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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长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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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昌嵘殿去,谈笑调侃的声音就越深刻。穆泞拉着潭青舟一路小跑,很是兴奋。离正殿只差一步的时候,这时潭青舟却为难地松开了穆泞拉着的小手。与他对视说:“殿下,长朔王爷才班师回朝。定然与皇上又许多事情要谈,我们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打搅他们谈论政事?”
“不会~”穆泞狡黠一笑,用手指指殿门。“父皇和皇叔才没谈论国事呢。而且咱们两个来这是父皇的意思。才不是让我们故意来捣乱呢。”看看垂眼欲推脱的侍读,又安慰道:“既然崔团同意你跟我一起,便指明了父皇也有意看见你的。”满意地瞧见潭青舟抿唇半信半疑的神情,重新拉住他,冲他笑笑。恰昌嵘正殿殿门开,里面的富丽堂皇与殿外的昏暗冬天形成不可言喻的对比,跑出殿外的暖流拂过两个小孩的脸颊。
潭青舟此刻虽是紧张万分,听到穆泞这么说了,思忖再三,也还是答应了。殿门开了四分之三,外面惯进来的风,吹的殿中的三个男子衣发飘飘。他们面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两个孩子埋着小短腿跨进了殿内。暖流熏得有点倦意了。两个孩子循各自礼数,按地位一一行了礼。
自看到他们进来的时候,长朔眼里就闪了闪莹光。宏渊在中,长朔、曾浔一左一右,三人都未坐着。长朔缓缓蹲下,揽过穆泞来,轻轻捏捏他的小脸说:“小阿泞,想皇叔吗?”穆泞握住揉搓他的一大手的小指,两眼有明灿灿的光,使劲点头,“想!可想了!”几个人都被他的行为逗笑了,长朔侧过脸看到穆泞身后的安静浅笑的小男孩,颜色浅浅的小袍,小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挽,用和同外衣颜色深很多的发绳再加以牢固。额头垂着几绺碎发,比后脑乌黑的发丝要细密柔淡。白白净净的小书童。
“本王记得,小公子是潭丞相家最小的吧?”曾浔的手顺顺学生的发尾,替他答道:“当然啦。且还是最乖巧的一个~”
“也是我的侍读哦!”穆泞骄傲的补充说。
“父皇说,侍读、侍卫、内侍什么的都是近身之人……那么——青舟自然也算泞儿的人了吧!”又皱眉想了想,颇郑重地说,“就是我的内人了!”这句话使三位长辈朗笑出声,潭五虽不明“内人”究竟具体是什么意思,也察觉到这个词的违和,也不知是因为殿里温暖,还是害羞,总之脸颊就是红扑扑的了。张张嘴什么也说不上来,就把脸埋在曾浔垂顺的衣袖后面。宏渊走到穆泞跟儿前,无奈地说:“傻小子,父皇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内人’内人,不就是‘内心之人’的意思吗?”宏渊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将来该怎么办呢……
“你呐——从小就会耍流氓喽!”长朔站起身来,精辟地慨叹。
穆泞不以为然地走到青舟旁边,拉住他的手,对他们说:“就他是!”那三人脸色都各怀心思地变了变,潭青舟茫然盯着拉了他手好几次的人,如墨的眸子也闪了闪。穆泞看着微笑打量他和青舟的三个,冷“哼”一声。观赏这个害羞的青舟。好想……好想……
就此时,有人来。五个人看去,来的是太后身边的人,左思公公。潭五想要抽出被穆泞攥着的手,而穆泞的意思却像是不愿让潭五向左思行礼。不过嘛,都说皇宫养那些位子高的人,可看这一国太后的心腹,也才四十啊,干巴枣儿一个。没个水汽儿,像是徒步从久经暴晒荒漠里走出来的一样。倒是如此嘛,也就那样,太后的心腹,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偏偏应了他这名儿,就是作死。时不时的排挤排挤那个,为难为难这个。要么就是讨好太后,叭叭地说个不停。穆泞也好,刘皇后也好,包括宏渊每回请安的时候,除了太后叨叨,就是他了。
现今是太后当道,偏偏太后就是喜欢,忍他,也只是因为还没触碰到底线。
瞅到穆泞拉着的潭青舟,还有曾浔,左思的右嘴角就想要上天,详细描写就是上嘴唇的翘起带的半张脸都颤抖起来,漏出茶黄的烂牙,“轻蔑”二字就在脸上,丑恶嘴脸啊。顾忌刚回朝身经百战的长朔王,压下应该是因为心理变态才会做出的动作,勉强说是恭敬地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传您和王爷过去,”同时伏着身子,转向长朔这边。宏渊将眼神递给曾浔,让他先回去,连带着两个孩子。
见穆泞往这边走,带着潭青舟。那青舟还是浅浅的微笑,却泛着明显的生硬,表现出对未知之事的揣测。左思故意离着两个孩子近近的,瞅准了犯贱的时机,“啐!贱货!”吐沫星子故意扑在潭青舟的脖颈出和侧脸上。潭五略震惊地看了一眼左思,对上左思的眼神捉弄,贱视又故意恐吓。左思咂咂嘴,毫无痛痒。潭五是想说什么的,却被穆泞拽出殿外,因力度稍大,有些不稳,甩出去两滴热泪。穆泞去扶他,手背盛住了又两滴。没人看见,穆泞的眼眸逐渐落白。拉他的手,却松了松,两掌间有寒风寄过。
潭五只是茫然地摇头。只是这样的感觉也只会让潭青舟更想啼哭罢了。
有些动作,长、宏、曾三人尽收眼底。一样地都将袖子下的手握的骨节发白。不动声色啊,偏偏有人就是找死。
“烦请公公给路。”曾浔脸上的笑僵的不能再僵了,那公公也只是挪了不到半步的距离。“请啊。曾夫子体态纤细,用什么拥挤的呢?”明摆摆的变态啊!
“你妈了个逼的……”曾浔好歹也是个叛逆的少年,什么话没说过,真的是太压制了。好怀念当初哥们儿们一起的语话啊。
曾浔屏住呼吸,饶是贴着门走了,还是不奈别人成心。左思手一拂,就扫到曾浔腰际,五指一同划过。那种看似不成心的故意啊,一直恶心了曾浔很久。当时就给曾永辰留下了阴影。“皇上,王爷请。”忍啊,曾浔甩袖气愤离去。
真尼玛的……我艹!曾浔终于明白原来变态真的就是变态,抱什么同情心!?抱他奶奶个球儿啊!干哕死了!贱猪蹄啊啊啊啊啊啊!!!
宏渊负手而立。“让开。”一个帝王对着这样一个宦官说道。语气亦是冰冷。长朔看着左思低头的模样,如果他现在手里拿着那是淤血沙场杀敌的长枪的话,他真的想斜劈死他。可是啊,他又看看前面这个背影,他也得忍。他怕这个还没稳住的小弟突然消失了。
宏渊遣散了周围侍从。是长朔提着宫灯。画有梅兰竹菊各占一面。两人的披风都是单薄的,缓慢走在从花园通向太后宫中的一条辟径上。长朔嘲笑宏渊说:“诶呀~皇兄还真是怕她哪一天真给你下了药,把你毒死了怎么办?”宏渊也是一笑:“十日后,你带着泞儿和青舟出宫去。”
“十日?太久了些吧~”
“朕想让泞儿自己来。”宏渊顿了顿,“他若连左思都弄不死,何以承受着祁朝啊……”
“呵,你疯了吗?小宁儿才四岁啊。未免对他太极端了些吧?”
“朕要啊,潭五是我儿的命。”看一脸戒备的长朔,“虎毒不食子,就看泞儿的心如何了。”
“啧,你这是帝王吗?你呀,就喜欢未雨绸缪,”长朔提起宫灯,仔细的观赏里面的四君子,挑眉去看宏渊的脸色“要么,就给人家设局,你将人带进去了,还给人找一真命!媒婆哇。”
宏渊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唉——好久都没听到琵琶声了,我……又想她了……”
又向长朔说,似乎是有些怒气,蹙眉又言:“哥哥你别老是‘宁儿、宁儿’地叫他。他还没到有这个字的时候呢。”
“好啊,你……”
又说了什么也都已经听不清了。
皇帝和王爷,宏渊同长朔。一母双胞,两人容貌相似,然宏渊身形秀颀,是长眉凤目,不怒自威,不苛自厉。当然这都是朝堂之上的帝君。平时的宏渊,应该说下了江南的宏渊:眉目温润,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柔风,翠绿的圆领袍稍染有淡漠的青竹,发冠半挽,木簪直入。
“青舟,”穆泞追上走得很快的潭青舟。拉住他。潭五始终是低着头,沉默地重复着一个动作 。掺着泪,细嫩的脖子很快就被擦破了皮,擦出血来。听见木泞唤他,只傻傻地摇头。
“青舟!——你别这样!你别怕!”穆泞不忍心看青舟这样,他觉得,潭五今日之辱,跟他有很大的关系,甚至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硬让青舟进来,青舟或许就不会被这样。可再一想,青舟在这宫中一日,就有跟左思碰面的一日。万一青舟是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他的内心之人没有他在身边怎么办呢?要么……好像就只能这样做。
他缓缓抱住抽泣的潭青舟。
在他耳边低语:“汝且安心。”
恍若前世,烟雨迷蒙,谁又拉着谁的手,说着“安心”。那白眸再次闪现。
静静的,雪花飘落。
“前面就是你的家。跟我走。”不由潭青舟再拒绝。
潭五现在哪还知道什么家不家的?哪里去说“家”去?恍恍然被穆泞强硬拉着走。。穆泞高潭些许、甚微的。走至刘皇后的默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