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如夜》婧鬟

16、第十五章 虹梦

　　傍晚时分，我让淡湖出去看看两位少爷的动静，她说夜在和楚弄晴练功，紫则出门去买药种子了。趁此机会，我要去拜访那天那两个歌者，我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是唱歌弹琴了。淡湖帮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素雅的白色长裙，再往苍白的脸上抹了点胭脂，我告诉了她我这几天的打算，我要去的地方就出门了。

　　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圆京客栈，但是发烧的病痛还是留恋着我的身体迟迟不离去，管不了这么多，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扶着扶手慢慢地上了楼，找到了他们的房间，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有人开了门。一袭红装映入眼帘，“覃朱姐姐，我来看你了。”

　　“是汝妹妹啊，快进来坐。”她把我让了进来，大大的麻花辫斜在肩膀上，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一脸的笑容是那么与众不同。

　　“来，妹妹，喝点水。”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也坐了下来。

　　“覃墨哥哥不在？”

　　“哦，他出去买东西了。妹妹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覃朱还是一直笑着，这才是真正的姐姐。

　　“不瞒姐姐，妹妹有事相求。”我站起身来，正经地说。

　　她也站起身来，笑着抚了抚我的脸，搭着我的肩：“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姐妹，哪有什么求不求的？有话就说。”

　　“姐姐，你听过‘虹梦’这首曲子吗？”

　　“听过……怎么了？”

　　“我想学……”

　　“可是这曲子并不简单啊，妹妹以前学过古筝吗？”

　　“从未学过，但是，姐姐我会努力学，只要你教我。”

　　“我信妹妹可以的。”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把琴，放在桌子上。“我先唱一遍，你听个大概。” 覃朱搬来一个椅子，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抚琴撩拨琴弦，双目紧闭，微张檀口唱道：“翠竹独院落英，风中悄逢君郎。煮酒抚琴舞袖唱，听闻耳旁心上。卷帘指破幽梦，残月漆风孤藏。取剑束发停立江，飘叶尘燃罗帐。”这歌声时而优美淡雅，时而飘渺凄婉，琴声也映衬的恰到好处，更加烘托出歌者悠扬的歌喉，曲罢我也泪流满面。

　　我用袖子擦擦眼泪，点点头说：“姐姐唱得太好了。”

　　“我想只要你好好学，也可以这样的。来我先教你词。”覃朱拉我坐下，给我讲解诗句中的意思：一对有情人在竹林中初逢，两人双宿双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却被旁人的流言蜚语所拆散，女子无奈只好掩泪离去。记下了这些意思，词很快就背下来了。天色晚了，我不好打扰下去，打道回府，约定明天继续联系。

　　我疾步赶回才府，一路上忍不住的咳嗽，一路上没有碰到夜和紫，径直走回了蓝湖苑。淡湖早就备好了饭菜等我回来，帮我打好了水洗脸。我简单洗了洗，坐下休息。

　　淡湖走到我身边说：“小姐，吃点东西吧。”拿起碗和筷子递到我手上。

　　“不了，我不想吃，没胃口。”我揉揉眉头，脑子里乱极了。

　　“淡湖，你退下，我来。”一阵薄荷香气袭来，紫从门外走了进来。我望着他，有些吃惊。

　　“你下去吧，淡湖。”我吩咐道，淡湖掩门出去了。

　　紫走到我身边坐下，端起蓝色的碗，夹起一小撮青菜，送到我嘴边，我不自觉张开嘴，配合他。细细地嚼，淡淡的香。

　　“好吃吗？”

　　“你做的自然好吃。”

　　“呵，尝出来了。”紫笑了笑，继续送菜。“今天傍晚你去哪了？”

　　我顿了顿，他平静得没有改变，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我……”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他说。

　　“不想说算了，我只是担心你的病。”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失望。

　　“我是去学唱曲了，和一个认识的姐姐。”

　　“我出去买药种子，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他解释道，可我并没有怀疑他跟踪我。“你学曲干嘛？”

　　“过两天是义母的忌日，想唱给义父听。”

　　“虹梦？”

　　“嗯。”我点头。

　　“要我帮忙吗？”

　　他不说我还忘了，翠衫还要他帮我准备。“你帮我做件衣服行吗？”

　　“夫人的翠衫？”他眼睛抬了抬，和我对视。

　　“你怎么知道？”我的话逗笑了他，他没有回答继续喂我。

　　等我吃完，他收了碗筷，端出去的时候说了一句：“明天晚上我给你送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走了。

　　淡湖进来笑着说：“夜少爷和紫少爷对你都好啊。”

　　“不要乱说。”我严肃地皱眉道。

　　“我知道，小姐，我开玩笑的。今天累吗？”

　　“还好，一直咳嗽，挺难受的。”

　　“明天还去？”

　　“嗯。我走后，府里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老爷没有回来，夜少爷和大小姐一直在练功，连吃饭都是在朱砂馆里。紫少爷一直没回来，好像和你前后脚到家的。”淡湖边擦桌子，边向我汇报。

　　我知道楚弄晴是有意拖住夜的，怕我和他讲，所以并不在意。“淡湖，明天我还要去一整天，帮我……”

　　“我知道，你放心出去吧。”淡湖帮我铺好了床。“现在就睡吗？”

　　“你休息去吧，我待会儿再睡。”淡湖没有说什么，退下了。

　　翠竹独院落英，风中悄逢君郎。煮酒抚琴舞袖唱，听闻耳旁心上。卷帘指破幽梦，残月漆风孤藏。取剑束发停立江，飘叶尘燃罗帐。

　　这到底是怎样的心境啊？义母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悲的意境？

　　还是她和义父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我不就也要永远离开夜了，离开楚家了，想这么多干什么？接下来的两天到底怎么才能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才是我应该担心的。

　　翠竹独院落英，风中悄逢君郎。煮酒抚琴舞袖唱，听闻耳旁心上。卷帘指破幽梦，残月漆风孤藏。取剑束发停立江，飘叶尘燃罗帐。

　　早上我就出门了，覃朱姐姐依旧微笑着等着我。她耐心地教我每一段的指法，在她面前我显得有些笨，但是她一点都没有烦躁，还是微笑着，微笑着。覃墨有的时候进来讲解一番，有的时候给我倒杯水，中午有把饭菜送到我面前，总觉得这个哥哥很照顾我。他们就像是我的老朋友，容忍我的笨拙，让人感到了不一样的家的温暖。

　　傍晚，我终于能够有模有样地弹奏出来了，两人都很高兴。我再三道谢，覃朱却拉我坐下，问我为什么突然想要学曲。

　　我最后还是告诉了他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覃墨说：“你应该跟泛夜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我也有我的无奈，不能和他说。”

　　“我们帮你跟他说？”覃朱的主意吓到我了。

　　“不可！朱姐姐，墨哥哥，千万帮我保守秘密。”

　　“可是……”覃朱的话还没说完，我“扑通”一声跪地。“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两人上前搀起我。

　　“你们不答应，我就一跪不起。”

　　“我们答应，答应，你先起来。”

　　寒暄了几句，我离开了客栈，站在楚府的大门前，想起了几天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一颦一笑，还是那么记忆犹新。

　　但是我在这里的事实，两天后，将还有多少人记得，牵挂呢？想哭了……

　　——2009.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