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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初入棋局 ...

  •   “被人害死的?” 合庆听了宇文祥的话,一瞬间睡意全无,心中隐隐升起寒意:“怎么会这样……”

      宇文祥眸色微敛,并没有继续回答合庆的问话。

      合庆沉声道:“你是怎样确定的?”

      “我并未确定。只是一种推测。” 宇文祥摩挲着手指,又把头埋进手掌,道:“那阵子父亲身体欠安,起初以为只是伤寒。然而一过了冬天,身体忽然急转而下,请了大夫连夜施针,谁曾想,半月之后,父亲就突然去了。”

      合庆凝气,略带歉意,道:“那,大夫是如何说的。”

      宇文祥微怔了下,道:“请了很多大夫,说法也很多,有的说是急病攻心,有的却说是中了毒。”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做了此事……” 合庆接道。

      宇文祥苦涩地看向她一眼,缓缓道:“我还在调查。”

      合庆听他这话,不由得想起皇兄当时在她出降前嘱咐她的言语,他说宇文祥在调查朝中某事,由着事关朝政皇兄也没有多说。只是叫她看好豫王,看好粮政司的动静。

      她看着宇文祥的神色不像是撒谎,她推测若是老王爷真的是遭人毒手,那此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宇文祥的演技是真的太好了。

      合庆谨慎问道:“那你觉得,是何人做的?”

      宇文祥眼神一紧,双手拢握将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合庆见他这样神色不似往常,不由得有些害怕,月色中瞳孔放大,屏住呼吸。

      “不要再问我这些!”宇文祥冷淡回她一句,那声音夹杂着些许疏离与愠怒。

      合庆听得心里也凉了半截。

      从出降到现在,宇文祥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冷话,对她从来也都是极其耐心,很是温和。即便合庆对他忽冷忽热,有时候故意给他冷脸,他也全部接受并报以一腔柔情。

      当下,受了宇文祥这句言语,合庆整颗心掉进冰窟,像冰块似的漂在水里起伏不定。

      她不知何故,宇文祥换了脸似的说了那话,于是心中一阵委屈。

      宇文府的这些事,和她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为何这些人都将那情绪包袱丢给她。

      宇文祥知道自己说话重了,沉声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去揽过她的肩膀安抚。

      谁想合庆一掌挡开他的手,掀起被子直接躺下,背对着宇文祥,闷声道:“我困了。你出去。”

      宇文祥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的后脑勺,念她还有些公主脾气,于是甘心吃下这闭门羹,无奈转而柔声道:“真的?”

      合庆佯装闭眼,不做声。

      宇文祥知道她是赌气装睡,想着时间也是不早了,于是轻轻替她也好被子,抱着枕头朝书房去了。

      听那脚步声远了,合庆才睁开眼,辗转回望,看书房那边,一微弱烛火跳动摇曳起来,点亮了整个黑夜,又将宇文祥宽广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显得落寞而遥远。

      她忽然此时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离开京城,踏入洛阳,也许是落入了一场棋局中。

      自己,七巧,宇文一家,采儿甚至是……明芝,也许都是在这场棋局中踱步的人。只不过谁是棋子,谁又是整场棋局的执棋者,一切都未可知。

      她本想着,索性做一辈子闲散淡然的帝姬,到死只留下史官一句“合庆帝姬性情恬淡柔顺,出降豫王”的墨迹也就罢了。

      然而这一刻,她心中有什么东西觉醒过来,她不可以就此置身事外,也不可这样了却残生。

      皇兄看她是没有母妃撑腰,便将她当作棋子许给宇文祥;自己的贴身宫女明芝在自己出降前竟跑走,虽然此事她已经选择放下,但仍然让她有些疑云未散;晏氏处处提及老王爷之死的突然;而宇文祥……她无法肯定他对自己完全坦诚,但又不想否认他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合庆胸中似是燃起一盏悠悠烛光,照亮了她一直以来的沉闷。

      她想,既然每个人都对她有所隐瞒,有口难开,那她便要自己去发现真相,不再这样总是当最后一个才知道事情的人。

      这般心思坚定地想着,合庆凝望着那屏风上的影子,昏昏睡了过去。

      ****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七巧端着盆推门进来,见合庆和衣坐起,道:“昨儿个晚上,奴婢要送您回来,您说不必,就跟着驸马爷回殿了。看来是府里的丫鬟不会伺候人,竟不知替主子更衣。”

      合庆揉着酸痛的肩膀,想起来昨日晚上她与宇文祥夜色中的对话,缓缓道:“无妨,是我没让她们伺候。”

      昨日,她佯装睡着等宇文祥走了之后,竟忘了脱衣,直接歪在被子里就睡着了。今天一起床,便觉得浑身皱巴巴的,很不爽快。

      饭桌上,宇文祥与合庆默然同坐,晏氏看着他们二人眼下一圈黑,皱了皱眉道:“祥哥儿与公主昨日是没休息好么,怎么都不太有精神。”

      宇文慈噗嗤笑了出来,抱着伏儿道:“娘,也许是弟弟与公主晚上说话,熬得晚了呢。”

      宇文祥听他姐姐这样说,尴尬地笑了几声,又不动声色地悄悄去看合庆的脸色,只见她依旧淡然,无怒无喜,不知怎的,虽然她神色有些疲惫,但双眼中散发着一种不同往常的眸光。

      由着这是第一顿同婆婆的早膳,算是家宴,合庆已经遣走七巧,叫她不必跟前伺候。

      合庆自己举箸正要去夹那酥点,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筷子夹着个豆沙春卷递给她,顺着筷子看去,原来是宇文祥正微笑,示意着合庆昨晚是他态度不好。

      宇文祥知道她爱甜食,看出来她要吃那春卷,于是特意讨好似的抢先一步,给她夹过来。

      合庆是个排位不上不下的七公主,她虽然不像长公主那般夺目,也不像十二帝姬那般集万千疼爱于一身,但也是有点公主脾气。

      一个春卷就想一笔勾销?宇文祥想得太过简单了。

      果然,合庆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将筷子伸向那边的酥肉饼,夹到碗中,挑衅似的一口咬掉一大半。

      晏氏看得吃惊,道:“以为女儿家都偏爱甜食,没想到公主如此喜欢炙肉饼。”

      那饼不大,合庆刚刚赌气,几口就吃掉两个,听晏氏这样说自己,笑道:“以前我爱甜食儿,如今不了,就爱这炙肉。”

      说完不动声色地将盘中的春卷夹给宇文祥,笑得温婉,道:“这个你吃。” 她凝视着宇文祥,仿佛告诉他若不吃了这春卷,一会儿就生吞了他。

      宇文祥哭笑不得,他虽然年长合庆几岁,但见她这孩子气般的小性子,很是无可奈何,除了纵着,供着,他也不想其他。

      伏儿一直盯着宇文祥与合庆,突然奶声奶气认真道:“舅舅不吃。姐姐打他,打他。”

      晏氏,宇文慈和周学士一听这稚子言语,都笑了,周学士道:“许是祥弟总是这样吓伏儿,如今伏儿也学会这般了。”

      宇文慈笑道:“祥弟小时候总是淘气得很,如今可算有个人镇得住他了。”

      晏氏笑道:“公主不好意思,慈儿,别那么没规矩。”

      合庆听了,低头不语。

      宇文祥岔开话题问道:“母亲何日回去?”

      晏氏回道:“过几日便走。”

      “这样着急?不多待阵子么。”宇文祥不解,却见晏氏,宇文慈皆意味深长地对视而笑。

      周学士开口,笑道:“恐怕伏儿要添弟妹了。”

      愣了几秒,宇文祥才明白过来,惊喜道:“真的?那还未恭喜姐姐姐夫!”

      晏氏笑道:“这才三个月,慈儿有过生养的经验了,这次也没害喜,便随我一同过来看你。”

      “江南养人,何况我自幼失母,愿意照顾老夫人。” 周学士诚挚地说道,又贴心地覆上宇文慈的手背,“慈儿的母亲在身边,她也能宽慰些。过几日我们一同回去,待到孩子出生,老夫人也能马上见到。”

      宇文祥感激不尽,道:“姐夫,多谢你。”

      周学士抬手制止:“都是一家人,何来言谢?你在府中公务繁忙,难免忙不来,我替你照顾这些,也是应当。”

      合庆对周学士印象不错,听了这番话,更是赞许,原来他是个江南从三品文官,讲话文绉绉地,又语气温柔。她见他与宇文慈一对佳偶,心中不由得真心祝福。

      饭后,合庆独自在院中秋千上坐着,却听身后一声有人叫她。

      “公主殿下。”

      回头,竟是宇文慈的姐姐正微微笑着。

      合庆起身,拢袖入怀,疑惑道:“周夫人?”

      宇文慈走下台阶,道:“殿下若不嫌弃,也可叫我一声长姐。” 她见合庆不开口,也不生气,道:“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

      “感谢我?”合庆不明白。

      宇文慈道:“我是祥弟的亲姐,从小闹到大的。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殿下。”

      合庆听了,付之一笑。

      “过几日,我们便走了,又留下他一人。但是这次,和那时候不同。他现在身边有你……”

      合庆听宇文慈这话,明白了“那时候”就是宇文老王爷去世的那阵子。

      宇文慈继续道:“父亲突然走后,母亲一病不起。祥弟让我接母亲去江南,我问他如何打算,他说,要一个人留在府里,继承家业。” 她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很担心他。因为父亲对他影响很深,他那阵子阴郁苦闷,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我们就这样留他一人在这里,心里很是过不去。”

      她转头一笑,道:“但是现在不是了。我有公主在他身边,他真的开心多了。所以我想感谢公主,屈尊来到洛阳……”

      合庆在阳光下看她,见她真诚而温柔,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其实也没什么。”

      宇文慈道:“父亲的死很突然,我很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很怕他出事,更怕他酿成大错。其实,临走前想委托公主看好他………”

      春光下,宇文慈与合庆如此相对而站,雀鸟鸣起飞过天边,毫无踪影。合庆看向宇文慈的眼,心里却是沉甸甸。

      ****

      洛阳城中,一人正驱马轻跑。

      摊贩纷纷放下手中的货品,抬头惊异地看向那个策马的娇艳身影,只见一抹青色一晃而过,马蹄踏起春尘,激荡起一阵环佩叮当。阳光下,那黑马朝着洛阳城西远去。

      转眼黄昏时分,宇文祥在院子里不安的踱步。他刚从外忙完政务归来,却不见合庆。

      去她屋子里寻,七巧也不在,听丹儿说七巧与掌事公公出门给合庆买画画的颜料去了。至于合庆,丹儿摇头不知。宇文祥又问了几个下人,皆面面相觑。

      宇文祥见院子里的秋千上空荡荡的,等得焦急起来。

      正不知所措,正好见到小平子,一把抓住他问道:“知道你家公主去哪了么?”

      小平子看驸马这神色,吓了一跳,细声坦白道:“驸马爷,公主去凤凰寺了,她不让说……”

      宇文祥大惊:“什么?凤凰寺在洛阳城外的西边,她如何去?”

      此时,林奔神色慌张跑来,看了眼小平子,又对宇文祥道:“王爷,不好了,墨耳不见了……”

      那墨耳是宇文祥的坐骑,平日在马厩拴着,比较亲人。宇文祥晃神,扶着额头一时间想不通,喃喃道:“难不成是她骑走了墨耳……可是她一个公主,怎么会骑马……”

      “我…我家主子会骑马!”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七巧和掌事公公抱着一大堆颜料盒子,气喘吁吁。

      七巧惊慌地快步走过来,对宇文祥肯定道:“公主会骑马!她肯定是自己偷着去凤凰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初入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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