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一半山川

14、熔岩

　　小白的身上还带着残留的灼热，似火般的熔岩，一路滚落，砸到心里。

　　小青近乎是贪恋地努力把这个感觉烙印在脑海里，许久，她才收住了近乎崩溃的情绪，轻轻把小白推开：

　　“好玩儿吗？”

　　小白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小青自嘲的一笑。

　　“小白，你该去找你的许宣，为什么要来找我？”

　　小青凄惶的一笑，蛇尾在后面不安地卷起了一个高脚杯，里面的液体摇摇欲坠：“这算什么？给我的补偿么？”

　　酒杯卷到自己面前，小青伸手夺过，酒水中折射出她冷锐的视线：“怎么样？和许宣的温度比起来，我暖和么？”

　　冰冷的液体顺着酒杯边缘倾倒而下，打湿了两人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冰凉无比。

　　小白却不依不饶地贴了上去，握住小青的手，搁在自己胸口上：“无妨。”

　　蛇是冷血动物，天生贪恋温暖的地方，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无法变得温暖。

　　“捂久了，就暖了。”

　　这句话的含义太深，深到让小青不敢继续想下去。

　　小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惶惶不可终日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子期盼的东西就这么送在她面前，小青却失去了接受的勇气。

　　她别过脸：“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小白垂眸，另一只手捧着小青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对不起，小青，是我的错。”

　　“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心里的空洞是许宣给我带来的——可惜不是。”

　　“原来我一直在下意识地逃避，我同许宣之间，只是有共同志向的同道之人——那对于失忆的我而言，的确是一种全新的感受，这我无法骗你，的确同你的感觉不同。”

　　“但我从来都不欠着阿宣什么，我同他的因果早就在把他的神魂留下的那刻已经了结。”

　　“真正让我放心不下无法解脱的，是你。”

　　小青仓皇地往后移开：“小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小白的声音异常笃定，“抱歉……一直以来，我都在回避这个问题。”

　　“那日，你在阵法之内，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愧疚。

　　小白一直都不敢去想象，被师傅吸收了全部法力退回蛇形的小青，是如何在这样的阵法里存活的？许宣尚且还要她相救，可是小青呢？她为她而退回蛇形，可她却因为一时执念，弃之不顾。

　　因为这份亏欠连带着隐藏的情感太过强烈，以至于让她下意识的回避。

　　刻意的忽视与无意的遗忘，哪个更可怕？

　　小白不知道，但她知道，一旦想起，便是痛彻心扉。

　　这样的小白太过陌生，陌生到小青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站在身后小心翼翼久了，连正面相对的勇气都没有。

　　小青想退，却被小白的蛇尾给死死围住，退无可退。

　　她只好避开小白的接触，伸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壮胆。

　　“你和许宣不是从狐狸那里得到了师傅的烈阳断魂麟麟甲吗？还记得吗？那夜寺庙里交谈的时候，我顺手就收在怀里，准备日后交还给师傅——没曾想，被师傅吸收功力后，倒是师傅的这片残存了法力的麟甲救了我一命。”

　　小青喝着闷酒，只觉得小白看向自己的视线越来越灼热。

　　“我把那片麟甲吸收了，虽然三日之后会发作，但当时也顾不了这么多。”

　　小青淡淡地说道：“所幸的是，等到阵法被破之时，麟甲也被吸了个干净。”

　　“我就是这么活了下来。”

　　小白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当时从我手里收走麟甲，是不是担心我透过这麟甲联想到你身上所种的断魂麟？”

　　小青只是又倒了一杯酒，不说话。

　　算是默认。

　　小白默默夺过小青手里的酒，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小青闪躲了一下。

　　“对不起——”小白把小青拥在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什么机会？”小青声音暗沉，似是带着哭腔。

　　小白定定地说道：“让我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

　　小青的心被扎了一下，常久按捺在心底的醋意终于忍不住翻出来冒了个泡。

　　她忍不住说着刺耳的话：“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你以为我会信么？”

　　“我没有办法相信你，小白。”小青动了动嘴皮，尖锐的说道。

　　“你像现在这样抱着我，我就会想到那夜你和许宣在道观地底发生的事情？那日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拥着他？”

　　小青伸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面还残留着小白的余温，嘲讽地笑了笑：“是不是这样亲吻他？”

　　“又是不是这样喜欢着他？”

　　她不管不顾地把闷在心里千年的心思一股脑地说出来，觉得自己坏透了，却又控制不住：“你和许宣温存了那么多世，每次，每次我都在一旁看着——我为你披了多少次嫁衣，为你燃了多少支红烛，为你叫了多少声‘姐夫——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小白不说话。

　　她只是一口引尽杯子里的酒，封住了小青喋喋不休的嘴巴。

　　起初小青还有点挣扎，但她哪里是刚刚突破了的小白的对手？

　　高脚玻璃杯从蛇尾上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醇烈的香气在唇齿间萦绕，起初只是湿了唇畔，很快便蔓延而入，唇齿留香。

　　蛇尾围成了一个虚晃的圈，紧紧缠住了对方的尾端。

　　和一路向上的尾间相反的是，密密麻麻的吻从唇畔而起，一路而下。

　　光洁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法力挑破的衣衫，像是一滩种在心口的火种，越烧越旺，从胸口到小腹，都传来酥酥麻麻的痒。

　　无数尚未开启的酒瓶被扭动的蛇尾横扫在地，这地方的灯光本就昏暗，小青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那双在昏暗中晶亮的兽瞳。

　　带着难以言喻的掠夺，铭刻到骨子里的凶狠，还有无声而绵长的温柔。

　　蛇是冷血动物，但如果在熔岩旁待久了，自己也会跟着变成一团燃烧的烈焰。

　　就在小青以为自己要融化在岩浆里时，她恍惚间感觉到小白在咬她的耳尖：

　　“你不用相信我，你只要不要离开我就好。”

　　熔岩的泡泡在破裂，又鼓起，发出啪嗒的声音，像是破碎的心灵，敲敲打打，又重新聚合。

　　“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的。”

　　轰隆一声，火山爆发。

　　和无法抑制的哭泣一起，砸在耳边，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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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还有点尾声
。
谢谢：
美宣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03 15:42:18
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03 16:24:16
落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03 16:34:15
其实我叫小虞干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03 18: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