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一半山川

8、记得

　　仿佛有一把迟钝的刀子在心尖上割。

　　一点一点，锥心沥血。

　　小白强压下舌尖的那点苦涩，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小青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既然离开，无论小青身边是谁，她都无权过问。

　　她快步朝小青的方向走去，距离越来越近，就听见小青冲身边的少女笑道：“小黑，这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小黑嘴里鼓鼓囊囊的，发出的声音都软糯得甜腻，她含糊不清地说道，“阿青你最好啦！”

　　小黑顺手递了一粒糖葫芦到小青嘴边，豪气地说道：“吃！”

　　“装什么大款。”小青笑着摇了摇头，却是顺嘴把倒数第二粒糖葫芦叼在嘴里，“还不是我买的。”

　　“嘿嘿嘿。”

　　小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咬掉最后一颗：“我还能再买一串吗？”

　　“嗯……让我想想。”

　　小青故作沉思，面色犹豫，“如果你好好听话，回去把我教你的东西学会……作为奖励，也不是不行！”

　　“真的？”

　　“真的！”

　　“那说好了，阿青可不许耍赖！”

　　两人的语气太过熟络，让小白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二人之外。

　　生生隔离开来。

　　“小青——”

　　小白咬咬牙，忍住心里的那股微妙感，伸手拍了拍小青的肩。

　　小青还在想着怎么回小黑的话，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来，这一下被拍到，下了一跳。

　　猛然回头，小青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就要笑出来，“姐姐”两个字刚喊了一声，小青就被自己的理智拉了回来。

　　上扬的嘴角抿了下来，小青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冷淡：“小白。”

　　小青从来只会在情绪激动时叫她小白——上一次叫她，还是千年前失忆的那一次。

　　小白苦笑：“怎么，离开之后，连声姐姐都不愿意叫了么？”

　　她看了眼小黑，继续问道：“我听你叫她……小黑是吧？”

　　小白眯起眼睛盯着小黑，随即又把视线撤回小青身上，压不住心里的那股别扭感，故意刺激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一个人去求大道。”

　　小青上前一步，把不明所以的小黑护在身后：“既然已经决定一刀两断，到不如断了个干净，以防心魔。”

　　“从前我敬你如长辈，自小陪伴在你身边，叫你声‘姐姐’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们现在既非同道，也无师门，自然当以姓名相称。”

　　“更何况我如何求得我的大道也以是我自己的事情，同你，同小黑，都没干系。”

　　小青回答得太过干脆，也太过理所当然，竟然让小白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也是。”

　　许久，小白才抿嘴苦笑了一声：“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小青别开视线，反复告诉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硬下心肠，反问小白：“不说我了，你来做什么？找狐狸？”

　　“不，我找你。”

　　这个问题小白倒是回答得飞快，她本想握住小青的手，但抬到半空中又生生克制了下去。

　　“小黑，你先回宝青坊，我和这位……姐姐，有点私事要谈。”

　　许是察觉到小白欲言又止的眼神，小青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先暂时回避片刻。

　　就在小白犹豫之时，小青一把拉住小白的手，风风火火往前大踏步走去。

　　“……去哪？”

　　接触的皮肤激起一圈战栗——之前小青同她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不少，但这还是头一回，小白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似乎能从皮肤接触的地方听见噼里啪啦火花的响动。

　　目的地并不远。

　　小青把小白拉到一个咖啡厅里，给小白要了被焦糖拿铁，给自己要了杯伏特加，翘着二郎腿，单臂撑着下巴，语气冷淡：“那孩子和狐狸的好奇心都太重，如若是为我们之间事而来，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为好。”

　　小白还沉浸在刚才的那股炙热中没回过神来，结果就听见小青这么说了一句。

　　……原来是为了……她。

　　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舌尖上传来浓郁的苦涩味。

　　“你放心，既然你意已决，我断然不会让你为难。”

　　小白摇了摇头，说道：“许宣想起来了。”

　　果然又是许宣。

　　饶是猜到了这个话题，小青心里还是升起一阵暴躁。

　　她猛灌了一口烈酒，语气不耐：“与我何干！”

　　“……我的意思是……许宣，想起来自己是阿宣了。”

　　见小青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小白又说了一次：“往世他都不记得的，所以我才能‘偶遇’，可是现在……他想起来了……”

　　小白的语气竟然有一丝茫然：“小青，我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阿宣。”

　　“那不挺好的么？”

　　小青一愣，随即又能够理解。

　　毕竟是道盟顶尖的家族，手里没几个逆转乾坤的本事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找回前世记忆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记得，他记得。”

　　小青这次没用法力，烈酒顺着嗓子火辣辣地灼烧着，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沙哑。

　　像是刚刚哭过，又像是在故作笑容。

　　小青哼笑出声：“小白，这么多世过去了，你还是无法求得正果，想必也是因为无论转世多少次，‘他’都不是许宣吧？”

　　她闭上眼，觉得眼角有点湿意。

　　“如今阿宣终于回来了，你不该感到高兴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