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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霍格莫德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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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维亚是在开玩笑。
她没有去劫狱,而是久违履行起了族长的职责。
。。。。。。
霍格莫德村是一个由店铺和民居组成的村庄,小而精细,是英国境内唯一一座全巫师的村庄。稻草堆积而成的屋顶,一年四季都堆积上白雪,屋檐挂满冰凌。到了圣诞的时候,施了魔法的蜡烛串成串,点缀在树间,在树枝,明暗交辉下好不亮眼。
诺维亚从红皮火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刚巧就遇见霍格莫德邮局里的猫头鹰出门送信,铺天盖地的一群从她头顶掠过,撞裂了屋顶的皑皑白雪。雪块混着烟灰正好盖了她满头。
“哎哟!……,还好带了帽子:)”
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
少女默默的收回了踏向蜂蜜公爵的步子,拎着自己的墨绿金币地球仪行李箱,转身换了个方向。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有庞然大物从屋顶上轻巧的跳下,跟在她的身后,然后走过街角。
罗兰家族虽然已经失去他们存留在英国的大部分名望,但,为书而痴,为画而狂的祖先们还是给诺维亚留下了重要的财产:一家出版社和连锁画廊。
正如繁华如纽约时代天街的对角巷丽痕书店、默默然图书公司、惠滋·哈德图书公司和《预言家日报》的总部,霍格莫德村虽然主要是吃喝玩乐,但罗兰家的祖先们依旧看见了它的特性,将自家的图书公司总部放在了佐料笑话商店和风雅巫师服装店对面的那栋大楼里——墨提斯·迪昂·罗兰图书公司。图书公司的隔壁则是家族的连锁画廊。
墨提斯·迪昂·罗兰是罗兰家族的传奇,是家族的起源。
诺维亚推开图书公司的大门,将皮箱靠着巨幅玻璃幕墙搁下。她脱下深红色的毛呢斗篷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的落雪,金色的长卷发从斗篷斗大的连体帽里解放出来,在白色的雪中甚是显眼。少女动作突然一滞,她眉眼微皱,拇指和食指有些嫌弃的捏起来从斗篷上取下一根金色的头发。
(作者语:哎,就算是仙女也会掉毛呢~)
她转过身,将斗篷折叠放在臂弯上。大厅里昏昏欲睡的前台先生,左脚踩着右脚,跌撞的走到少女面前,脸上还有被手肘压出的红印:“罗兰小姐,请进。”他单手拉开门,面上露出尴尬的样子。
“下午好,先生。”诺维亚冲其点点头,示意他毋需介意。少女顺手接过侍者先生帮她拎着的箱子,踢踏着她的小皮鞋就蹬蹬蹬的走到大厅正中间墨提斯·迪昂·罗兰的雕像旁站立。
铜质女性雕像的右手中捧着一本大部头,其上贴满了便签贴。左手拿着油画笔,笔下飞洒出大小不一的墨点。罗兰女士高昂着头颅,露出尖锐且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凭添几分果敢和运筹帷幄的张力。大而明亮的双眼,饱满柔亮的双颊则是赋予了她女性特有的柔和。她半曲着腿站着,腿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葡萄酒杯,精巧细致。
罗兰女士长得很美,顺滑的长发一直及地在脚腕处打了几个旋。她一改维多利亚时期的繁复和华丽,身着帝政剪裁的高腰长裙。雕塑坚硬的质地也没有掩藏住几乎没有褶皱的及地裙摆有着轻薄柔软的用料,有微风吹过,构勒出女人纤长曼妙的身型,裙身上细密而精巧的星辰钉珠刺绣均是用白水晶体现出来,在四方射光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诺维亚手中的魔杖在大部头上写写画画,接着铜质的书竟然自动翻起页来,还带着叮当的磕碰声。紧接着书页停在了空白一页,银色的光亮从裙子上的白水晶里解吸出来,汇聚在空白书页上,凑成了一个电梯按钮。
少女伸手,按下了泛着白光的按钮。银色的光芒从按钮中四散开来围绕着罗兰女士的雕像组成飞鸟的形状。它们挥舞着翅膀,至下而上,顺着逆时针飞舞旋转,直到羽翼围满四周。带着她呼啸而上。
在墨提斯·迪昂·罗兰之前的罗兰家族是一个大杂烩,文学,艺术,科技,政治,家族的各位都是自由发展,随心而走。相传世界著名的葡萄酒宗师米歇尔·罗兰便是罗兰家族在法国的远房亲戚。至于在巫师界,罗兰家族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定位,四大学院都曾有过罗兰家的传承。——直到墨提斯·迪昂·罗兰女士的出现。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命运。
酒,是罗兰家的代名词之一。
在墨提斯·迪昂·罗兰女士之前的罗兰家族曾出过一位世界闻名的先辈:迪昂·德·鲍蒙,俗称骑士迪昂,他出生的地方距离盛产葡萄酒的勃艮地首府不远。曾是法国出名的剑术大师和政治家,帮助法国和俄国重建外交关系,破灭了英法同盟。此后,迪昂因为接到任务前往英国,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辗转在英法两国之间,最终留在英国,直至死亡。
围绕着这位传奇剑士最引人关注的八卦便是——迪昂他是男是女。
世人直至现在也不曾知晓的秘密却是罗兰家族传奇的起始。
迪昂·德·鲍蒙的母亲是来自古老且富甲一方的贵族千金——弗兰索瓦兹·德·夏万尼。据悉弗兰索瓦兹女士最早能追溯到的祖先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私人秘书德·夏万尼先生,而德·夏万尼先生曾是法国波尔多的拉图庄(法国国宝酒庄之一)的拥有者。迪昂先生随身携带的银瓶里总是装满了拉图酒庄的红酒。
红酒,也结缘了他和波利海妮娅·安·罗兰。厌倦了尘世间的纷争与世俗之见的迪昂被波利海妮娅带入了梦里,带进了巫师的世界。
他们因为一杯红酒,相识
他们因为共同的爱好,相知
再然后,相守,远离麻瓜社会。开了共同经营的画廊。
罗兰家族正式在巫师界里扎下根来,然后,发展,壮大。
直到墨提斯·迪昂·罗兰,另一颗继承了先辈名字的女性开立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图书公司。罗兰家族逐步开疆拓土,成为巫师文化行业的巨帆。
羽翼停止飘散,静静打开。诺维亚拎着自己的小箱子推开门,这是她在霍格莫德村的家。
……很好。少女捂住脸,“噔”的一声合上箱子,双膝直接压在上面,满脸不忍直视。
“梅林呐,我没带换洗衣服。”
诺维亚蹂躏着自己的头发,心里流着宽海带泪,默默回忆行程。时间倒流回今天上午,本想着在林中小屋里拿换洗衣服的小姑娘,因为安慰狼人大叔(实际是狼人大叔的面包片过于好吃)忘了正事,换了身厚衣服就走了。
她又低下头,看了眼箱子里的的裙子,终是叹了口气。裙子不是不好看,只是不属于这个季节。微微的方领下是两层绣着白色鸢尾花的浅透蕾丝,其上是黄绿两色的丝绸细抽绳,腰间则用半掌宽的绿色丝绸系上规则的蝴蝶结,腰间斜斜的插着一把铃兰,带着脆弱而纤细的美。裙身能到脚腕,略有蓬度,重叠着两层同上半身一样的蕾丝。从头到脚的针线缝里都写满了春意。
这显然是不适合的。
诺维亚穿上长裙,拿出衣柜里常备的绣有族徽的厚呢子斗篷。她三两下叠好脏衣服放进洗衣篮里,等着侍者前来收拾。从杰斯之后,她没有在接受过任何家养小精灵。
。。。。。。
霍格莫德村在很北的地方,哪怕是夏日都透着沁人的冷和凉。诺维亚走在街上,斗篷宽大的兜帽盖住她整颗头,少女空出一只手来,攥着领口,瑟瑟的寒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偶有几丝来来往往间打着旋儿都要钻进她的斗篷里。
诺维亚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她低下头,对着露在外面的手哈了口热气。陡然上升的温度让手上紧绷苍白的皮肤沾染上浅粉色,和氤氲的湿度。下一秒,手上的汗毛在寒风中竖立起来。得到之后再次失去,冷与热的交锋让感知变得敏锐起来。
熙攘的人群来往行走,融化了道路两边堆积的白雪,有人气儿的地方总是要暖和些的。少女站在蜂蜜公爵的橱窗面前,久久不动,地上的寒气从脚底蓦的钻到心窝。她抬了抬腿,想要摆脱这种冷意,地上的雪水好似又凝成了冰,冻住她的双脚,让她动弹不得。
她一向是最喜爱这里的糖果的,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样。
蒂凡尼蓝的装修底色间接穿插上跳脱的皮粉色,诺维亚隔着玻璃都嗅到了那股子香甜的,温暖的味道。是香子兰木的气息,香草、椰子、蜂蜡、杏仁,在混上一丁点的甘草。是纯粹的甜,添上呛鼻的药草香。
她不属于这里,诺维亚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少女倾斜着身子,她将脸贴在玻璃橱窗上,呼吸间喷出的热气打湿了她面前的玻璃。
温度开始升高,呼吸逐渐加重,水汽凝结成大颗大颗的水珠,归顺于地心引力,“啪嗒”“啪嗒”坠落地面。
诺维亚突然情绪低落起来,身边的门被推开,其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干净的声音。她微微偏过头去,是一位父亲带着自己的孩子。
她又转回头,眼神直愣愣的定在了蜂蜜公爵的图标上。空气开始胶着,绵绸。透明的视野里开始出现细小的,如同毛般的杂质。他们漂浮在空气中,一如显微镜里的样子。蜂蜜公爵的标志开始从中心凸起,带着鱼眼镜头的效果。诺维亚长大了嘴,她大口大口喘气,像是缺水的金鱼要溺死在空气里一般,面颊带着诡异的玫红色。
小孩手里拿着蜂蜜公爵最好的巧克力,他迫不及待的撕开红棕带金色的包装纸,一口将巧克力塞进嘴里,他张着嘴露出满口被巧克力染黑的牙,口齿不清的说着些什么,逗得男人笑眯了眼,弯腰将男孩高举在手上,向天上抛去。
又是一阵铃铛声,头戴羽毛小礼帽的女士,穿着黛安娜风格的套装,肩膀背着门推门而出,与她精心打扮的模样不同的是,女士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她费力的用脚将门关上,膝盖撞上了木质的门框,痛的她弯了膝盖,倾斜的袋子骨碌碌的滚出来装有巧克力蛙的盒子。”
“呱”的一声,巧克力蛙从盒子里摆脱束缚,两条硬邦邦的巧克力腿却异常富有韧度。它腾的一下凭空跃起,两只大掌踩在蜂蜜公爵的玻璃橱窗上,留下两个巧克力爪印。紧接着它又是一蹦,淌着巧克力液的青蛙又一脚踩在女士的浅粉色A字毛呢群上,它似是不够满足,又原地猛的踩的两脚。
“啊!!!梅林!”端着身段的女士花容失色,她直接膝盖一软,以鸭子坐的姿势不‘雅的坐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女人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巧克力蛙糖正对着她张大尖叫的嘴落了下来。老天,太阳穴上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女士脑子里不合时宜的乱转,脑子塞满的不是对策而是,“我已经坚持两年没吃糖了,现在要破功了吗?”这种无厘头的事情。
正所谓,第一次遇见是意外,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则是命中注定。
父亲手中的孩童因为瞧见母亲手里的零食散落一地,他着急且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湿滑的道路上铺满薄却密布的冰,他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啪唧一声摔倒在地上。小朋友茫然的抬起头,鲜红的血从鼻腔流出,漆黑的双眼先是闪过一丝茫然。他左右张望着,眼泪渐渐蓄满了眼眶,晶亮而透明。男童开始抽噎,然后连肩膀都开始耸动起来,他只手握成拳拼命捶打地面。
“Oh,摩根!”父亲望向滑铲的男孩,双手向前想要去拎起他的儿子。可是没想到,小朋友停在地上开始翻滚——这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男人脚尖着地,藏在鞋子里的脚趾都在用力的抓住地面。很可惜,这都是徒劳的。他看了看面前撒泼的小孩,又看了看四周,面露绝望的放弃了保持平衡,顺着向心力和摩擦力,男人以一种原地打圈的方式摔倒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
大概是在场的各位都被惊掉了下巴,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个巫师。
男人倒下的最后一秒,他求生的本能让他像只龟壳朝下的乌龟一般四肢扑腾着。然后,一jio踢飞了在地上打滚的男童。
与此同时,可亲可敬的女士,她正扶着墙撑起了身子,就在她弯腰拎起地上那一堆袋子的时候。所谓祸不单行,被男人踢飞的小孩直冲她腿窝而去。
女士双膝直挺挺的跪下了,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诺维亚的视线从这种粘稠的拉扯中解放出来,她耳边响起清脆的“啵”的一声,少女转过头,嫣红的色彩从双颊褪去。翠色的眸子逐渐开始聚焦,她清晰的看见一大推手提袋从天上冲她以一种攻城之势而来,力不可挡。她瞳孔放大,失焦,大脑仍处于失神状态。下一秒,就被铺天盖地的糖果盒子砸了满头。
“梅林……”
少女的抬起手,捂住脑门。她甩了甩脑袋,眼中的神采开始恢复,画着星火般的眼神光。诺维亚抬起头,正想开口,一颗水晶球正中她的脑袋。少女眼前一黑,晃着身子,软绵绵的倒下。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恍惚间感觉到一团,温暖的,毛乎乎的东西窜到面前。她挣扎着,挣扎着,在一个眨眼的间隙睁开眼。
是黑色的,热情的,
是粉红的,哈哧着热气的。
“梅林,别把口水滴到我衣服上。”她透过光,看见被水珠膨大的蓝天,脑子里唯有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