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说你喜欢我》嘉九禾

30、第三十章

　　从那天一起走之后，他俩上学基本上都跟约好了似的，几乎每天都凑一块踩点。并肩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会起哄，说他们互相不学好。其实是因为他俩每天出门时间差不多，都不用刻意等谁，除了偶尔淮煊起不来的时候。
　　比如今天。
　　淮煊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地，抱着被子有点发懵。
　　“淮煊——”奶奶在楼下喊，“你起床了没有？”
　　“醒了……”淮煊刚一出声，就发现自己嗓子疼得难受，他咳嗽了两下，发现更疼了，凭经验，应该是扁桃体发炎肿了。
　　奶奶没听见他回，自己上楼来了，她敲敲门，说:“小煊啊，你同学来叫你上学了，你起了没有？”
　　淮煊头晕脑胀地趿拉着鞋来开门，还没出声，奶奶就被他那样吓了一跳。
　　“这眼睛怎么有点红？”奶奶担心地问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有点头疼，嗓子也疼。”淮煊说，“奶奶，咱们家药箱在哪啊？”
　　奶奶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淮煊出了房门趴在二楼栏杆上往客厅看:“秦霁，你来了。”
　　秦霁坐在沙发上，刚抬头就听见了他说话，他微微皱了眉:“你嗓子怎么回事？”
　　“你等我会儿啊。”淮煊又返回房间把书包带上，想了想刷了牙，再洗了个脸。下楼时他倒了杯热水，喝了后感觉好了一些。
　　“感冒了？”秦霁问他。
　　淮煊吸吸鼻子，不怎么通气，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嗯。”
　　奶奶把药配好了递给他，说:“今天还能上课吗？不能的话我让你妈给你请个假？也不耽误秦同学，一会儿别迟到了。”
　　“不用了。”淮煊把药一口吞了，又喝了两口热水，“奶奶，我有点饿了。”
　　“等会儿啊。”奶奶去拿了两盒自己做的饼干，又拿了两瓶热牛奶，回来时慈祥地笑着塞了一份给秦霁，说让他试试，不喜欢吃就扔给淮煊，下次来玩时她再给他做好吃的。
　　结果到了淮煊这儿就说:“我让你安叔叔送你们去学校，早餐没胃口也要吃。还有，你到了学校，要是撑不住就打电话给他，让他接你，我带你去医院，知道吧？”
　　“我又不是小孩儿，自己能去医院。”淮煊无奈地说，“而且我吃药了，又不严重，中午就能好了。”
　　“自己去医院？”奶奶斜了他一眼，“要是头晕眼花，打着吊瓶自己提溜着，那多可怜啊。”
　　“行行行知道了。”淮煊提上书包准备走，被秦霁接过去了，淮煊笑着说，“奶奶，看见没，他在呢。我要是头晕眼花挪不动脚，就让秦霁扛我去医院。”
　　秦霁:“……嗯，您放心，他要是还不舒服，我会带他去医院的。”
　　“他就是这么烦人，”奶奶拍了淮煊一下，对秦霁说，“秦同学啊，那就麻烦你帮我看着他，这兔崽子要是还敢吃什么冰冷的，你就替我揍他。”
　　秦霁看了淮煊一眼，笑着说:“好，您放心。”
　　“打住打住。”淮煊说，“您二位太过分了，我可是病号。”
　　“赶紧去吧，你安叔叔外边等着呢。”奶奶把校服递给他，对秦霁说:“以后一定要记得来玩啊。”
　　上了车淮煊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不满地说:“你为什么那么能得家长的心，明明那么冷，应该不是大众家长心里的好孩子款啊。”
　　秦霁答非所问:“你中午的药拿过来，我替你放着。”
　　“哦。”淮煊递给他。
　　“昨天也不冷，你怎么患上的感冒？”
　　淮煊突然有点心虚:“我也不知道。”
　　秦霁的表情无语得明显，淮煊战术性咳了一声，说:“天气变化大，季节性感冒？”
　　其实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前偷吃了一根冰棍，他学习完挺晚了，去楼下喝水时突然嘴馋。但这显然不能让人知道，特别是秦霁，他的表情可能会变成大写的嘲讽。
　　到学校时比平时还早了十多分钟，大家大都在吃早餐，看到他俩时李星河说:“好难得啊，你们俩今天好早。”
　　淮煊挥了挥手，没说话。有同学眼尖地看见秦霁还替淮煊提着书包，于是笑着说:“煊哥今天好大腕啊，我也想秦哥给我拎包。”
　　“不对啊，煊哥脸色不太好啊。”姜天浩正啃着一个玉米，“您感冒了？”
　　大家都转过来看着他，淮煊刮了下眉心:“昂。”坐下来，挑着眉大爷似的冲秦霁招了招手，后者冷着脸，但好歹还是把包好好递到了他手里。
　　淮煊翻了个口罩戴上，大家都关心地问吃没吃药严不严重，他笑，但不同于往日明朗蓬勃，此刻掺了些疲惫:“吃了，就是个小感冒，不严重。”
　　大家关怀几句后转回头去，淮煊喉咙痒得又咳了两声，拉开口罩想喝口牛奶润润，岂料刚伸手碰到杯壁就被秦霁按住了。
　　“？”
　　秦霁把牛奶收了:“吃了感冒药不宜喝太多牛奶，而且这已经凉了。”
　　“哦。”淮煊摸了摸嗓子，泄了气半趴在桌面上，他肚子里空，嘴里都是苦味，别人感冒了没胃口，他就想吃东西把那股苦味压下去，但桌肚里仅有的饼干太干了，想着就糊嗓子。
　　秦霁看他似乎有点难受，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不想喝。”淮煊懒懒地眨了下眼睛，又坐起来，嘟囔道，“我记得今天要讲语文试题，别不讲，冤枉我拖着这病躯来一趟。”
　　秦霁看他红着的眼尾，不舒服了似乎连头发都耷了，像只可怜又乖巧的小动物。
　　他说:“如果难受，你请假，题我回去给你讲。”
　　淮煊看他，口罩上的一双眼睛因为生病显得水雾蒙蒙，双眼皮都快多了一层褶子，他说:“你还会讲题？”
　　秦霁很好奇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个形象:“怎么？”
　　“没有，感觉荣幸。”淮煊笑了一下，“不过没事，我感冒好得特快……我去，好饿。”
　　秦霁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表情说明他也好奇淮煊能这么饿，来时明明才塞了几块小饼干，淮煊没精打采地说:“它有自己的想法。”
　　秦霁没笑，他反而低下头拿出了手机，没理他了。
　　淮煊没力气似的翻开了语文资料，不自觉蹙了下眉。
　　过了大概一分钟，秦霁收起手机，出去了。
　　全班人都来差不多了，大家看他出去都奇怪地抬起头，只有淮煊还是那么趴着。
　　自习的上课铃都响了，秦霁还是没来。纪律委员正纠结不记名行不行时，团长和秦霁一起来了。
　　淮煊盯着《诗经》注释着的“现实主义”四个字发呆，他想，《诗经》不应该是浪漫主义吗？刚想着，桌子上轻轻地咚了一声。
　　是秦霁，他疑惑地转过脑袋，就见到桌上的塑料袋……以及塑料袋里的盒子。
　　淮煊反应慢半拍，疑惑地看向秦霁:“？”
　　秦霁应该是第一次这么给人带早餐，他坐下，冷漠地说:“吃。”
　　淮煊把口罩拉下，咳嗽着说:“就这一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喂猪呢。”
　　秦霁:“猪没你能吃。”
　　吃人嘴软，淮煊笑着说:“随便吧。”
　　学校食堂的黑米粥，还烫着，煮得软烂，放了点糖，淮煊吃了一口，脑袋转过弯了才记得问:“对了，学校不让往教室带吃的，这会儿人又多，强哥还在路边视察呢，你怎么能带回来的？”
　　“实话实说。”秦霁说。
　　“然后他就准了？”
　　“没有。”秦霁说，“本来在装样子，不过刚好遇到团长，他说了情，他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淮煊又吃一勺:“装样子？”
　　“嗯。”
　　淮煊想起那些年扫过的地，愤愤把粥咽下去，沙哑的声音还要控诉:“对你这么好？第一名的学霸了不起啊。”
　　秦霁看了一眼粥，意思是你凭着这好处吃上了饭，说这话诛不诛心。
　　淮煊短短一秒钟读完他眼里所有意思，默默把碗往自己那边挪了一点，并卖好地给了一个笑。
　　感冒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病，淮煊上课时觉得太难受了。头一晃就疼得要命，还闷，太阳穴突突地疼，鼻子堵，喉咙疼，四肢都酸痛着，没一处好受。
　　他这会儿撑着头，明白什么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了，要是健康舒畅，做十套语文真题也不是问题啊。
　　周航今天来得晚，大课间时他才来问:“煊哥，你怎么这么爱学习啊，生病在家躺着多舒服啊。”
　　“舒服个屁。”淮煊说，“还有一周又要考试了，考完就知道舒不舒服了。”
　　“以前你哪有这么在乎学习，”秦霁刚被叫去了办公室，他跑那儿坐着，问淮煊，“煊哥，你是不是被你旁边这位学神刺激到了。”
　　“我以前每次考砸都有原因的，”淮煊说，“我也是个爱学习的人好吧，知道我窗户每晚亮到什么时候吗？”
　　“那你这也太身残志坚了。”周航嘟囔完一副憋不住兴奋的样子，他神秘地说，“煊哥，我今天要运气爆棚，你猜为什么？”
　　“不猜。”淮煊鼻子堵着，烦道，“滚开点，挡着我吹风了。”
　　“那我告诉你吧……秦哥今天要加我微信。”
　　淮煊说:“我感冒你发什么烧？
　　“不对，是我表达有问题。”周航说，“不是将来时，是完成时——秦哥加我微信了。”
　　说着还怕他不信，赶忙掏出手机打开秦霁的微信怼到他面前。
　　淮煊看着秦霁那个纯白色头像，顿了顿，说:“同学加个微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这不是觉得新鲜吗。”周航说，“刚下课我一打开看见，还以为他被盗号了呢。”
　　淮煊打个呵欠，刚想趴下睡会儿，就听周航一嗓子说:“秦哥，我同意你好友申请了！”
　　一定很有趣，淮煊这么想着，一抬头，果然看到了秦霁麻木的脸。
　　正要笑，但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秦霁去买早餐前低头看手机的样子。
　　周航挠挠脖子起来让开位置，淮煊看着秦霁坐下，转过头来看他，问:“好点了吗？”
　　“嗯。”淮煊喝了口张乐乐刚替他接来的热水，他有点想问他加周航微信干嘛，但他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他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其实就像他自己说的，同学间加个微信没什么奇怪的，就算是秦霁再冷，他也是个需要正常社交的人，他不该把他真的想象得太特别。
　　他揉了揉鼻子，说:“我趴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嗯。”秦霁看他把脸埋进臂弯里，才对周航比了个手势，让他把窗户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