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一半山川

18、轮回

　　小白感到自己堕入无边混沌，一如她之前修炼时入心境时那般。
　　但此时此刻，心魔却消散一空，浑然不再。
　　她感到自己投入某个极致温暖，光明的云端，刺开黑暗，破开迷惘。

　　有喧嚣的人声传来。

　　小白心中一喜——她回到了人间。

　　‘可为何动弹不得？’

　　漫长的等待过后，小白的喜悦逐渐冷却下来。

　　她起初以为自己是刚刚苏醒，尚且无法控制形体，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仍旧动弹不得。

　　“哎，可惜了，看样子肯定是件古物，可惜碎成这样，其余部位不知去了哪，是我家小孩在外头玩捡来的，您要感兴趣，搭着送您了。”

　　神识逐渐恢复，纵使动弹不得，小白仍能感知周遭发生的事情。

　　很快她就发觉了不对劲。

　　她“躺在”桌子上，被一方手帕包着，被一个人手托起，递给另一个留着胡子，身穿长袍的人手上。

　　——她成了一块碎掉的骨簪？

　　小白反应过来。

　　这便是她后来被制成骨笛的那块碎骨。

　　如今她只是块碎骨，被打捞旧物的古玩人家从各家各户搜刮过来。

　　小白感到自己被人打包带走，一路带回京城。

　　虽然错愕，但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身份。

　　通过微弱的法力感应，她知道这就是承载了她法力的本命簪子，当初骨簪在被镇入雷峰塔时已经无力抵挡，粉身碎骨，这一小半截被她的执念牵引，一并带入修罗城。
　　后来碎骨被小青带走，如今她出来了，仍然附着在这块碎骨上。

　　——也不知小青去了哪里。

　　她重入轮回，保留记忆，并非生灵。

　　对于这个结果，小白哭笑不得。

　　纵使仍然保留记忆，纵使千百般地想要找到小青，但她这副身体能做什么？

　　等着小青来找她么？

　　可小青已经等了她这么多年了，她一刻也不愿再等了。

　　难不成自己要从一枚碎骨簪重新修炼？

　　正在小白一筹莫展之时，她突然听到古玩店内有客人来买旧物。

　　一股奇妙的联系从小白心中腾起。

　　她努力放大神识，发现客人身边带着的一个小女孩如此熟悉。

　　“爹爹……”小女孩穿着圆圆的棉袍，打扮贵气，只是神色有些茫然，她径直把小白所栖息的碎骨拿起，怯生生地问，“这个，想要。”

　　被小女孩抓住的那刻，小白竟有一种“神魂归位”的温暖感。

　　——这是她其他神魂的……转世？

　　被唤作爹爹那人大惊失色。

　　自家女儿自幼不言不语，外人看着乖巧，实则反应比寻常家的孩子慢些，也从来不争不抢，从未有过想要的东西。
　　他是个商人，也兼有收藏古物的爱好，女儿旁的不喜，就爱跟着他来古玩店，可也从未提过任何要求。
　　没曾想如今开了口，却是要块不值钱的碎骨？

　　“这碎骨不好，囡囡若喜欢，我们换个玉簪可好？”
　　“不，就好。”

　　七魂六魄总会向残缺的魂魄靠拢。

　　这是天理。

　　男人拗不过小女，还是把碎骨买了下来。

　　他想了又想，担心这碎骨扎了女儿的手心，又差人做成骨笛的模样，挂在女儿脖颈间：“这样满意了？”

　　“嗯！谢谢爹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总觉得女儿比之前要灵敏许多。

　　而小白贴在轮回的肉身上，确实能感到自己隐隐间可以融入肉身。

　　她跟着女儿回了家乡，在山野间，小白发现灵气充裕的地方她确实可以若隐若现地影响□□，让自己的意识引导肉身。

　　小白大喜。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肉身模糊的引导愈发强烈，她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小女孩去找小青。

　　但她终究只是一缕残魂。

　　小白悲哀地发现，无论她如何诉说，如何引导，她只能在肉身中种下“要寻人”的种子。
　　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思念和小青的模样种在肉身记忆里。

　　她眼看着“自己”长大，衰老，死亡。

　　寻觅不得终日，却遍寻小青而不得。

　　□□转世，她作为残魂仍留在骨笛里。

　　然后在神魂的联系下辗转落入下一世的肉身手中。

　　再引导，再找寻，再次求而不得。

　　小白眼睁睁地看着南宋消亡，明清易代，民国战火，悲喜随时代沉沦，执念却与日增长。

　　每次引导小白都得分出一丝神魂没入肉身，她感到拥有记忆的“自己”正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消磨，每一代寻到骨笛的“自己”却愈发机敏。

　　七百二十三次。

　　在与日沉沦中，小白开始数着轮回寻找支撑。

　　兴许只要撑过七百二十三个轮回，她就能找到小青。

　　……

　　可她最后连计数都无能为力。

　　昏沉间，小白暗暗发誓——

　　无论她在世间何处，无论她是何模样，无论她还记不记得，她都要找到她。
　　因为，她还活着。

　　活下去，找到她。

　　不知是多少个轮回之后，骨笛躺在原地，被一个男孩捡起。

　　“这是什么？”

　　男孩只觉得这骨笛造型新奇，有种莫名亲切。
　　他把骨笛戴在脖子上，左右把玩，爱不释手。
　　因为太过痴迷，他从孩童长到少年，无时不刻不在在意。
　　某一日，过马路时他没注意，只听路人喊了一声“小心”，随即卡车的急刹车声响起，“砰”地一下——

　　那日是惊蛰，男孩看到了漫天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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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白发誓的独白！建议去听周深唱的第一部的《缘起》！前世今生版！请无缝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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