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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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我饿了！”萧玄抬起自己的双脚，白皙的脚踝与有些破旧的木桶形成鲜明对比。
“是。” 小七面无表情点头，拿起边上放着的毛巾仔细把萧玄的脚擦干净，然后端起木盆向外走去。
萧玄坐在很旧但是不脏的床边，单手撑在床上的书案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仔细品读着。
书名任谁看了都会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两百多年前开朝皇帝萧墨所著的帝王书，本来是收藏在御书房的，但是被八十年前的一位名盗偷走了。
最终这本书还是回到了萧家人手中。萧玄感叹。
此书名为《王道》 ，有高人曾云，得《王道》者得“王道”。
呸！骗子！萧玄啐了一口。
在半年以前，萧玄说不定还会相信这类话，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萧玄，曾经是个太子，半年前。
他的父皇和其他的几个太傅都曾经夸过他，说他年少聪慧，无人能及，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皆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甚至有位高人断言，辰朝日后的盛世定是由萧玄所辟。
全都在放屁！ 萧玄暗骂。
曾经萧玄的六弟的伴读对萧玄说： “你很聪明，但是你太目中无人了！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萧玄顿时就不开心了，他不就是看见他六弟挡路然后踢了他六弟一脚吗？
他也没想到六弟会掉到旁边的水塘里啊！
谁让六弟先挡路的！
后来父皇来了，萧玄抢先一步告状。
那个伴读因为辱骂皇室而被处死，他家也被满门抄斩。
皇帝把当时仅有八岁的萧玄抱在怀里，语重心长道：“不是父皇心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彼时萧玄不知人命有多珍贵，只是疑惑道：“可是父皇，他们一家本来就该死啊！”
然后他从他父皇有些震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
之后，缺失了母爱的萧玄，连唯一的父爱也缺失了。
有人嘲笑他说他太跋扈所以父皇才不喜欢他。
萧玄把那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那人是他的六弟。
结果被他父皇禁足了一个月，期间还得抄《仁德》 三十遍。
萧玄其实是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缺陷的，但是他改不了。
其实这种病放在现代就叫人格障碍 ，多半是和小时候的生长环境有关的。
萧玄的母后因为生他之后难产死了，他从小就是母后的陪嫁丫头——现在是李贵妃，所抚养着。
那个女人很恨他母亲，所以连带着，萧玄也被讨厌了。
“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李贵妃的长长的指甲掐进萧玄的手臂里。
小小的萧玄一直在哭泣。
好疼！
“哭？！我看你怎么哭！” 李贵妃被哭得愈加心烦，拿了块布直接塞进萧玄的嘴里。
萧玄的手臂和小腿都被布条绑住了，他不停地扭动挣扎，可惜这都是无用功。
那时他才五岁！
这个女人很可怕，她喜怒无常，上一秒可能还和萧玄母慈子孝，下一秒就能用鞭子把他抽个半死。
萧玄不是没有向他父皇告状过，可是他父皇喜欢那个女人，而且不知道那个女人从哪里搞到的，一种能快速化瘀的药。每次抽完萧玄，她都会给萧玄涂上那种药。
后来李贵妃又发现好玩的了——用针扎萧玄。
又疼又看不出伤口，还不用上药掩饰，多好！
要说最可怕的还是莫过于来自精神上的折磨，萧玄从小就被李贵妃教导——“看见了吧！我比你强，甚至比你娘还强，所以我能肆无忌惮的欺负你！你能做什么？！你比我弱，我欺负你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这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混蛋都该死！萧玄啊萧玄，谁让你惹到我了呢？！”
萧玄就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人前光鲜亮丽、聪慧可人的他，背后却一直被一个疯女人当做出气筒，任谁都会有阴影吧！
还好，后来那个女人死了！
萧玄十三岁时就会杀人了，那个女人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他父皇知道此事后大为震怒，但是没有废了他，父皇觉得萧玄还有的救。
况且只是死了个丫鬟当的贵妃而已。
后来，父皇沉迷于修仙论道，炼丹长生，几乎到了一个疯狂的状态！
他在全国各地大兴土木建造一堆没有用的宫观，尊奉一个老道为国师。
臣子、甚至皇子公主，他竟然给国师用作炼丹的药！那是他的儿女啊！是金枝玉叶的皇家人！
萧玄还记得六弟被送走的那天，那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用青涩的，介于孩童与少年间的声音对他说：“三哥，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有才能，所以，你该学会长大了。”
萧玄哂笑：“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听说那个狗屁国师最爱猥、亵道童！”
父皇当时那几个被送去的儿女说：“你们是由国师亲自选出来的最有天分的道童，侍奉国师是你们的荣幸。”
几个孩子不知道，萧玄也不知道。
只有他六弟明白国师的真正用意，因为先前和萧玄吵架后跑了出去，在御花园见到国师正在埋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是碎块状的，六皇子认得那人的头，这个小孩经常给父皇送丹药。
他没有说出来，就算所有的人都相信，父皇不相信也没什么用。
本来国师选中了萧玄，所以皇帝才会拟废太子的诏书。
但是六皇子代替了他，他独自一人去找那个国师，说：“我比他们都好！您为什么不选我呢？”
他最终还是取悦到国师。
萧玄依然是太子，那些被送去的人都平安归来。
除了六皇子！
萧玄在听完弟弟妹妹们说的话后，一脸复杂。
六皇子刺杀国师失败，被活活烧死练成丹药。
各位皇室人手一份。
萧玄看着那颗小小的红色丹药，心想：那是你活该！你以为你是谁？！刺杀国师？疯了吧！
谁稀罕吃你的肉！
萧玄把这颗药埋在了冷宫门前的一棵梨树下。六皇子的母妃就居住在那扇门后的地方，她是一位知书达理，待人和善，为人善良的女人。
李贵妃曾经讽刺道：“哼，所以她现在才会住在冷宫，和一群疯女人过一辈子！”
皇帝甚至还要屠了一座城来作为祭品祭奠上苍，只为求个长生不老。
成不成功萧玄不知道，他只知道，以大将军为首的造反军攻进来了。
那座城，恰好是将军夫人的娘家所在之地，夫人当时正好归家。
天下百姓都知道，将军夫人是将军的命！
萧玄生气得很，他一脚踹开那所谓的号称“手可摘星辰”的摘星宫的顶楼大门。
他所瞧见的这一幕极大冲击了自己的内心。
他看见他的父皇，那个曾经有疼过他的，曾经被称为仁德的父亲，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穿着最尊贵的龙袍，像那些平民一样跪在地上，一脸痴迷地舔着那个老道的孽、根！
这是在做什么！萧玄勃然大怒，提着剑冲上去，一脚踹开他父皇，对着老道丑陋的东西直接刺去。
“啊！！！” 老道的惨叫上天可闻。
然后萧玄当着他父皇的面，把老道剁成肉泥！
“父皇。” 萧玄十分平静地看着皇帝，皇帝的双目失去了焦距，如同一个提尸木偶。
“大将军伙同三皇叔萧侦同造反了，皇宫沦陷了。” 萧玄把沾满鲜血的剑扔到皇帝面前，“如果您还有那么一点皇家尊严……”
萧玄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看见他父皇的没有焦距的眼神突然变得灰暗，那是一种绝望。他父皇颤抖着双手把那把剑拿起来，然后对准自己的心脏。
皇帝温热的鲜血飞溅到萧玄的脸上，萧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竟然还莫名觉得有些兴奋！
摘星楼下面围满了曾经无数次血战沙场的军人，萧玄一步步走出这座耗费无数人力财物建造的，誉为古往今来第一楼的令他感到恶心的摘星宫。
这些人让开了一条道，他看见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把萧玄拿下！”其中一个男人—— 他的三皇叔面部狰狞地说道。
后来萧玄在地牢里，可谓是受尽了折磨，被活生生打断两条腿，手指被夹的变形，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似乎再无好肉。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那个少年来了。
他救了萧玄。
那天，萧玄满是伤痕，奄奄一息地躺在破旧的木床上，少年对他单膝下跪道：“属下救驾来迟，恳请太子赎罪。”
萧玄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俊脸，他不知道内心是怎样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那个少年的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这怎么可能呢？萧玄昏迷前心想。
他昏迷了十几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伤已经有点结痂的痕迹了。
“你过来。” 萧玄有些虚弱地朝正在磨药的少年勾手。
“是。” 少年放下手上的东西，步伐坚定地走向他。
“你是谁？”萧玄问。
“我是您的暗卫。” 少年淡淡地说道。
“胡扯！” 萧玄用力地拍了一下床板，“我根本就没有暗卫！”
少年一愣。他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萧玄好像从里面看到了一丝手足无措。
“我、我是你父皇为你培养的……” 少年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可是却有些结巴。
“是吗？”萧玄冷笑一声，假如他两年前没有看见他父皇拟写的废太子诏书，他就真的相信了。
从来就没有皇帝会为一个废太子培养暗卫，确切的说，是从来没有皇帝会为皇子培养暗卫。皇帝只会为下一个皇帝培养属于皇帝的暗卫。
因此所有的暗卫只会听一个人的命令——拥有玉玺的人的命令。
这少年的借口未免也太假了！萧玄定定看着少年，没再接着问。
这个少年看着和他一般大，而且眼神干净。
重要的是听他的话。
也不失为一个利用工具。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七。”
【通缉令：
活捉画像上此人者，必有重赏。】
【通缉令：
击杀画像上此人者，奖励黄金百两，良田十亩，八品官位一职。】
两个月后，萧玄的腿伤治好了，借着拐杖平常走些路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阴雨天会十分疼痛，而且走路一瘸一拐，在他看来，这种姿势十分可笑。
身上的伤好是好了，却留下了许多可怖丑陋的疤。
小七带他离开那间小屋。
已经逃亡了半年。
这里只是一个无名的小村庄，唯一的好处是它的周围有很多草药，并且很安全。
过了半炷香，小七进来了，他说：“饭做好了。”
然后他走近萧玄，打横抱起他，向房门走去。
萧玄不喜欢在小七面前走路，他觉得这样太可笑了，于是在家里他经常使唤小七抱他，过了一段时间，小七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只要小七在，就不会让萧玄走路。当然，大部分还是用背的。（除了萧玄如厕是自己走路去的。）
小七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萧玄吃饭的模样。萧玄吃饭的样子十分好看，吃得十分优雅得体，处处彰显着修养，却又不是那种故意弄出来的做作，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而且还津津有味的样子，仿佛他吃的不是什么粗茶淡饭，而是山珍海味。
待萧玄用餐完毕之后，小七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
萧玄看着小七有些赶的动作，有些不解。
小七拿着一个行李包，说道：“我们该走了。”
“嗯，什么时候？” 萧玄坐在床边问。
“现在！” 小七一揽萧玄的腰，双腿一登变从房顶蹿出去。
屋顶瞬间破了一个大洞，许多碎瓦掉到地上，粉尘弥漫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有一队官兵冲进了这间小屋。
“就是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们就住在这里！”
“怎么这屋顶竟有一个大洞？”有人疑惑地问。
“小人不知，许是此屋年久失修。”那人回答道。
回答的人是这个村的村长。
“他们一定是出去了！” 村长看着官兵不善的眼神，信誓旦旦，“他们会回来的！”
一个时辰后。
“报假官按律应该做什么？” 穿着浅青色练雀官服的胖胖的中年人（九品官）问他旁边的人。
“回大人。” 他身旁的一个长相猥琐的读书人说道，“应罚三十大板。”
“才三十？” 县令惊讶地看着师爷，他抖着自己的肥肉，生气道，“本官从县城被人骗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才打三十大板？！”
“您瞧我这嘴。” 师爷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连忙补救道，“是小人记错了！小人记错了！分明是应该打死才对！”
县令满意地点头。
村长的表情瞬间就崩了，他痛哭流涕，脸上的皱纹搅在一起，看着好不丑陋，他跪着求饶道：“我错了大人！我真的没骗您啊！他们真的就住在这里！您饶了我吧！”
可惜官兵已经把他拖出去了。
活活打死。
村长的惨叫声吸引了十里八乡的村民，他们全都围在院子外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那个村长求情。
明明就是那些人怂恿年老的村长去报官的。
小七站在一棵高高的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所发生的一切。
“看什么，还不走？” 萧玄被小七揽着腰，不得不陪他一起在树上看着这一幕。
这有什么好看的，换作是他就把这个村子给屠个干净！
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
“嗯。” 小七换了个姿势，把萧玄背在背上，跳到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向村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