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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玖 ...

  •   ——

      晚风瑟瑟,带着几分入秋的凉气,涅轩院里的银杏树叶也开始渐渐泛黄并落下。

      钟宁洱自从知晓了宫中的藏书阁是由白煜打理之后,便常去藏书阁看书了。

      藏书阁共四层,除最上层上锁了以外,其余三层的书籍钟宁洱都可以随意翻阅。

      自南宫凌怂恿钟宁洱出去玩落井之后,白煜便罚南宫凌每隔三日天微亮时便同他一道去打理藏书阁,而且处罚期限是到南宫凌弱冠之年。

      南宫凌虽贪睡,但哪敢不接受惩罚,只得乖乖去藏书阁打扫卫生了。

      这日钟宁洱在鹦鹉的叫声中睡醒后,便从女婢口中得知南宫凌已经随白煜去了藏书阁的消息。

      因为没有其他夫子的课,所以钟宁洱梳洗完吃完早糕后,便也去了藏书阁。

      她到藏书阁一层时,并未见到南宫凌和白煜,不过竟看见了坐在窗边檀木矮桌前认真写字的太子南宫席尘。

      此时的南宫席尘依旧身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因戴孝的缘故,他并未同平日一般束起发。

      若是往日在藏书阁看见太子,钟宁洱当然不会惊讶。

      不过近来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太子的母妃皇后娘娘在前日隐疾突发病逝了。

      但钟宁洱看着静静地坐在那里拿着毛笔写字的南宫席尘,一双眸子平静疏离,给人一种高贵清华又与世无争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悲伤。

      只见南宫席尘写完字后,将毛笔朝笔架上挂。

      但似乎南宫席尘正在出神,那毛笔还未挂到笔架上时,他便松手了。毫无疑问的,那只毛笔落到了矮桌上后,又滚落到了地上。

      南宫席尘见毛笔掉在地上了,便想起身去拾,不过钟宁洱这时已走过来帮他拾起了。

      南宫席尘看见钟宁洱时愣了一下,接过钟宁洱手里的毛笔,道了声谢:“多谢钟小姐。”

      钟宁洱素来与这位高高在上又安安静静的太子殿下没什么接触,听见太子殿下唤起自己的名字,便惊奇道:“太子殿下竟认识我?”

      南宫席尘抬头看着钟宁洱礼貌地回答,那一双眸子依旧平静而疏离:“学堂内夫子们皆称道钟小姐是样样精通的奇女子,我自然是知晓的。”

      见南宫席尘这般平静地说着赞扬她的话,钟宁洱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想起皇后娘娘逝世不久,便顿了顿,皱眉道:“听闻皇后娘娘病逝……”

      南宫席尘没有多大情绪波动,打断了钟宁洱的话:“人生皆如此,并未大悲。多谢钟小姐关心。”

      看着这般平静丝毫没有表现出难过的南宫席尘,钟宁洱想起前段时间皇上生辰时,当南宫席尘吃完东西之后,皇后坐在他旁边拿手绢为他擦嘴时,他明明还是很开心的……

      钟宁洱正想着,南宫凌戏谑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了:“钟宁洱,你怎的这么晚才起床啊!”

      钟宁洱转头便看见不远处正从楼梯上下来的一脸笑意的南宫凌。听南宫凌这么一说,她反驳道:“若不是白煜夫子,你平日里不知要比我晚起多少个时辰呢!”

      南宫凌厚脸皮继续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今日比我起得晚。”

      “藏书阁内勿要喧哗。”后下楼的白煜提醒道。

      于是南宫凌只得讪讪闭了嘴。

      因为藏书阁一二层都已经打整完毕,钟宁洱就同白煜他们一起去三楼打理了。

      上楼时,钟宁洱转头看了一眼南宫席尘,只见南宫席尘依旧端坐在原地,认真翻看着手里的书籍。窗外的朝阳投射在他披散的发上和鹅黄袍子上,很有一副仙师的韵味。

      藏书阁三楼,搜集了古今皇室及民间的各种诗歌集,书架并排着摆了足足三十步的。书架旁靠窗和阳台的光线好的地方,便放着几个上好的檀木桌和一个围棋桌案。

      因为三层的光线很好 ,而且从窗棂看向皇城的视角也很好。钟爱围棋的皇帝便在这里安了一个材质极佳的棋案,所以每次白煜便是在这个棋案陪着皇帝下棋的。

      而钟宁洱现在的任务,便是将这些书架、檀木桌和棋案拿抹布将灰尘擦拭干净。

      这原本该是仆人们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白煜要向皇上请示想自己做这些。

      所以,南宫凌就一边打扫,一边抱怨道:“叫婢女来打扫这些不就好了吗?为何要亲力亲为?这么多书架,隔几日便来打扫,初凡哥你都不会腻、不会累的吗?”

      白煜看了看拿着抹布抱怨的南宫凌,并未开口回答他的话。

      钟宁洱并未如南宫凌一般抱怨,乖乖地拿着抹布继续擦拭灰尘。当她打扫到窗边的其中一个檀木桌时,发现上面还有张写着一首词的宣纸。

      宣纸上的字迹遒劲自然,方刚而含蓄。钟宁洱走到檀木桌前,一字一句观赏起来。

      点绛唇
      万事浮沉,凡间不似奈何好。偶闻悲诗,觞中鳢已尽。
      涅轩杏叶,满目皆虚无。阡道袅,忘川未枯,归途亦茫茫。

      钟宁洱不是很懂这词的内容,只觉有些悲情。而且见到了涅轩的字样,她便猜测许是白煜夫子所作。但也有可能涅轩院的名字取自这首词。

      因为在她记忆里,白煜夫子总是极温柔而疏离的面带微笑,从来看不出一丝悲伤流露过。

      这时南宫凌发现钟宁洱立在檀木桌前没有打扫,便走过去嬉皮笑脸道:“好啊,钟宁洱你居然悄悄偷懒!”

      钟宁洱抬头看向一旁的南宫凌,并未理会他的诬告,而是埋头继续看着那词问道:“你说这词,是否是白煜夫子写的?”

      “啊?我看看,”南宫凌看向宣纸上的字迹,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道,“应是初凡哥所作,这字迹像极了他的。但也有可能,是誊抄的别人的词。”

      钟宁洱听完南宫凌的见解之后,微微蹙眉,四下找了一下白煜夫子的身影,并未发现白煜夫子便问南宫凌:“白煜夫子呢?”

      “去第四层了。钟宁洱你说这第四层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何从不让我们入内?”南宫拿手撑着脸靠在窗边道。

      “许是一些记载朝廷内部秘密的史书罢。”钟宁洱猜测。

      因为三层比较高的缘故,窗棂外的皇宫显得与平时格外不同。俯视在朝阳地照耀下的皇宫,是何其平静祥和。很多像迷宫的地方,现在一看便知出路。

      若是站在更高的地方,定能看得更多、更明白罢……

      ——

      又一年冬去春来,钟宁洱在宫中的生活依旧平淡无奇。

      学堂的夫子依旧不辞辛苦讲着课、南宫凌依旧日日在钟宁洱身旁叽叽喳喳、白煜依旧常常坐在藏书阁亦或涅轩院院子里看着晦涩难懂的竹简。

      直到有一日……

      这一日放学后,南宫凌着急地拉着钟宁洱回涅轩院,结果钟宁洱的课本就忘在学堂里了。当她原路返回去取书的时候,便看见南宫熏儿同夜紫画师两人还在学堂里。

      原本南宫熏儿坐在位置上,夜紫画师站在一旁。

      然后只见夜紫画师轻叹了口气,摇着头在她的身旁坐下。

      南宫熏儿睁着她大大的绿眸望着夜紫画师,伸出手想去抚夜紫俊美的脸:“你长得着实好看,难道就不怕我三哥看了心动,以后一时兴起宠幸你?”

      夜紫画师一侧身,躲过了南宫熏儿小小的手掌,微微一笑:“四公主还真是童言无忌,以后的一国之主怎会降低身份来允许自己有断袖之念呢?”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一国之主”的字眼,南宫熏儿微愣,后又蹙眉道:“原来,你什么都知晓……我就碰你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四公主,男女受授不亲。为师只是不想毁了四公主的清白。”夜紫画师恭敬地垂下了眸,在眼前留下一片阴影。

      南宫熏儿就坐在夜紫的身旁,凝视着夜紫画师半晌没说话,又忍不住地伸手想去触碰夜紫画师的脸。

      但夜紫画师又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南宫熏儿白皙的小手。

      “有何不可?反正你又不是真的为人。”南宫熏儿似赌气地说道。

      只见夜紫画师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你既知晓,便不要再如此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情愫,却让南宫熏儿放下了微颤的手。

      南宫熏儿握紧了拳头,绝望道:“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反正全部都不是我能控制的!”然后起身跑了出去。

      夜紫画师目视着南宫熏儿逐渐远去的背影,在原地叹息道:“我又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在钟宁洱印象里,南宫熏儿除了对南宫世旻以外,从未对谁这般过。看来这个夜紫画师,定非常人罢。

      “为何每次偷听南宫熏儿说的话,很多我都不大懂呢?”南宫凌在一旁疑惑道。

      钟宁洱看了看南宫凌,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上夜紫画师了?那她最最最喜欢的三哥哥该怎么办?”南宫凌戏谑道。

      “她同南宫世旻是兄妹,又不可能在一起。”钟宁洱表示很无语。

      “那可不一定。只要他们敢,没什么不可能的。”南宫凌看着跑出学堂的南宫熏儿,又喃喃道,“一国之君吗……?”一些猜想忽然就冒了出来。

      南宫凌将那些猜想扔到脑后,然后握着钟宁洱的手。边朝学堂外走,边没心没肺地笑着对钟宁洱道:“不过他们的事情,与我们何干?走吧,我们回去了。回去,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钟宁洱疑惑道。

      “回去你便知晓了。”南宫凌神秘一笑。

      南宫凌牵着钟宁洱回了涅轩院,又带着钟宁洱进了他的内屋,叫房内所有的婢女出去后,便关上了寝房的木门。南宫凌让钟宁洱坐在镜子前,然后自己就去储柜里找着什么了。

      “你在找什么啊?”钟宁洱蒙在鼓里。

      “你马上就知晓了。”南宫凌依旧神秘道。说完没过多久,便走回了钟宁洱旁边。而他手里,还拿着一只笔刷和一个木盒子。

      “这是何物?”钟宁洱转头看着南宫凌手里的东西。

      “你先坐好,不要动。”南宫凌一打开木盒,钟宁洱便看见了里面的朱砂。只见南宫凌拿起笔刷蘸了一些朱砂,然后小心翼翼点在钟宁洱的上下唇瓣上。

      钟宁洱一愣,看着近在咫尺、为自己点朱砂的南宫凌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这可是我向南宫熏儿求了好久她才给我的。”看着钟宁洱的唇,南宫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南宫熏儿?”钟宁洱看着镜子里点着绛唇的自己疑惑。

      “对啊!你平日里又不用朱砂,我又不知晓能找其他什么人,所以只有求南宫熏儿给我这个了。”南宫凌解释道。

      “你找来这些,就是为了在我唇上画两个点?”钟宁洱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当然…不只是啊!钟宁洱,你记不记得很久前我们在藏书阁看见初凡哥写的词吗?上面的词牌名叫点绛唇。前不久,我偶然看见一本书,有关于点绛唇其他的解释。”南宫凌很得瑟地说。

      钟宁洱看着他一脸笑意,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女子嫁给她夫君前,她未来夫君要为她点一次绛唇。”南宫凌认真道。

      钟宁洱听后,一下红了脸。然后皱着眉站起来,扭过头去用手遮住嘴唇道:“你乱说些什么……书中明明言‘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你从哪里见得的这胡乱的解释道?”

      南宫凌见钟宁洱害羞得转过头去,也把自己的头凑过去,看着钟宁洱笑道:“我觉得,这解释甚好啊!”

      “你们白日关房门,是在里面偷偷作甚?”白煜平静的声音从内屋门口传来,然后寝房的木门便被白煜轻轻地推开了。

      南宫凌和钟宁洱一下转身看向门口的白煜。然后南宫凌将笔刷和木盒子藏在身后,对白煜干干一笑,撒谎道:“初凡哥…那个,钟宁洱,她,在教我今日学到的新的字词……”

      听见南宫凌的谎话,钟宁洱感到格外无语。

      虽说梳妆台前放着今日在学堂上课用的课本,但是谁会在内屋学习?而且还是在梳妆台前?

      “是吗?”白煜显然完全不相信。但是见南宫凌一脸正经地点头,白煜的神情便柔和了些道,“房内光线这般暗,要学习你们便到院子里来罢。”

      见白煜不再过问,南宫凌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谁知,当白煜注意到钟宁洱后,微微一愣,忽然又朝他们走过来,而且神情不知为何变得很奇怪。
      只见白煜勾起的唇角渐渐消失原有的弧度,一双原本温柔的眸子也忽然冷得吓人。

      钟宁洱哪里见过这般严肃的白煜夫子?看着白煜夫子一步步逼近,只有愣在那里不知晓该做什么。

      “你唇上的朱砂,是怎么回事?”白煜眼里,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的怒火。

      白煜看着钟宁洱的唇,抬起一只手握住钟宁洱的下颚,然后用食指给她擦去她唇上的朱砂。

      钟宁洱看着白煜夫子冷冰冰含着复杂情绪的双眸,任白煜夫子为她擦去朱砂。

      唇上的力度有些重,让她感觉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但是她并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南宫凌显然也被这样的白煜吓到了,于是他皱眉疑惑地对白煜道:“初凡哥,是我给她点的,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白煜一瞬间转头看向一旁的南宫凌道。

      那一瞬间,南宫凌似乎感觉到了白煜眼里隐含着杀气。南宫凌一愣,大概猜到了什么,慢慢低下了头。

      “对不起初凡哥,我下次不会了。”南宫凌又抬头看了看一脸不知所措的钟宁洱,再看向白煜,皱眉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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