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环玦》Ikusa

3、破局开端

　　李著风的宫殿陈设简单，色调暗沉，他躺在黑色的床榻上，缓缓的呼吸，听到一些对话声。
　　“青若，太医说了，几副药下去就能好，你别担心了。”一听就是谭冷的声音。
　　“不行，你去宫外，找别的大夫来，这宫里的太医我总是不放心。”青若担心的语气说道。
　　“要不我去吧。秦风道”
　　“大风啊，宫外你哪熟啊！”谭冷打趣的看着秦风说道。
　　李著风微微睁开双眼，却拉动了鼻梁上的伤口，这才想起来，自己迎面倒下时脸撞到了地面，怕是鼻子磕破了，有些沙痛感，但是正是这种痛感刺激他清醒过来。
　　“皇兄醒了。”青若蹲在床边看着李著风。
　　谭冷秦风站在青若的两边，一脸无奈的看着已经彻底睁开双眼的李著风。
　　“额，殿下，你怕是破相了。”谭冷不知时宜的玩笑导致自己挨了青若一下子。
　　“你闭嘴，皇兄只擦破了皮，信不信我让你破相。”青若威胁的看着谭冷。
　　谭冷像只闯了祸的大狼狗一样，缩了下头，不敢吱声。
　　“皇兄，你好点没？”青若关切的看着李著风。
　　李著风的眼神看着青若，忽然温柔了些许，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拍了下青若的肩膀。
　　“放心，我没事，连累你和我一起受罚。”
　　“皇兄，下次可不可以别这么傻？”
　　“好，我答应你。”李著风微笑的看着青若。
　　连累青若一起淋雨下跪，李著风的内心是过意不去的，只好答应妹妹的请求，他温柔的回答换来了青若如孩童般明媚的笑容。
　　青若和秦风将李著风从床上扶起，李著风披着外袍，静坐思索了片刻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处理。”

　　李著风穿着黑缎宽袍，松散的姿态在自己殿内踱步，忽然一激灵，一个面庞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对，就是他病倒前那夜，视察堤坝回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披着灰色斗篷，看到李著风后，快速走过他身边，眼神的一丝交汇让李著风想起那张脸像是在哪里见过呢？当夜巡视后的李著风过于疲惫，紧接又病倒，也就忘了这件事，直到那天他跪在雨中，反复思考来到凉州后的每个细节，对，就是他，是大皇子李万端身边出现过的人。
　　他的思路瞬间清晰，这些年父皇荒废朝政，将权利下放给臣子们，导致诸皇子之间权利争夺十分严重，这些人无不想利用一切机会来向皇帝证明，自己是最适合皇位的那个人。然而这次的水患事件，先是皇帝安排的第一人选赵鹤茹身染怪病，而后以大皇子为首的势力阵营竟没有丝毫动作，而自己之所以能顺利拿下这个机会，无非是迈入了别人设置好的陷阱。
　　即使染上疫病不会使自己一命呜呼，但自己也会因为办差不力受罚。
　　“一石二鸟，呵呵。”李著风不禁冷笑了一下。
　　李著风换上了一身棕色的粗麻布外袍，拿上谭冷赠与他的银色佩剑，撇下秦风，一个人悄悄的出了宫。
　　大皇子李万端在宫外的府邸格外气派，过往行人都会好奇的朝里面看上几眼。
　　李著风的斗笠几乎压低的快要看不到脸了，但是从侧面还是可以看到他白玉般的下颚角线条，手握佩剑，坐在角落的茶摊上手握一杯清茶，静静的观察着府邸周围。
　　只见一熟悉面孔，快马加鞭而来，停在了茶摊边，要了一大口茶喝，丢下一个铜板，大步走向府邸内。过了一会，那人走出府邸，他走的很快，李著风在后面紧跟。
　　“呵，活腻了就出来，胆敢跟踪我。”那人外形不算健壮，但是声音却十分粗犷。
　　“我看，你才是活腻了。”李著风将剑抱在胸前，透过面纱看到那人的脸。
　　“你是哪路的？”
　　“李万端要对付的人。”
　　“哈哈，大皇子手段素来毒辣，他要对付的人，早就没命活了。”
　　“或许会活的比你久。”李著风淡淡口吻说道。
　　“你什么意思？”
　　“你刚才进府前是不是在茶摊饮了杯茶？”
　　“难道你？？”男人神色骤变。
　　“或许你忘了，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哦，还不只一面。”
　　“你是怎么知道我习惯在那里饮茶的？”
　　“出入李万端府邸的江湖人士很多，但是他们向来不食那里的任何东西。”
　　“我们只是收钱办事，他的毒辣大家都有耳闻，自会提防。”
　　“你们提防李万端，但却遗漏了一点。”
　　“哪一点？”
　　“那就是他掌握着你们所有人的习惯，谁爱去窑子，谁爱去赌馆，还有你，钟爱那府外的茶摊。”
　　“你的意思是？”男人胸口忽然一阵闷痛，涌了一口血。
　　“你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他自然是容不得你。”
　　“呵，没想到刚到手的热乎银子，没命花了。”男人激烈的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看着李著风。
　　“放心，我在李万端给你下的方子里面也加了一味，你一时半会死不了。”
　　“你留我做什么？”
　　“你对李万端无用，但是对我有用，我需要你这样痛苦的活着，让下一个你这种人知晓为他卖命的下场。”李著风将斗笠微微抬高，对男人狡黠的笑了下。
　　“是你。。”男人挣扎了几下痛苦倒地，李著风驾着马车在城外一座破庙停了下来，一些乞丐围上前将那个男人抗到一间破屋。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一个老乞丐道
　　“你们轮流看着他，按时喂药喂饭，让他既死不了，也活不好。”
　　李著风将一包药粉交到老乞丐手里，这种药是他偶然得到的，一个来访的异域使臣告诉李著风，这药可以让人不死不活，像个行尸走肉。
　　“好嘞，少爷，这喂饭可比要饭容易多了，您放心吧。”老乞丐爽快的回答道。
　　在这些年和李万端的角逐中，李万端凭借金钱广纳各类江湖人士出谋划策，但是这些人为钱而来自然也是不大牢靠。而势力单薄的李著风呢，发现了乞丐这个团结且办事效率奇高的团体，更可贵的是这样的人十分不显眼，不像宾客满座的大皇子府那样招摇过世。
　　皇帝的猜忌之心是对所有人都存在的，只不过对自己更是多了几分厌恶，李著风因此学会了悄悄行事。

　　“您来了，殿下。”知落轻声问候
　　“知落，母后呢。”李著风高耸的身影把知落衬托的十分娇小。
　　“娘娘最近身体不好，在后殿歇息呢，我这就去禀告。”
　　知落婉约娇小的身影走向后殿，李著风坐在前殿的雕花红木椅子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你来了，风儿。”皇后面容疲乏，伸手示意李著风不要行礼。
　　“母后，儿臣因病，回京后还未向您请安，请恕罪。”李著风还是站起来行了礼。
　　“风儿啊，母后知道你此次凉州之行出了意外，但是，母后还是要说。”
　　“母后您请讲。”
　　“你为何要主动请缨这次赈灾？”
　　“儿臣是想替父皇出力。”
　　“呵，是想替你自己出力吧。”皇后的语气突然变的刻薄
　　“儿臣身为臣子，理应为百姓和父皇出力，尽自己的责任。”
　　李著风向来知晓母后非常厌恶自己参与前朝斗争，只是那刻薄的语气让自己心中不禁难过。
　　“你和青若都是本宫的孩子，我被你父皇厌弃，但仍挣扎在这深宫之中，无非是为了能看到你们两个好好活着。”皇后看着眼前这个很少得到自己褒奖的孩子。
　　“儿臣明白，但是我们身份已定，不可以一直被动行事。”李著风还是大着胆子反驳了他的母亲。
　　“何为被动，你倒是说说？难道像你这样莽撞，落入它人陷阱，才是主动？愚蠢！”皇后愤怒的指着安静坐在那里的李著风。
　　李著风眼神一定，看着面前的母亲，原来她也已经知晓，生于深宫的母亲，看似羸弱，却又并非那般单纯。他是靠自己分析才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母亲又是靠何种力量得到的消息呢？想到这些，李著风的内心不禁染上一层蒙蒙雾气。
　　“儿臣定会吸取这次的教训。”他分了会神，赶忙回答到。
　　“我和青若都是女人，你们男人的事情不要牵扯我们母女就好。”皇后有些坚决的语气说道。
　　“母后，您和青若都是我保护的人。”
　　“我辛苦把你养大，不是图你的保护，只求你安分一些。”皇后淡淡的说道。
　　李著风最为心痛的就是这点，自从有了妹妹青若，父皇开始厌弃母后和自己，母后也开始厌弃自己，他对青若的感情总是很纠结，好像青若的诞生成为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而且是迈向深渊的那种，这就是为何每当看到青若灿烂的笑容，李著风的内心都会泛起一丝苦楚的原因。
　　“这次让青若和我一起受罚，是我不对。”李著风低下高傲的头颅，诚心认错，雨中的青若确实让自己感到自责，但是母后的训斥更是让自己感到羞愧，刚刚计谋胜利的喜悦瞬间被打散在心间。
　　“青若，一直和谭冷这小子走的近，你应该多注意一下，他是你的妹妹。”
　　皇后话锋突然一转，这倒给了李著风松口气的机会。
　　“谭冷是谭将军的儿子，请母后放心，儿臣会留意青若的。”
　　“青若的婚事一直是我的心头大事，这个丫头要是不嫁个好人家，离开这后宫，我怕是一辈子都闭不上眼。所以你一定要上心啊，风儿。”母后的语气又变回亲切。
　　对于这样忽冷忽热的语气李著风早已经习惯了。
　　“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儿臣已无大碍，请母后放心。”
　　“那好，你回吧，本宫要休息了。”
　　李著风走出来，看了看天，轻叹了一声，收起委屈和无奈。冷肃的表情重新挂在了他的脸上。
　　先是一番奚落，又是垂问青若的事情，最后才关问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内心总是莫名酸楚，可是自己不能示弱于人，否则会被这黑暗的朝堂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