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重生）》伊一江

7、第 7 章

　　日上三竿。

　　东方淳醒来，头清醒无比，感觉浑身舒畅，耳清目明。前几天的不适感也荡然无存，想来还是昨晚睡眠质量不错，一睡治百病啊！

　　想到昨晚陆洵做的荒唐事，她不由得喉中涌上一股恶心，柳眉倒竖。

　　看到自己床榻旁并无他人，又安了心。

　　“醒了？”寻着声音看向饭桌，她还未收起厌恶的表情，见了陆洵从容的笑，仿佛看不见了她的厌恶，她恢复了冷冰冰。

　　陆洵道“夫人，既然醒了，就快些来吃饭吧，早上不吃会胃疼的。”

　　她道了声“嗯”，便下了床，陆洵很自然的打开东方淳的随行衣箱，问道“夫人今天想穿哪件骑装？”自然的仿佛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一般，对话如同平常夫妻之前正常的对话。

　　东方淳的声音缓和下来，“拿常服就行，我今日就准备回皇城，毕竟还有很多事情。”

　　陆洵又问“今日穿哪件？”他拿出两件放在架子上，这次狩猎东方淳带的几乎都是骑装，只带了两件常服，一件大红撒花纯面百褶裙，一件素锦水仙裙。

　　一件张扬艳丽，一件内敛清贵。

　　“奴婢觉得那件红色就好，公主不是最喜欢这件吗？奴婢这次收拾行李，特意拿了这件。”伏兰道。她觉得公主穿红色最美，而且，不止她这么认为，宫里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

　　东方淳的记忆里，在及笄之前，她确实偏爱着红色，几乎所有衣服都要红色。可去了天元庄后，她就偏爱穿素色了，因为她偶然听庄里的老人说少庄主喜素不喜张扬，于是她的衣柜从此便清一色的素静。

　　东方淳刚想说就那件素锦即可，就听到陆洵道“夫人穿红色最美。”

　　东方淳淡淡的看着他，良久，最终她还是选了素锦。

　　看陆洵拿着那件素锦，样子像是要替她穿衣时，东方淳不快道还是伏兰来吧。

　　陆洵一怔，把衣服给了伏兰。

　　梳洗打扮完毕以后，东方淳走出了屏风。

　　不止是伏兰，还有一众伺候了她多年的老宫女和公公，看着一向张扬打扮的公主，打扮的素静的不像话，好像另一个人。穿的不像个受尽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长公主，却像个……像个平民家的少女。

　　可没有谁敢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

　　伏兰担忧的看着她，更不敢对别人说，公主其实不止穿衣与原先不同了，脾性口味，爱好习惯，与原来更是不同。

　　“夫人天人之姿，穿什么都像仙女。”陆洵面色不改道。

　　这话听的一旁的宫人们有些拘束，这算不算是夫妇间正常的赞美？

　　“尊卑有别，陆公子。就算你进府，也是要尊我为一声大公主的。何况你还未进府，“夫人”这种话不是皇家子孙能享的，难道你还想与我做一对平凡夫妻不成？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罢!”东方淳皱着眉头说道。她知道这话虽然有些重，却也是在告诉陆洵，他们都身为皇家子孙 ，不该有妄想。

　　她想，若是他这辈子能安分守己……

　　伏兰一慌神，觉得公主微皱着的眉头竟与昨晚陆公子有几分相似……她晃了晃头，否定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想是或许房中的安神香太浓了些。

　　陆洵像也不恼，“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便是。别平白气坏了身子。”没人想到这个陆公子如此做小伏低。

　　东方淳想，她早说自己对陆洵一见倾心，自己不能对他态度太冷淡，要表现出她倾心他，她才有机会套出反党名单。便过身柔声的对他道“陆公子，以后可称我为公主，我倾心于你，你我心知便可，不要失了礼数，让他人笑话了。”

　　陆洵见她语气柔和了，可话语却毫不柔软，笑咪咪的看着她，道“那公主也要一直叫我陆公子吗？”

　　东方淳无言，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陆洵拂了拂月白的袖子，手撑着头，凝视着东方淳道“那公主就叫我阿洵吧，民间姑娘未出嫁前都这么喊心上人，比如什么阿哥，阿二的。”

　　如此一说，仿佛公主对他有意，就要喊他“阿洵”喽？当初公主表白还历历在目一般……

　　“咳……咳”陆洵等着东方淳的回答，却见突然咳得厉害的东方淳，本就身量娇小，咳得剧烈颤抖起来，面如菜色。东方淳越咳越厉害，捂着心口蜷缩着，痛苦的流下两行热泪，嘴角渗出丝丝血。

　　陆洵拉过她的手，略略一把脉，脸色突变。

　　伏兰慌忙入屏风后，取出匣子里的药丸，要给东方淳喂下去。

　　陆洵抢过药丸，细细检查一番，急忙让东方淳吃下。

　　煞白的脸慢慢恢复了些血色，陆洵抓着她冰冷的双手放入怀中，额头紧紧贴着东方淳的额，希望能让她暖和些。

　　陆洵抱着突然虚弱至话都说不出的东方淳，对着营帐里的宫人道“其他人都出去，伏兰留下。”他能感受到东方淳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将她抱的更紧。

　　“你说!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点那么浓的安神香!为什么要吃药性这么强的药丸!你是何居心!”

　　“奴婢……奴婢……”

　　“伏兰，你……你先先出去……”东方淳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对跪在地上的伏兰命令道，一边想推开陆洵让他离自己远些。

　　“公主!”伏兰担忧地看了一眼红了眼像失了神智的陆洵。

　　“我我……我说退下!”东方淳强撑着说。

　　她想伏兰从前没有遇见过她发病模样，也帮不上什么忙，等会儿只会吓到她，还不如喝退她。

　　等到伏兰退下，东方淳才疼的嘶吼出来。

　　她听见陆洵低声说“疼就咬我，不要叫出来，既然不想让她担心，就不要出声。”说着抚开手臂上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臂。

　　甜腥味在嘴里蔓延开，心口的疼痛渐渐弱下来，熟悉的香味包裹着她，十分安心。

　　伏兰在外面等了许久，想着一向自持的陆公子发疯的抱着蜷缩的公主的模样，就不由得担心，公主到底为何突然如此？她急得快要冲进去的时候，陆公子走了出来让她进去，公主找她。

　　伏兰见陆洵虽神色无常，额头却有细细密密的汗，便匆匆的赶了进去。

　　“今日之事，这周围所有可能看到听到的人，等我们回宫后，你一律处理了。”东方淳对伏兰道，又拿起蜂蜜水正要喝。

　　“你刚起床，不要喝蜂蜜水，伤胃。”陆洵挡下蜂蜜水，推来一碗小米粥。

　　伏兰道“是。奴婢会办好。只是，奴婢希望公主告诉奴婢，公主今日怎么了？”

　　“没什么，你只要忘了今日的事便好。”东方淳喝了一口陆洵喂的小米粥。

　　“奴婢希望公主一切安好。”伏兰低下头，小声道。

　　东方淳有些动容，“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伏兰眼睛红红的。

　　“你还是出去吧。我有事与陆公子说。”东方淳推开陆洵又递来的一口粥。

　　伏兰哭着跑了出去。

　　陆洵笑道“你不必如此绝情。”

　　东方淳冷哼一声，“成大事者，当断情绝爱。”

　　陆洵顿了顿，又添了一勺热粥，轻轻的吹了吹，送过去。

　　东方淳笑着摇摇头，说不吃了，去辞行。

　　向父皇母后说明以后，她又走向姜图南的营帐。

　　“姜兄!起床了!”东方淳笑着拍拍依然昏睡的姜图南。向他说明自己即将离开，问他愿不愿意与她一同入皇城。

　　“我看你是急着去给你小郎君提亲吧!”姜图南戏谑的笑着，啃着油条。

　　东方淳道“我记得你说过，天下打的过你的人不超过三个人？你说说，是哪几个？”

　　姜图南疑惑的问道“你问这干嘛？”

　　“快说快说。”

　　姜图南咽下一口粥，道“嗯……你让我想想啊，这第一个是我师傅无心道长，毕竟你知道嘛……我师傅肯定不会把全身武艺教授给我的，毕竟教了徒弟饿死师傅嘛……”

　　东方淳无奈的说“姜兄，求求你快点说好不好……”

　　姜图南正色道“还有你应该认识这个人，镇北大将军之女孙以东。还有一个人，是当年在武林大会上把我师傅打败的陆光，也就是你那位公子的父亲，天元庄庄主。”

　　东方淳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姜图南看了看四下无人后，小声问道“你还是不信任他吗？”

　　东方淳从不知道她那位前公公有如此大的本事，只能对着姜图南绝望的点点头，陆洵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呢？

　　姜图南沉声道“你不必太过忧心。”

　　姜图南突然站起身来，向东方淳郑重行了个大礼，道“草民奉家师之命，下山保护大皇女安全！一个月前，家师卜了卦，算出了极凶之兆，知晓了些天机，因此元气大伤，家师说大皇女乃我国之希望，而今朝中局势混乱，危机四伏……”

　　“你那天不是逃婚？是故意寻我？”

　　“不是，逃婚路上本要去皇城。因为迷路了……才刚好遇见了公主……”

　　这才是姜图南啊！

　　东方淳问道“无心道长算出了什么卦？”

　　姜图南犹犹豫豫的说道“这……我不能告诉公主，我只能说……公主切不可对皇兄动情……”

　　东方淳一惊，道“你知道了？”

　　姜图南点点头，“陆公子一出现，就知道了。”

　　东方淳默然，只说“你不要动他。”

　　姜图南眼中闪过异样，难道真的如师傅所说……

　　东方淳道“他再怎么也是父皇的庶长子，是我同父异母的皇兄……你不要动他，我……我自有打算。”

　　姜图南心中了然，公主居然不知……

　　“草民愿随公主回皇城，随身保护公主。”他还是觉得陆洵不怀好意。

　　“入京后再说。”

　　民间皆有传言，白山派，世外高门，门中弟子除直系弟子以外大多弟子为孤儿，所以门派上下团结一心，互相尊敬友爱。皇祖父曾夸赞白山派真正实现了大同，甚至命人送拜贴去白山，却都被退回来，最后皇祖父为了让子女受受白山高门熏陶，把姑姑敏莹殿下送去学武……

　　“你的意思是公主与那陆公子举止亲密，许诺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属下听到清清楚楚。”

　　蒋从霜听着影子的报告，长吁一口气，硬生生把手中的琉璃盏捏碎了，鲜血滴了一地，地上的白狐皮被染了触目惊心的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