会子再叫几句也没有人会议论她。

　　“嘶，轻点，轻点啊！”卓知瑶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试着用脚去踹那两名狎司的小腿。还当真让她成功了一次，一名狎司被她踹的拐了拐，卓知瑶奋力一扑，撞翻了桌子，掀倒了椅子，撞的一地狼藉，又向前冲趴到了梳妆台上。

　　也不知这是哪个姑娘的雅间，梳妆台上堆满了瓶瓶罐罐，立着一块光滑平整的铜镜，都被卓知瑶撞的摇摇晃晃。

　　卓知瑶捋了捋额上湿哒哒的头发，猛咳了好几下，才抹了把脸好让眼睛看清楚。只是，卓知瑶呆了一呆，又抹了把脸，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随手扯来一块手帕，拼命的往脸上擦，就是皮肤被磨的生痛也毫不在意。有人来拽她，她就加倍的反推回去。直到把脸上的脂粉都抹干净了，卓知瑶再重新看向铜镜，立刻僵在了原地。

　　这张复生而来的脸，与她原来的面容，竟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