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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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中已是一片混乱，吕荇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老祖宗！”董妙宜拦住她，“您要去何处？”
“我去寻叶万春。”
“等等，”董妙宜探出头望了一眼，又缩回来道，“房小将军在岭后设下了埋伏，叶公公与他在一处，应当安全无虞。您还是与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吕荇随手捡了件带血的兵刃，硬着头皮冲了出去。
摩提已死，隋欲也气绝身亡，兀那支众军群龙无首，在气势上便弱了一头；再加上营外伏兵看准时机地冲了进来，顿时将兀军冲散，渐渐占了上风。
汪追早已听见外头的厮杀和刀剑声，可此时根本无人顾忌他的死活，任他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过来。正在焦急之时，忽的帘子掀开了。他被光线刺得眯了眼，只听见匆匆脚步声向他走来。
再睁眼时，便见到吕荇蹲在笼门，“咔嚓”一声，将锁开了扔至一旁。
“圣上来了，你跟他们一道回去吧。”她匆匆说完，转身便走。
汪追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衣冠，听到这话，顿时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此话何意？你不与我一起？”
“万春还在等我，你快走吧。”吕荇轻笑了一声，“保重。”
说罢转身便走。
汪追在身后大喊：“外面战乱纷纷，你如何出得去？”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吕荇牵过一匹马，费力地爬了上去，挥了挥鞭，策马离去。
汪追在背后看了半晌，才猛然回神，若有所思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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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荇不知那一个“北”字指的是多北，快马加鞭行了一日一夜，才终于体力不支，停了下来。
越往北走，人迹越是稀少，而她心中的怪异之感也随之越盛：此行的方向正是丹丘山。不出意外的话，再走上一两日，便能到射月潭了。叶万春是如何得知这里的？难道这“北”字还另有所指？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得竭力压下心中的怀疑，盼着早些见到叶万春，将这一切问个清楚明白。
在溪边洗了把脸，掏出马背上剩下的干粮啃了两口，吕荇才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正准备翻身上马，再次启程时，忽然瞥见遥遥地有一匹马朝此处飞奔而来。
她顿时警醒，掏出马鞭横在胸前。
不多时，那马便走近了。马背上本来坐着一人，随着马的动作，摇摇晃晃，顿时一头栽倒，伏趴在马背上。那马极有灵性，见形势危急，顿时加快脚步，飞也似地朝吕荇冲过来。行至她面前，长啸一声，猛地收住脚步，马背上的人顺势滑落在地。
“唔……”那人闷哼一声。
吕荇见状，才将鞭子别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那人穿着打扮很是奇异，既不像是中原衣着，也跟兀那支的衣着色调不同，叫吕荇觉得莫名眼熟。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人背后全是血，血腥气猛地涌入鼻腔，吕荇忍不住咳了两声。
“喂！”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那人。
那人哼了两声，勉强撑着手臂，谁知手上也是伤，才撑到一半，又“嘭”的一声摔了回去。
“唔！”那人痛呼一声，不再说话。
吕荇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忙凑过去，轻手轻脚地将他扶起来。那人已经昏死过去，脸上满是血污，吕荇不得不用衣角沾了水，给他擦拭干净。衣角刚凑上去，那人便猛地挣开双眼，大喝一声，坐了起来。
“你是何人！”他叫道。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狠狠在吕荇耳旁炸响。她退了两步，喃喃道：“你是何人？”
那人猛喘两下，将头埋进溪水，用力甩了甩。半晌，“哗啦”一声抬起头来，将脸上抹了个干净。
“我先问的，你还不赶紧回答？”他冷冷道。
看清他的样貌，吕荇更吃惊了：“隋、隋欲？”
那人皱着眉：“隋欲？你是隋欲？”
“不……我姓吕名荇。”吕荇凑近了两步，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你是隋欲。”
“我不是隋欲。”那人有些发怒了，可惜脸上毫无血色，此话说得毫无震慑之力。
怎么可能呢？
这张脸就是隋欲的脸，这声音是隋欲的声音，这表情也跟隋欲如出一辙。
难道隋欲没死？可她是亲眼见到他自刎而亡的啊！
若说隋欲死了，那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吕荇已经彻底懵了，脑中一团乱麻，脸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她正在愣神时，那人自顾自地说道：“你有什么吃的速速拿来，伤药也最好一并交来，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爹是波难王，待杀了陈国狗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到时你要什么有什么……”
“咳咳……喂！”那人自顾自地说了半晌，也不见吕荇回答，气急败坏道，“姓吕的，听见我说话了吗！”
吕荇“啊”了一声，呆呆地望向他：“你说……你爹是波难王？”
“怎么，怕了么？”那人抬头望向她，眯着眼的动作与隋欲一模一样。眼神中隐隐透出的狠厉，仿佛下一瞬就能扑上来撕碎她的脖子。
她尖叫一声，猛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你……咳咳！”那人想拦她，可身子一动，背后便涌出一大股鲜血。
吕荇只觉得后怕，丝毫不顾他的呼喊，连滚带爬地上了马，死命地疾驰而去。连行了两个时辰，直至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听不见他的呼喊，她才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勒马停住。
兴许是幻觉吧……
她回头望了一眼，入目已是连绵的山岭，日头西沉，黄昏将至，霞光从山顶罩下，叫人生出一丝如入幻境的感慨。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正琢磨着何时能遇到叶万春，便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前头行人，稍等片刻！”
吕荇一愣，撞鬼了？怎么今日遇上的人这么多？
等了片刻，便被人快马追上了。那人是吕荇熟悉的打扮，腰间的金缕长刀更是眼熟。见了吕荇先是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喜，发现了吕荇打量的目光，他立刻收回了情绪，翻身下马，激动道：“臣见过神女。”
吕荇不知他意欲如何，微微点了点头：“你是何人？”
“臣是恭王近卫——”
吕荇正纳闷恭王是谁，便被马蹄声打断，她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由远及近奔了过来。
“你也在此处。”那人勒马停住，上下打量着吕荇。
吕荇的身子抖了抖，喊出了那人的名字：“隋欲……”
那人一愣，笑道：“已经许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怎么，神女也去丹丘山？”
吕荇摇了摇头，手下猛地用力，驾马便跑。转身的瞬间，后背的冷汗便下来了。
一日之内，连着见了三个“隋欲”，一个为兀那支的国师，一个是波难王子，还有一个陈国恭王……
除了隋欲回到过去之外，她想不出别的任何理由。可为何能在短短一日之内出现如此多的变换……
也许只有叶万春会知道了。
夜幕落下之时，吕荇终于到了射月潭。
遥遥瞧见石洞内闪着点点火光，她来不及将马栓好，便疯也似的跑了过去。一人的斜影在石壁上拉开，清瘦的背影猛地映入眼帘，月白的袍角随着风不住地摆动，如梦似幻，叫她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那人适时地回头，一眼便瞥见了立在门口的吕荇。
“万春……”她讷讷道。
叶万春深深望着她，似是有千言万语，洞内的柴火映在他的眼中，像是莹莹闪动的潭水。他的唇抖了抖，却一字未发，挤出了一丝笑，招手道：“过来。”
吕荇两步便扑了过去，扯住叶万春的袖子：“你为何会在此处？你不是与房过在一起吗？你——”
没等她说完，叶万春便微微抬手，捂住她的嘴。那手冰凉，叫她忍不住一个激灵，抬眼向他望去。
见她投来疑问的眼神，叶万春缓缓放下手，将她身上的外袍解了，与地上的斗篷放在一处。
“这是做什么？”吕荇拽住他的胳膊，“我的话还没说完。”
叶万春将她拉至身前，从背后握住她的手：“你看了便明白了。”
她回头望向他，只见他双目低垂，紧紧盯着射月潭的潭底。
“你……也知道了？”吕荇心中一紧，喃喃道。
“是。”叶万春点了点头，沉声道，“闭气。”
吕荇忙屏住呼吸，双眼紧闭。下一瞬，便觉身体猛地下坠，冰冷的潭水迅速将她包围。叶万春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向一旁拽去。她闭着眼，随着他的力道往前游去。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的凉意退去，迫人的水压忽的消失，叶万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睁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番熟悉的场景：晶莹得仿佛气泡似的水晶石块，充斥着上下左右所有的空间，将两人包裹起来，全无死角；石块上显示的正是他们二人，有初识的画面，有争执的场景，重现预演，栩栩如生，仿若置身神话中的异界。
这是她“得道”的地方，是她无意间闯入的“秘境”。
“你是如何得知的？”她抬眼望向叶万春。
“那日隋欲与圣上在京外和谈，未曾想竟在宴上出尔反尔，撕了和谈书，将你掳走。我一路追了出来，谁知路上走错，竟往丹丘山的方向来了。我记得你说过曾在此处修炼，正好行至此处，便准备碰碰运气。”
“我在水中摸到此处洞穴，便钻了进来。我不知你所说的‘修炼’到底应当如何，便在此处多待了些时日。此处能见到古今未来之事，我一边观察着你的动向，一边等候时机。”
“我本做好打算，一旦见到你要出事，我便立即离开。可我刚入内没多久，便见四周的石洞纷纷裂开，如同融化一般，化成一滩湖水，而我所立之处，竟是那湖的中央。”
“湖？”吕荇不解。他们不是正在潭底的洞穴，又是哪来的湖？
叶万春指着面前的一片石壁，用手挥了道门的形状：“那时，我终于明白你所说的命图是什么了。所谓命图，便是命运，是我脚下的湖。湖中密布着我的倒影，他们是不同年龄的我，是过去的、未来的我，是我记忆中的抑或未曾见过的自己。”
“我能同时见到自己每时每刻的命运，正如我能一眼将湖水收入眼底。只要轻轻闭眼，我便能回到想去的时间，过去，抑或将来。”
在他解释时，吕荇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等他终于说完，她已渐渐平静下来，反倒觉出一丝欣喜。
“如今你也是与我一样的人了。”吕荇轻声道。
以往她是孑然一身，早已看淡风云，如今还有叶万春能陪着她，叫她怎能不欢喜？
永生永世这四个字，终于有了真切的意义。
叶万春却眉头紧皱，环顾四周，视线定在一方石块上，沉声道：“未必。”
吕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到上头现出的人，心中陡然一紧。
那人一袭宽大的白袍，脸上扣着狰狞的鬼面，悠悠然骑在骆驼上，渐行渐远。远处是丹丘山红色的岩壁，和若隐若现的晚霞。转身时，面具微微掀起，露出一张清秀……而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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