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无殇gl》希涯

6、谁的宿命

　　将军不再理他，径直走向清寒，盘腿坐在了她旁边，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年杀伐惯了，似乎连怎么安慰人都忘了。
　　“你若是怕见到山下的人，那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坐马车下山，直达将军府。除了我，你不必见任何人。”
　　说完之后，将军等着她回答，清寒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将军又说：“你若实在为难，就算了。洛殇的伤我可以解决，不用担心。”
　　说着伸手想揉揉她的头，但手快放到头上的时候好像突然记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起身拂了一下衣袍准备离去，走了两步感觉衣服一紧。回头一看，原来衣袍下摆被清寒扯住了。
　　“我跟你走。”她仰头看着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眸光柔弱而坚定。
　　将军眼中温柔无限，他弯腰扶起她。
　　“你去收拾一下，我在此处等你。”
　　清寒看向清山，清山点了点头，她怀揣着心事往卧房走去。
　　待到清寒的背影消失不见，将军再次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刮擦起茶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族长可知本将军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腹语说话，面具之上传来的声音，竟是一道清亮的女声！
　　“族中妇孺老弱已尽数躲入地宫，存粮足备，待兵起时，将军……”
　　清山话未说完，就被将军打断了，将军一边拍着手一边说：“哎呀族长安排得果真是妙，极，了。本将军还以为，族长这次又要等到本将军血洗全族之后，才‘及时赶到’呢。”
　　“离儿，别闹！”清山皱着眉头打断她。
　　“离儿？你叫谁呢？叫的是这个我吗？”
　　将军说着把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完全看不出是人脸的脸。
　　这张脸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左边额头有一块黑色的毒印，两边脸上布满了各种割伤的蜈蚣型伤痕，上嘴唇一直延续到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地拽下了一块肉，外露的牙床看起来格外惊悚。
　　清山忽然之间看到这张脸，被惊退了一步，他不忍直视地别开头，“我明明早已经帮你把脸治好了。”
　　“脸治好了，我曾经在炼狱中受的那些非人的痛苦你治得了吗？”
　　清山叹息：“若无炼狱，哪有今天的你。”
　　洛殇激动地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炼狱？哦不，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感谢你七年前早知有官兵要来却不提醒，感谢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丢入炼狱却袖手旁观？”
　　“你都知道了？”
　　洛殇冷笑，“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清山再次叹息：“对不起，离儿，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别和我提宿命，清离早在被你送入炼狱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世上只有洛殇。
　　洛殇的命，是我自己拼回来的，再也不关宿命什么事。”
　　洛殇说完，又坐下，带起了面具。
　　讲话的方式换成了不带感情的腹语，“我以为，你至少会照顾好寒儿。”
　　清山沉默不言。
　　“她脸上的鬼面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呵，好。那我问你，她在山下的那场杀戮，是你的安排吗？”
　　清山转过脸，望向门外深蓝色的天空，“我是有意让她下山历练，可那场杀戮，绝非我本意。”
　　“哦？这也是你所说的，宿命吗？”
　　清山：“是。”
　　“好，很好。”洛殇笑得邪魅且猖狂，“那请问族长，你的宿命论是否有告诉你，在我走之后，五千铁卫马上会踏平这里，鸡犬不留。”
　　清山猛地回头：“清离！这种话，不要乱说。”
　　洛殇正欲回话，清寒的声音传来，“爷爷，”接着就看到背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爷爷，清离是谁呀？你刚刚是喊我喊错名字了吗？”
　　“是……喊错了。”
　　“可我还没说话呀。”
　　“我的意思是，你到将军府以后，要注意分寸，不要乱讲话。”
　　清寒看了一眼洛殇，点了点头，“嗯，好。”
　　洛殇站起身，“收拾好了吗？”
　　“嗯。”
　　洛殇拿过她的小包袱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就这么一点？”
　　“嗯，我又不会待很久。”
　　“哦，”洛殇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反正，之后不够再买就是了。
　　“事不宜迟，咱们尽早出发吧。”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又问清寒：“现在出发可以吗？”
　　“再等我一下好不好？”
　　“可以。”
　　清寒跑过去抱住清山，絮絮叨叨地和爷爷告别，洛殇见状主动走了出去，吹了声口哨叫来暗卫，吩咐他立刻把马车拉过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来了，清山和清寒也走了出来。
　　这是一辆两匹马拉的楠木马车，长宽约两丈，四面为红绸覆盖，其上装饰着各种珠宝玉石，煞是招摇。
　　洛殇跳上马车朝清寒伸手，“我平常出行都是骑马，马车不常用，所以这马车稍显简陋，你先凑合着坐坐，回去再换个好的。”
　　“啊？不用不用，这个已经挺好的了。”说着有些羞赧地扶着洛殇的手上了马车。
　　洛殇就欲合上车帘，清山忽然唤了一声：“将军。”
　　洛殇寒冷冷地坐在马车上俯视他，“何事？”
　　“请你，照顾好清寒。”
　　“这是自然。”说着便甩下车帘，招呼车夫开车。
　　马鞭作响，马儿嘶鸣，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马车开到清云镇外面，一大片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士正严阵以待，密密麻麻的黑色一眼望不到头。
　　洛殇跳下车和领头的将军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又复上车，清寒疑惑地问她：“为什么有那么多军队守在这里，是你带来的人吗？”
　　“是的，近日此山盗贼猖獗，我带兵过来整治。”
　　“这样啊，那你现在……是和我一起回将军府吗？”
　　“是的。”看出了清寒的疑惑，洛殇解释说：“一点盗贼而已，我的手下足以应付，况且，整治盗贼哪里有……有我妹妹的性命重要。”
　　清寒点点头，她回头望向心里清云镇的方向，心里略微有一丝不安，不过也没多想。马车颠簸得她的头很晕，她双手抓着坐垫，轻轻皱着眉沉默不语。
　　洛殇见状，取下手套拿出一粒褐色的小药丸递给她。“吃了它，一会儿就到了。”
　　清寒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这只手，纤细修长，无名指内侧有一颗小巧的红痣，妖娆又可爱，一点都不像男人的手。
　　洛殇用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瞎看什么呢，快接着。”
　　“哦。”清寒揉了揉额头，脸有些红，两只手指快速地从洛殇掌心捏过药一口吞了下去。
　　在她的印象中，药都是很苦的，可是这颗药丸滑过舌根的时候竟然有一股非常清甜的味道，这股清甜的味道甚至从舌根一直上升到了气管，清寒感觉这一刻连呼吸都是甜的。
　　她不舍地砸吧砸吧嘴巴，满脸懊悔，心里暗自吐槽着，“天呐，我为什么要吃这么快……”不过没等她吐槽完毕，脑袋突然格外地昏沉，不等这股清甜的味道散去，她就已经斜靠在凳子上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