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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华山小师妹篇:不坦率是全门派疾病 ...
0.
16岁之前,林锦喜欢一个老男人,一个和华山掌门枯梅大师平辈、年龄可以做她爷爷的老男人,喜欢得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全华山上下从冻龄前辈马小蛇到山脚长风驿朴二娘的儿子,所有人差不多都知道。
16岁之后,林锦喜欢一个年轻人,一个只长她5岁、在武当山上修道的年轻道人,喜欢得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全华山上下只有跟她最亲的赵师兄知道。
前一个,是武当现任掌门萧疏寒;
后一个,是武当门下弟子沈云书。
1.
林锦喜欢上萧疏寒是14岁时的事。
那一年三月三真武圣诞,武当迎天子圣驾,掌门萧疏寒亲自主持大典,无数江湖人——尤其是江湖上的女人,又特别是那些早已耳闻萧掌门天人之姿的女人——云集武当山上,只为了一睹萧掌门的风采。
但那一年江湖上的女侠们不免有些失望。
武当逆徒蔡居诚,意图攫取掌门之位,行刺圣上,欺师灭祖,嫁祸武当;掌门萧疏寒以自身真气为圣上解毒,无法出面,祭典事宜只得由长老和弟子们代劳。
林锦是偷偷溜下山的,早就耳闻这位带领众弟子煮汤圆都有众多女香客围观流口水、踏青节甚至有人贩卖握手劵的萧掌门,好不容易挤上武当山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
于是她躲开巡山弟子和山上其他江湖人的眼睛,摸了进去。
她并不晓得哪个是萧疏寒,只是听江湖上的女侠们说,武当的萧掌门有一头白发。
她那时还嗤之以鼻,半百的老头子白头发不是很正常么?又不是像那万圣阁少主方思明年纪轻轻的就白了头发。
女侠们吃吃的笑,说好妹子,若单看模样,不知道的怕不是觉得萧掌门与方少主一般大哩!等你见了萧掌门,只怕要觉得就连那风流天下的楚香帅也未必比得上呦!
有那么夸张么,她想,朝着四处张望。白发,白发,这些牛鼻子哪里有白头发的……
然后她便看到了,与长老和几位弟子一边交谈一边向这里走来的萧疏寒。
三千白发如霜雪,玄色道袍上金鹤展翅欲飞,整个人都仿佛笼着淡淡的光芒。
一双无波无澜的眼淡淡的朝她这边看来。
她不由得探出身子,向那个人走去:
“萧……”
然后踩上了一颗不大不小、又恰好滚在她脚边的石子。
啪叽一下摔趴在了武当众人眼前。
几个定力不够的弟子当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长老眼角抽搐,也有些忍俊不禁。
她狼狈的爬起来,看看自己满身的灰又看看周围全看过来的众人,红着眼睛一下打掉忍着笑过来想要扶她的巡山弟子的手,快要哭出来了:
“不要你扶!”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云履和用银色丝线细细织出暗纹的袍摆,还有一只手。
她抬头。
武当掌门萧疏寒,微微俯下身子,拂尘挽在一边的臂弯里,对她伸出手,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
她怔怔的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臂,丝缎样的白发滑下肩头。
萧疏寒的脸近在咫尺,双眼有如漆黑的深潭。
这双沉静的眼正看着她。
“我……”
她伸出手去,看见自己满手的灰又用力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握住萧疏寒的手站起来。
手指温凉,心扑通扑通的跳。
站在掌门身侧的一名弟子温和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帕给她:
“姑娘下次莫要再在地上坐着了,地上凉,会伤了身子。”
又问道:
“不知姑娘有没有摔伤?”
萧疏寒见她没回答,只是仍旧怔怔的看着自己,觉得应该是没有大碍,便道:
“居和,你去看看前来观礼的华山弟子有没有走远,将这姑娘送到她的师门那边去吧。”
那给她递手帕的弟子微微颔首:
“是。”
萧疏寒点点头,收回了目光和长老弟子们继续向前走;她呆望着他们的背影,半晌回过神来连声喊道:
“萧疏寒,萧疏寒!”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身边被指派来送她回去的弟子好脾气地笑:
“掌门还有要事要与长老师叔们商议,姑娘还是随贫道来吧。”
回了师兄那边自然少不了好一顿数落,她一个字没听,眼前全是那宛如天上的云一样的萧疏寒晃来晃去;师兄们见她这样也便作罢,转而讨论起今日金顶之上那位临危受命、守玉衡位与万圣阁众刺客周旋的少侠来。讨论的正起劲,忽听得小师妹开口:
“师兄。”
众人回头,见林锦握着拳,眼里神色异常坚定:
“我要把萧疏寒娶回华山!”
几个华山男弟子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什么?!”
2.
她遇见沈云书是在两年之后。
金顶上的人还是那么多,女香客女侠客围得络绎不绝水泄不通;萧疏寒站在大殿前仍是一副云烟过眼岿然不动样貌,众弟子拉的拉劝的劝忙的脑袋冒烟。她挤进人群里朝他大喊,各路英雄豪杰为之纷纷侧目,仿佛当着全天下的面告白:
“萧疏寒!我喜欢你!是想娶你做做媳妇的那种喜欢!跟我回华山派吧我打白条养你!”
“萧疏寒!跟我走萧疏寒!”
那时挡在她和萧疏寒中间的就是沈云书。林锦见沈云书无论如何都不让她上前,一怒之下拔剑横上他的颈子:
“你不让开,我就杀了你!”
剑刃把他的脖子割出了血,但这小牛鼻子就像脚下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她又是急又是气又是怕,小牛鼻子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笑了。
他抬起手,手指夹住了她的剑,从自己颈边移开。
她想抽剑,却发现那轻飘飘两根手指仿佛铁钳一样牢牢扣住剑身,又像是自己的剑已经焊在了他手上,再怎么使劲也纹丝不动。
然后——
她看着他把自己的剑贴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剑身。
林锦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那登徒子仍是笑着,眉眼却认真的没有半分假,他说,愿意代替掌门娶她。
她又羞又怒:
“牛鼻子,你记着!我们没完!”
3.
“啊?你说沈兄弟?”
赵君扬蹲在龙渊边,今天轮到他那一拨轮值做内务,正把一盆衣物浸到冰水里,一边搓洗一边问:
“人不错啊,不过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他来了?”
“就、你就说一下嘛!”
赵君扬抬头,发现小师妹的脸颊鼻头居然有点红;这个季节还不是太冷,显然不会是冻红的。他略想了想,又看看小师妹有些躲闪的神情,了然道:
“看上他了?”
“才没有!”林锦一下子跳起来,“谁会看上那个登徒子!我,我喜欢的只有萧疏寒一个!我,我是因为赵师哥你跟他关系好像很好才问你的!师姐说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那般羞辱于我,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好好好,”赵君扬笑着把手上的衣服翻了个面上皂角,“那你想知道沈兄弟些什么?”
“你先回答我这小牛鼻子人到底怎么样!”
“沈兄弟啊……人很好啊,才学品貌都好,待人接物合规守礼又不会死究那些繁文缛节,洒脱大度,名士风流。以前看人说和周公瑾相交如饮醇酒不觉沉醉,沈兄弟差不多就是那样的人……”
“等等等等等等,”林锦让他打住,“师哥你是不是我们华山的人啊,怎么净说牛鼻子的好话!”
“行行行,那好,他这个人呢,自视过高的很,还固执,还死犟,碰到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扛,还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管这个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只要他有参与、又没有达到最好的结果,他回去就跟自己过不去,跟天下没了他就不行一样。”赵君扬荡掉衣服上的泡沫,“这么说有没有开心一点?”
“嗯,”林锦点点头,“牛鼻子就是自命清高。”
“而且……”赵君扬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处处留情,别家的姑娘还不够,还来勾引我的小师妹。”
“师哥!你!”
林锦气急推了赵君扬一把,赵君扬笑着躲闪却不料踩上一枚皂角,登时连人带盆仰面栽进龙渊里;林锦大惊,慌忙上前道:
“师哥!”
赵君扬从水里探出头:
“没事,没事没事呢……我去!衣服!我刚洗的衣服啊!”
空中有人大笑:
“苍天有灵,报应不爽,背后嚼人舌根,是明欺我武当无人否?”
悠长鹤唳自风中传来,有人乘鹤而至,飘然落下:
“举头三尺有神明,赵兄该谨言慎行才是。”
赵君扬抱着追回来的衣服一身湿淋淋的从水里上来:
“有没有神明我不知道,有沈相公倒是真晓得了!”
“真是皂滑弄人,”他把洗好的衣服扔进木盆里,又脱下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拧干,“小师妹,我可是为你遭报应了……”
沈云书连忙挡在林锦面前:
“……赵兄!姑娘面前,怎么能……”
“你这牛鼻子事真多,”林锦从震惊中回过神,撇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热的时候,我们很多师兄弟都是光着膀子干活的!”
“姑娘好久不见了。”沈云书转身向她行了一礼,“前番冒犯,还望姑娘海涵。”
“哼,”林锦抱着胳膊扭过头,“本女侠宽宏大量,才不跟你这个臭居居一般见识。”
“我师妹,林锦。”那边赵君扬已经穿好了衣服,将发带解开漉去头发上的水再系好垂在一边肩头:“沈兄弟,你怎么来了?”
“五大门派同气连枝,我此次来是替掌门师尊传达对贵派掌门枯梅大师的问候。”沈云书说着解下自己的轻裘要递过去,赵君扬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你自己都怕冷的很。”
“可是落了水难免夹寒气……”
“我师哥都说不用了,”林锦劈手夺过那件轻裘,呼啦一下罩在沈云书头上,“别小看我们华山弟子!我们可没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牛鼻子那么磕不得碰不得!”
沈云书看看他俩,无奈的摇摇头笑:
“恭敬不如从命。”
赵君扬道:
“一时走不开没法招待你,我还有好多活没做完……不然你先跟我师妹转转吧。”
“我不去!”林锦喊,“凭什么要我带着一个牛鼻子在我们华山上晃悠!”
“女孩子家家,一口一个牛鼻子像什么样子,”赵君扬重重刮了一下林锦的鼻梁,“人还在这呢,你得叫沈道长。”
“我偏叫,牛鼻子牛鼻子牛鼻子!”林锦跺脚,“总之,我就是不去!”
赵君扬把她拉到一边:
“算师哥求你好不好?再者你不是想了解他吗,这是寻找弱点的好机会啊!就当买师哥一个面子,啊?”
“唔……”林锦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她走到沈云书面前,趾高气扬道:
“喂,姓沈的,你跟好了,睁大眼睛看仔细,你们武当也就有点钱,我们华山好山好水你们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沈云书含笑颔首:
“有劳林姑娘带路。”
他看了一眼赵君扬,赵君扬摆摆手:
“好了,我过会儿换身干衣服便是。你们去吧。”
4.
“这里是浩然台,对面是誓剑石,上面的字是师祖兰陵老人刻上去的,在往上一点有一处屋子,齐师兄有时候回来会住在那里,高师姐就让我们上去给他送酒喝,那里可冷了,也不知道齐师兄为什么总在那里。”
“这里面是砺剑堂,上面的就是高师姐。高师姐对我们很严,哪个敢偷懒都用剑戳起来,不过也因此砺剑堂的功夫是山上最好的。”
“上面是听雪楼,因为最安静,可以听到落雪的声音,不过师兄的剑穿行在雪里反而是无声的。我不太喜欢云师兄,虽然被叫做片冰剑,可总喜欢给我们每个人说媒……”
“我们的吃穿用度,还有兵器,大大小小的开支都是谷师姐在管,鸣剑堂的师兄总说师姐省下的钱转眼就被我们散出去,总有一天要连裤子都穿不起。哎,牛鼻子你去哪?那里是工地,被雷劈坏了还在修啊!”
“那边风景好,”沈云书回过头笑笑,“姑娘随我来就是了。”
两人坐在暮云阁前的山石上,林锦环顾四周道:
“这里是三代掌门风凌越给爱妻暮云夫人造的阁楼,所以叫暮云阁。听说在这里告白的成功率很高,很多师姐都在这里祈求有情郎……”
她突然住了口。
说这个干什么……
她慌忙去看沈云书有没有误会什么,沈云书却专注的望着楼阁白雪,回过头对她道:
“我很喜欢这里。”
“这里视野开阔,俯瞰下去,华山的寒潭雪松尽收眼底。日间阳光斜照冰凌,莹蓝一片;入暮寒鸦聒鸣野雀盘还,雪落冰湖,月挂天边。最美的是雪停后的星空,星星低的像手可以摸到一样。”
“我都没注意过……”
林锦喃喃,突然警惕道:
“你是不是武当派来华山的卧底?怎么偷偷摸摸了解我们这么详细……”
她上前一步,紧张又有些兴奋道:
“告诉我嘛,我不会和你师兄弟说的。”
“没啊,”沈云书道,“我只是喜欢华山。”
“华山剑是冷的,人却是暖的;以炽热之人御极寒之剑,我记得你们每个华山弟子入门时风师兄都这么说过。”
林锦皱皱眉头:
“你这么喜欢华山,又为什么要去武当?”
“算是……”沈云书笑笑,漫天飞雪模糊了他的眉眼,声音散在风中听不分明:
“为了,一个约定吧。”
林锦看着他突然笑了:
“你真该来我们华山,赵师哥说的对,我现在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了。”
沈云书笑笑:“他怎么说我的啊。”
“说了一堆好话啊,你这个人很好之类。”林锦撇撇嘴,“我都没被人这么夸过。”
沈云书笑了:
“怎么会。林姑娘精灵可爱,活泼明朗,有如春水梨花;却不知为什么要管赵兄叫师哥?我记得赵兄比林姑娘入门晚,该管林姑娘叫师姐才是。”
“不要,他都大我那么多,再叫我师姐岂不是显得我很老?”林锦伸手点着沈云书,“你!你也不能再叫我林姑娘!听着好像年纪很大了!”
“那……随赵兄叫你师妹?”
“嗯……”林锦道,“叫锦儿,平辈的师兄师姐都是这么叫的。”
“好,”沈云书微笑道,“锦儿姑娘。”
“是锦儿!”林锦喊,“我都不喊你牛鼻子了,你也不许那么叫我!”
她走了两步,“你都来过这么多次了……那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让你看的……”
“对了!”她突然叫起来,眼睛亮亮的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你肯定没去过!跟我走跟我走!”
5.
“长白山啊……”
沈云书环顾四周,“跟师兄们参加论剑的时候来过的……”
“你们这些外人大多只知道擂台什么样,”林锦得意道,“长白山上我们华山之前的遗迹,却没有多少人知道!”
沈云书微笑着由着小姑娘抓着他的手,拖着他穿过野径越过断桥,当年五岳剑派之首哪怕仅余残垣断壁依旧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牌匾上“雪山派”几个斑驳的金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曾经的天下第一剑,曾经的辉煌。
很多年前,第二代华山七剑为保全华山基业尽数战死,不知先代英灵是否仍在此地徘徊?可曾见到如今的华山正在光复?
他满心的感慨被一声脆生生的呼喊打断:
“云书云书!”
林锦站在梅花树下向他挥手,夕阳白雪,红梅丽人,年轻的生机与活力登时冲去了所有的感伤,他微笑起来向她走去:
“怎么了?”
“我给你看我的宝贝哦。”林锦神秘兮兮的指着梅花树下的一个坑,坑里有个用布一层一层包起来的长盒子,看起来是个剑匣,她把盒子取出来献宝一般打开:
“看!”
匣子里赫然是一把青铜古剑,寒光冷澈,望之凛然,以毛发试之一吹即断。沈云书将其捧出,握住剑柄挽了几个剑花,极为趁手。他不由得赞道:
“好剑!”
他的手指抚摸着剑身青金色的菱格:
“花下藏剑,锦儿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
“啊?嗯!那当然!”林锦这才回过神,心里暗骂怎么就看呆了,这小牛鼻子又不是萧疏寒;沈云书已将古剑捧还于她,问道:
“如此宝剑,不知姑娘自何处得来?”
“说了是锦儿!”林锦不悦道,“我们华山虽然穷,但是古墓可是很多的哦!虽然我们华山弟子一身正气不做毁人坟茔的缺德事,但每年都免不了有好多盗墓贼上山来,赶走一批还有一批,为了不让宝贝被带走经常就要去清剿这些匪徒。”
“这把剑,漂亮吧,是我去年从一个盗墓贼身上搜出来的,看形制显然不是我们山上的东西,估计是没有销出去的赃物。我就自己留下来啦。”
“你不许偷挖哦!”
“不许哦!这是我全部家当了!我要存着以后娶你们掌门的!”
沈云书莞尔:
“好。”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6.
“呀啊——”
“小心!”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林锦小心的睁开眼睛。
她趴在沈云书身上。
沈云书艰难的睁开眼,勉强对她笑了笑:
“你……没事吧……”
脚下一空跌下来的时候,沈云书眼疾手快攥住了她的手,却仍是被她拉了下去;洞内狭窄只容他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将两人位置调个个,然后便重重的砸在洞底铁块一样的冻土上。
她慌忙爬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沈云书虚弱地微笑着,支撑身体坐来:
“无妨……你没有摔着就好。”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迅速伸手抽出她腰间的短刀刺啦一声划开长裤;她正惊愕,却看到沈云书露出的腿上长长一道窄而深的血口子,伤口上方血脉已变为黑色,且还在迅速向上窜!
是毒!
毒血蔓延的速度已经够快,可沈云书的动作比那还快!
林锦只见青光一闪,竟是沈云书用她的短刀截断了染毒的血脉,又迅速封住几处大穴阻止余毒向上,划开乌黑的血脉挤出毒血,又用与他们一并落下来的、干净的雪将伤口洗净。
他做的极其熟练,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
她这时才看到沈云书腿边土里还有半截带血的匕首,寒冷阻止了金属锈蚀,刃尖泛着幽蓝的冷光。
一望便知上面淬了毒。
她想到方才如同蛇一样在沈云书腿上血脉蔓延的毒血,后怕得脊背发寒:
好烈的毒!
又想到沈云书发现中毒之后没有一丝犹豫便切断血脉自阻经脉,划开血管清尽毒血,又不禁一阵战栗:
好狠的人,对自己都如此狠辣果决。
这不知是何时的盗洞,再往里已经坍塌了,不知原本要通向何处;仅余这个直井还留存着,经年累月的雪在洞口架空形成了一个厚厚的盖子,以至于抄近路回去的她完全没有发现,接着一脚踏空。
寒冷减缓了血流的速度,可是青惨惨月光下那一道血口子还是狰狞得触目惊心。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一言不发地撕开衣摆去给他包扎。
“谢谢,”沈云书安抚的笑笑,“别哭啊,哭了不好看了。”
“我不带你上山就好了,”她咬着嘴唇,“那你就不会受伤了……我答应赵师哥的,现在怎么跟他交代……”
“呵,”沈云书摇摇头笑道,“还好伤的是我,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才是不好交代。”
他临时处理虽然止住了余毒,但无论如何是不能催动真气跃出脱困;林锦虽然无事,但沈云书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背负他的体重再用轻功跳出还是吃力了些。况且她也不敢乱搬动沈云书,倘若挤压到伤处便有可能功亏一篑。
沈云书道:
“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叫人,耽搁不了多久……看到你没回去师兄师姐们一定也在到处找了,你碰见他们再和他们一起把我拉上来嘛。”
林锦摇摇头:
“山里晚上有狼,这么多血说不定会把狼招来,你又不能动……我怕我一走,你就被狼叼去了……”
她说着站起来,手握上腰间的剑: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杀几条野狼还绰绰有余……不准赶我走!”
沈云书看着她,半晌居然笑了;她恼怒:
“笑什么!”
他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愧是华山弟子。”
她瞪了他一眼,四下看看有没有落下的枯枝可以生火;可惜这一段山道距离周遭树林甚远,除了碎雪便只有石块。林锦垂头丧气,沈云书道:
“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听说人声和铁器的敲击声也能震慑孤狼。锦儿,你把我的剑给我。”
她依言做了;沈云书把剑横在膝头,抬头见洞口正对一轮明月,不由笑了:
“我现在觉得,挖这洞的人也很好,这洞挖的也不错,银碗托月,众星缀之,倒是有趣的紧。”
“你还夸他,我们出不去不说,你现在都因为这个洞见了红了!”
“可事实也是如此不是么?”沈云书自顾自地敲了一下剑身,清越的铮鸣在夜色中传的很远,“为了不辜负这好月色,我给你唱首歌?”
“你还有心思唱歌?”林锦睁大眼,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反正都要搞出些动静,你总不能让我大喊大叫吧。”
林锦还要说什么,沈云书含笑看她一眼,“佳人伴明月么……”
他清清嗓子,弹剑唱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
歌声清亮,越出洞外乘风飘摇直上;有云飘过短暂投下一片阴影,然后云破月白,那人膝头三尺清光泠泠流转,脸上笑容恬浅,仿佛不是身处幽闭狭窄的地穴,而是樽前花下,以诗酬景,无边风月。
她想起赵师哥说过,沈兄弟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无聊。
这样的人……
她想得出神,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雪被挤压的咯吱咯吱声。她一下子握住剑:
“是狼吗?”
沈云书大笑:
“狼没有招来,狼崽子倒是引来一个!”
一个声音自洞口落下:
“沈兄弟不在背后道人短长,倒是喜欢当面逞这口舌之快。”
她大喜过望:
“赵师哥!”
“你们两个还真是乱来啊,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赵君扬拍拍手上的灰,随即一眼看到沈云书被包扎起来、还有血丝渗出的伤腿:
“你受伤了?”
沈云书摆摆手:“不碍事。”然后苦笑了一声:“真是,又是这么一副狼狈相,要你来救我。”
赵君扬扛着他两步跳出盗洞:
“说了我是你的贵人。”
“锦儿,”他叫住林锦,“你帮我扶一下。”
然后在他们面前屈膝蹲下,回头道:
“上来。”
沈云书对她笑道:
“上去吧,陪我走了这么久你也累了。”
“去!”赵君扬一下笑了,“又不是她伤了腿,你上来!”
沈云书严词拒绝:
“哪有我一个男人被人背着、却让姑娘在一边走的道理!我自己能走。”
“不要我背?”
“不要。”
“真不要?”
“真不要。”
“哦,那好……”赵君扬走开几步打出一枚信号弹又走回来,冷不防将沈云书横打抱起,沈云书大惊:
“你做什么!”
“既然不要我背,我就只能这样带沈相公回去了。”赵君扬头一歪理直气壮,“让受伤的客人走回去,这要是传出去,江湖上还不得说我们华山的待客之道像什么样子。”
沈云书被他这一番强词夺理气笑了: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的无赖之徒。”
“锦儿,过来搭把手。”赵君扬招呼林锦把他过到自己背上,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华山这么冷,脸皮不厚一点是扛不住的。”
三个人开始往回走,林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突然要唱歌,难道是知道赵师哥就在附近么?”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沈云书笑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我当然要来,这才半天我的小师妹就被你带到了坑里去,晚了还了得?”赵君扬道,“不过锦儿说的没错,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们在哪里,直到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他说着看了一眼沈云书:
“西北民风剽悍养不了山鬼,在这荒郊野岭唱《陈风·月出》的,一定是沈相公。”
沈云书瞥他一眼,淡淡道:
“能什么都不管仅凭直觉就顺着风追来的,也只能是赵少侠。”
赵君扬笑了一声,又道:“你们怎么会上长白山去?锦儿,你又让人家看你的嫁妆了?”
“那是古董!是以后给萧疏寒的聘礼啦!”林锦气呼呼的,“算了,不跟你这个连古董都没有的人计较。”
“谁说我没有?”赵君扬道,“江南呢,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屁颠屁颠领着人去看?”
“江南?”背上沈云书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
“要挖出来看看吗?一起去还是……?”
“一起去。”
“江南呢。”赵君扬道,“得走到什么时候,背着说话不腰疼。”
“……那你倒是把我放下来啊!”
林锦道:
“不去了吗?”
赵君扬笑了:“去。你以后可不许偷我古董……”
“我又不会……”林锦小声嘀咕,眼神四下游移突然一声欢呼:
“师兄!师姐!”
她欣喜的摇晃赵君扬的胳膊:
“赵师哥你看!师兄师姐找我们来了!”
前方山下是一片点点的星火,是华山的师兄师姐看到信号找他们来了。
7.
“小师妹别看了,这套云中鹤我穿了都能混进武当去,你就放心大胆的走……”
“快雪时晴警告哦!”林锦回头狠狠瞪了赵君扬一眼,“云书对我……就跟亲哥哥一样。”
“我对你也是亲哥哥,可你怎么就把他当情哥哥?”赵君扬笑了,“锦儿,喜欢一个人呢就会去想要了解他,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告诉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没什么不好的,说明你也到这个年纪了。”
“我是要去娶萧疏寒的!”林锦气鼓鼓,“而且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容易,”赵君扬大大咧咧坐下来,“沈兄弟喜欢吃沁芳斋的糕点,尤其是栗仁饼和米子糕;喜欢喝明前的铁观音和武夷岩茶,你可以化一点干净的雪水给他,注意放凉一点,他怕烫;虽然学的道但诸子百家都有涉猎,最喜欢的却是诗词曲歌,窗台有养一盆茉莉花……”
“师哥你知道的好多啊……”
“他这个人很好懂的,平时多留意一点就可……以了……”
“师哥,师哥?师哥你怎么了?”
“啊?”赵君扬愣了一会轻声笑道,“呵,没什么。”
林锦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赵师哥似乎很开心,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容越来越明朗眼睛越来越亮,像是三月里烘开冰湖的春阳。
【时间在双侠里小师妹金顶向掌门告白之后,麻衣圣教副本之前】
【还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中】
【赵老师那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你看他虚成什么样了】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跟沈相公剑歌踏江南的回忆吧】
【偷不走的】
【对师妹来讲萧掌门那是遥不可及白月光——但沈相公是心口朱砂痣啊!】
【锦儿师妹别挣扎了,你师兄人是华山的,心大概不是了】
【有朝一日知道师哥把自己男神睡了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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