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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梦里不知身是客 ...


  •   官道上,一辆油顶车急急的向前,车里一位端庄的妇人,珠钗华服,甚是美貌,她搂着一个乖巧的男童,对对面坐的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说道:“官人,叔叔让我们走,我们怎么能就走?看叔叔的意思,一定有难处,我们怎么能舍下王爷王妃独自逃命?”对面的男子一脸的忧愁:“我又如何不知?可是二弟执意要我们走!他的脾气我拗不过,我们就是在,能帮上他什么?只能让他分心”那小男童一双大眼睛十分的机敏:“父亲,好男儿,苟且为之生有何欢?若为报国,死又何惧?”母亲搂住他,泣道:“澈儿乖!”那男子也几乎泫然泣下,正一家人忧伤之际,忽然前路被阻,有人喝道:“高恒哪里去?你们高家通匪叛国,其罪当剐,今日就在此行刑!”

      此车正是高城的兄嫂乘坐的,高恒从车里探出头来,一看是官军,刚想说话,这些人哪容他说话,已经把他们从车上掳了下来,要动手,此刻,一个人冷冷的说道;“住手!”声音不大,却冷森森的吓人,大家一看,一个黑衣人偕一个书生站在那里说话,官军的头领骂道:“官差也敢管,不要命了?”那个书生却站出来:“这车里的看来是读书人,读书人能犯什么法?看来是秀才遇到兵,有礼也说不清了,所以,我们就带他们走,找个说理的地方去,免得你滥杀无辜!”官军万没想到,还有如此的书生,一扬手:“给老子上!”哪里上的去,来救人的恰巧就是最不讲理的齐桓和最讲理的吴哲,所以,没有悬念,人被救走了!

      此刻再进入京城就不那么简单了,太子宫更是戒备森严,而且,高城发现,这里多了许多诡秘的高手。看来一切都开始向着更残酷的地方去了,不过也好,此刻,高城忽然很感激父亲小时候对自己的苛刻,如果没有那时候的历练,现在自己早就成了刀下鬼了,高城轻功过人,此刻恰好派上了用场,潜入到太子的寝宫,太子并不在,高城趴在琉璃瓦上沉吟了一下,书房,那里在最后面,是太子一个最隐蔽的聚会点,高城借着夜色潜向那里,揭开屋瓦,果然,太子在里面,还有一个人,带着面具,面具人?这是高城从来没想过的,太子正压抑着声音和他说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这是你跟一个恩人说话的态度吗?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的太子,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不过是个筹码,一个比较值钱的筹码,如果,我为了帮助你做皇帝就做这么多,我岂不是很傻?”这声音如此熟悉,可是高城就是想不起来了,太子一拍桌子“你以为,你能翻过天来?高城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害他?”

      “太子,一个人要成大事就不要感情用事,我承认高城是个很好的伴侣,而且让人舍不得,可是他太危险,而且我不认为你可以驾御了了他,对于一个我没把握的人,我不会姑息的,现在不是很好?一个你一直下不了手罢黜兵权的人,被弄的众叛亲离,他的父亲还想以‘睚眦卫’自我保护,可惜,那里现在已经一片齑粉,什么都不存在了,这个朝廷再也没有出来说话的人了,从前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已经被你杀的杀,废的废,这个皇帝的重要的东西都被一一拔去,他会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包括他的儿子,他的太子,怎么样?”

      “杀太子?”太子哈哈笑了起来“除非你疯了,杀了一国的储君,你以为你会安稳吗?所有的事情都会被牵连出来,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撤查出来”太子狠狠的说。“是吗?谁来查呢?高城不在了,他的天地营现在已经是人人自危,他们现在各个都自告奋勇去查封王爷的府邸去了,那个史今真是天下第一见风使舵的人,连那些企图效忠高城的人都被他活埋了,这就是真君子,懂的审时度势,这个时候,你不会再对忠勇的天地营抱希望了吧?”那个声音不急不缓的说,“我会做成你畏罪自杀的样子,以皇帝的脑子,他不会想太多”

      “你如果敢伤害我父亲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太子怒起,那个声音凉薄的笑起来:“我的太子,难道你当初没想过要了这皇帝的命吗?不要了他的命你怎么做皇帝?”“我当然不会,他是平生最疼爱我的人,给我的教导最多的人,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老了,该我表现了,我只是想逼他承认我而已”太子此刻显的那么苍白。那人低声的笑了起来,“可惜一切都由不得你了”

      两个人几乎就在言语间动手,那人低低一笑:“要杀你易如反掌!”高城不及多想,以肘灌力,狠命打开琉璃瓦,一下子冲到屋里,护到太子身前:“看看你过不过的了我这关”显然屋子里的人惊了一下,那人见到高城似乎吃惊更甚,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高城眼前,太子惊呼“七弟捂住耳朵”那东西发出一种似呜咽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不舒服,高城冷静的一步步把太子护到安全的地带,太子惊问:“老七,你没事?”那人声音低哑的说:“你果然没中毒”高城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个是一个信炮,只要打出去,所有的御林军就会集结与此,我想阁下此刻也不想就露出真面目吧?”

      “你以为,你以各人之力救的出他?”“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一个阶下囚,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没什么好怕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的人都在外面,我也不信他们在此敢使用炸药,我也不信他们片刻就可以解决的了我,咱们试试看,谁先完蛋?”高城几乎轻巧的说道,但是,这话完全是置生死与渡外的口气,那人哑声笑了起来:“高城,你果然是让人又爱又恨,不过大局以定,凭你已经是回天乏术,救走太子于事无补!”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是我和他的事,阁下不用操心!”高城直视着对方,那面具人笑了:“你救了他,也救不了他的命,刚才我们喝的茶里已经下了药,他被救出去也是个活死人”太子扼住自己的咽喉,指着那面具人:“你...你...”那人嘻嘻笑道:“太子奇怪吗?这不是我们惯用的手法吗?太子何必如此惊惶?”高城目光如刀:“永远都是这样下三滥的伎俩”说罢看向太子,“还能走吗?”太子点点头,高城提起他“走!”说罢一点脚就带着太子向外纵了出去,刚到屋顶,就听里面有击掌之声,而后,去路就有人阻击了,各个都是一流的高手,高城抽出短刀,太子一个踉跄,“七弟,我可能不行了,走到今天,自作自受,你走吧!”高城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已经和那些人战到一处,心中焦急,如果真的和敌人硬碰硬,必败无疑。太子已经开始有中毒的迹象,高城还要护佑他,只能是夺路而逃,逃,平生高城最恨的就是逃,尤其是在战场上逃,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习惯如此,跑,没命的奔跑,高城负着太子,在屋顶上飞奔,人越聚越多,他们不使明刃,都是暗器,高城左右躲避,那个面具人忽然堵在来路上,周围是那些不明身份的高手,高城无计,这时看到巡城的卫军,为首的正是马小帅,高城喊道:“有钦犯!”小帅立刻觉察出来,喊道:“停下,有情况”,刚说完就从马上飞纵上房!那些人完全没想到高城敢喊,一时竟没了主意,尤其是他们的服色都不是侍卫的装扮,那面具人狠狠说道:“记着今天!”说吧手里一抖,竟然一把暗器兜头打来,高城怕太子受伤,尽量保护他,一只暗器刀一样划过高城的脸,先是一凉,而后,高城就觉得右脸颊火辣辣的疼,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这些人迅速的消失了,这时有真正的侍卫追来:“快截住,有人劫走太子!”小帅早看出来是高城,心里着急,但是,此刻有来不及说别的,截住了去路,“留下太子!”高城的血已经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前襟,高城越下屋顶,追兵已到,小帅只好摆开架势,大喊道:“还不来拦刺客?”高城已经全无法恋战,正在进退维谷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拦在高城身前,对着小帅:“凑个热闹!”

      小帅一惊:“来者何人?”那人似乎挺腼腆:“你不认识我?”小帅退了一步,那人虽然蒙面却一把扯掉衣服,一身雪白,胸前一颗‘星辉’标志。高城也愣了,那人一把接过太子,对高城一笑:“小王爷,您受伤了,我帮你!”高城一闪身,那人手里一串东西亮到高城面前,高城点点头,是袁朗脖子上的那串蜜蜡配的星辉链子,那人接过太子,两个人向远处奔去,小帅也追了过来,几个人的功力都不低,剩下的人都被甩在后面,行至隐秘处,那人站住,笑了:“小帅,你累不累?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你也不必死命追来”小帅直喘,一把抱住高城:“小王爷,你受苦了”高城拍拍他:“好好干!还是那句话心明眼亮,记住了?”小帅眼里含泪点点头,而后才看那个人,面色不自然的说:“三哥”那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此处设定为C3)他笑呵呵的看着小帅:“小帅,别来无恙?”小帅不理他,却对高城说:“殿下,这是自己人,是大哥的兄弟,你可以信他”高城点点头,对小帅说:“你得见点血,不然没法交代”小帅点头道:“我知道,殿下放心,我们会替殿下讨回公道!”说罢,自己抽出腰刀照胳膊就是一刀,高城别过脸去,上来迅速抱了他一下:“好小子,为了我们受苦了!”那个青年心疼的拉过小帅的胳膊,也不管小帅别扭,也抱了他一下,后面已经有人喊了,高城出手攻击小帅,小帅也狠命抵挡,那人说道:“太子交给我,殿下放心,我等殿下和大哥的消息”高城一点头,那人急驰而去,高城等那些人近了,作势一刀砍在小帅的胳膊上,小帅痛叫一声,摔倒在地,高城冷笑一声:“就凭你?回去再学学吧”说罢,对那些追兵喝了一声:“告辞了!”

      说罢如清风一阵,闪身不见。

      高城此刻已经是心急如焚,不知道袁朗那边情况如何?现在高城几乎不敢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到了‘睚眦卫’的驻扎地,余火仍熊熊燃烧,尸体,残桓,焦臭,哪里有生机?哪里有生命的存在?高城一路追踪马车行过的痕迹,好多地方已经没有了,高城发现了一组巨大的被烧焦的痕迹,这是什么?高城寻迹勘察,这么大的痕迹而且是掩盖了马蹄的痕迹,而别处没有马蹄的痕迹,那么说,马车被...高城不敢想,直追着着痕迹到了悬崖边,这里的痕迹已经是崩溅的残片,爆炸了,这么大的物体发生了爆炸,那么马车和...高城经历的大小惨烈的战役无数,却从来不象现在这么无力,几乎站不住,单膝跪在崖边,为什么?一切都为什么?不能,不会,自己的玉是五福俱全,有为主舍命的节义,高城忽然起来,手里紧握单刀,看了悬崖的地势,忽然纵身而下,没想生死,没想后果,原来人真的会任性,手攀着崖上的藤蔓,刺的满手鲜血淋漓,身上也无完衫,等下了悬崖,高城已经血人一样,忽然,高城笑了,崖下是水,水流不急,也许还有希望,高城跌跌撞撞的向前寻找,绊倒多少次顾不上了,高城没信过什么,此刻却求神,却想求神给些希望,可惜,荆棘密布,水流哄响,高城忽然想喊,喊给谁听?继续踉跄着前行?忽然,真的喊出来,急奔过去,在一处平滩,一个人趴在那里,高城扑到近前,是袁朗!

      高城把他抱在怀里,一向意气风发的袁朗此刻那么的安静,闭着眼睛,毫无生机,高城轻轻的拍拍他的脸,轻声说:“袁朗?”没有回答,高城的手浅浅的搭住他的颈脉,仿佛被烫了一样闪开,高城把袁朗抱的更紧点,似乎想让自己的体温暖过这个人来,“袁朗,我们的酒还没喝?你就舍命了吗?”没有回答,湿淋淋的袁朗,凉的让高城害怕,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高城站了起来,抱起袁朗,目光变的象面对强敌的高城,象永不退却的高城,走,而后是跑,而后是飞奔,走出了峡谷,下滩有处驿站,高城浑身是血,所有见他的人同见了鬼一样,有什么关系?看到马,好壮的马,高城拉过一匹,也不管谁拦不拦的,急奔了多少天,跑死了多少匹马,都不记得了,终于到了唐门,高城此刻更象地狱而来的魔鬼,单薄憔悴,双眼血红,可是,即便这样,闯山的本事也没了,扑倒在山寨门前...

      待高城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还活着吗?高城几乎惊呼一声:“袁朗?!”这声一出,有人喊道:“快去禀告夫人,这个人醒了!”高城见一个小丫鬟:“这是哪儿?”小丫鬟掩嘴笑道:“真是个傻子,这里是唐门啊”高城从床上蹦下来:“袁朗怎么样?”这时有衣袂轻响,有说话的声音妖娆动人,一见这个人更是妖娆,衣服穿的省到了不能再省,看到高城,上下打量,高城被她看的有点不知所措,这女人的眼光仿佛要把高城吃了似的,所以高城的眼光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好了,那女人‘嘁’了一声:“这小子洗干净了还挺好看的”高城一听自己被他们洗过了,更不知道该如何了,那女人和丫鬟都笑了起来:“我是卷耳,是袁朗那妖孽让你来找我的?”高城点点头,卷耳又看了看高城,“去看看他吗?”高城立刻站起来,卷耳带他走到了一间玲珑的小搁间,袁朗躺在那里,面色似乎好了一些,高城此刻倒没到他的近前,看着卷耳:“他没事了?”卷耳没答话,而是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袁朗的额头,袁朗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无意识的喊道:“小七...小七”卷耳恨起,似乎想给他一巴掌,终于没下的去手,食指点在嘴唇上,拧眉喃喃道:“这家伙又钩住谁了?小七?一定是扬州‘芙蓉坊’的那个七妹子,那小狐狸精...不对,那小娘们儿不对这妖孽的胃口,对了,是那个‘雪里情梅’七红?不对,是...”这女人嘴里猜了无数的名字,高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女人忽然生气了对着高城喊道:“喂,这个小七是谁?你认识吗?”高城也不看他,摇摇头,“你脸红什么?你的脸破相了,如果不好找媳妇儿,我可以成全你!”高城扭头就往外走,却不料袁朗又惊呼:“小七,小七跟我走!”

      高城又站住,那女人哼了一声:“他没什么大事,瞎了!”高城几乎蹿到卷耳的跟前“你说什么?你不是神医吗?你说什么?”卷耳在高城胸口拍了一下,“我是神医,如果不是,这个死人怎么会活?他受了那么大的爆炸冲击,瞎了算他命大”高城站到床前,看着袁朗,刚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眼睛上蒙着布?袁朗的眼睛应该是很好看的吧?可是,他看不见了?高城狐疑的看向卷耳:“神医,你一定有办法让他看到,袁朗那么推崇你的医术”卷耳严肃起来:“我已经尽力了,能不能复明全看天意,全看他的意志,你不要觉得我耸人听闻,我只能说到此,等他醒过来吧?也许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袁朗有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我也很怀念,可是,我是大夫,我不想骗人”

      高城没法再说别的,因为袁朗来的时候,的确已经是个死人,如今,他已经活了,自己还奢求他怎么样?是自己求的太多了,多的不知道该如何了,卷耳看着高城:“喂,你干什么,傻忽忽的,很担心他,妖孽的朋友还真意气”高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卷耳摸摸下巴,端详了一阵子高城,而后说道:“看看他有没有醒的意愿了”高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这时一个男人进来,看了看高城,又看看袁朗,卷耳笑道:“我相公不放心了”高城忙起身行礼:“有礼”

      那男人一副气不顺的样子,还了个礼:“这个死妖孽,死了算了,死了都来勾搭我老婆”那卷耳嬉笑起来:“谁让唐门的绝技传女不传男,如果你会医病,他就找你了”那男人也笑起来:“这个死人如果是我给看,怕是死了也不来了,外面已经有可疑的人集结了,妈个巴子的,这死妖孽总是乱搅和,不知道在哪里又惹祸了”高城目光一凛:“连累你们了,我带他走!”

      卷耳冷笑一声:“到老娘的底盘抢人真真是瞎了狗眼,我倒看看谁能怎么样,来了医患就是客,安心住着,老娘去会会他们”说罢,冲那些丫鬟一挥手,骂道:“平日里,你们各个骚字写在脸上想见这妖孽,如今,他在这里挺尸,你们一个个机灵点”其中一个小丫头拍手笑道:“虽然咱们及不上宿莽和辛夷妹妹,不过恐怕也不是好惹的,走!瞧瞧去!”说罢,领着人退了出去,卷耳和他相公也都退了出去。

      高城静下来,看着袁朗,真不习惯这样的袁朗,袁朗就该活蹦乱跳的,就该不着四六儿的,而不是这样的,高城坐到床边,看袁朗的嘴唇很干,看到旁边的茶盏,倒了杯水,又看到有纯银的汤匙,于是,喂水给袁朗喝,也许该和袁朗说点什么,可是,高城想想,两个人真是不熟,高城愿意他醒过来,又不愿意他醒过来,如果他醒了,知道自己瞎了,会怎么样?他有一个那么多彩的世界,那么生机勃勃,如果看不见了...

      有句话叫做‘衣带渐宽终不悔’,高城衣不解带的守护在袁朗身边,要想的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父母如何了?太子如何了?皇帝如何了?事情如乱麻一样缠住了高城,而袁朗如果真的醒了该怎么办?卷耳都与心不忍了,几次劝高城去休息,可是,高城微笑着摇头,水米不进,人熬的几乎虚脱了...

      袁朗在黑暗里坠落,一直的坠落,可是,每到要放弃的时候,总能看到一线光明,那光明的尽头有张袁朗怎么也放不下的笑脸,单纯明净,了无心机,他冲着袁朗喊道:“我等你回来”,袁朗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遇到一个人,可以象这个人一样,让自己几乎傻忽忽的去付出,一定要回去,他不安全,要保护他,当袁朗醒来的时候,高城就趴在他的手边,他已经扛不住了,袁朗醒过来时,就知道自己看不见了,因为,他是一个直接而敏锐的人,他坐了起来,屋子里的人都惊叫一声,袁朗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卷耳忙走过来:“小主,你醒了?”袁朗一笑:“是啊,算是醒了!辛苦你了卷耳”高城一直绷着最敏感的神经,此刻却到了游离的边缘,他趴在那里,袁朗在醒来的第一时刻就感觉到了,那是高城的气息,不是别人,心一下子就宽了,宽到,什么都无所谓了,卷耳轻声说:“这家伙太执拗,坚持不肯去歇息”袁朗又一笑:“你没拍昏他?”卷耳白了他一眼:“死相!小主,我尽力了,可是,你的眼睛...”

      袁朗摆摆手:“这样我看的更清楚”屋里的人都欢喜的看着袁朗,他几乎准确的抓住高城的手,高城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而后,忽然惊起,失声说道:“袁朗,你快醒过来吧”袁朗温柔的说:“小七,我在!”高城那琥珀色的眼睛狐疑的看着袁朗,伸手摸摸他脸,袁朗执住他的手:“小七,怎么这么折磨自己?”

      卷耳和屋里所有的人都木在那里,良久才说:“小七,他才是小七?”袁朗依旧执着高城的手,似乎可以看到他一样,他笑的那么好看,高城那一刻几乎崩溃,“你...你的眼睛”“我知道,小七,没关系,我什么都看的到,尤其是你!”高城被他这么一说,回头见屋子里的人都象见了鬼一样,立刻站起来,甩开袁朗的手,天旋地转差点就摔在那儿,袁朗一跃而起扶住他,高城嗫嚅了一声:“管你自己吧”卷耳咬牙骂道:“恶心死人了,妖孽,你是不是伤着脑子了,性情大变!”

      袁朗哈哈大笑:“怎么没人想我吗?”这句话一说完,已经被那些小丫头压倒在床上,唧唧喳喳的被捂了个正着。高城已经憔悴到连站的力气都没了,前几天全是靠一股子倔强的劲头儿挺着,如今,眼前一黑,仰面摔倒。袁朗挣脱了这些人,一把抱起高城放到床上,卷耳过来一号脉,摇头叹气道:“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明明担心的要死,却连句好听的也不会说,小主,你好眼力”袁朗一副得意扬扬的妖孽相,卷耳又叹了一声:“他太累了”

      正这时,听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夫人,爷说了,那帮子人跟我们用毒呢?爷问,是要他们命呢?还是吓唬吓唬算了?”卷耳大怒:“留什么活口,跟老娘过不去,老太君不也说了吗?一群番帮的兔崽子,留他们什么用?”

      袁朗哼了一声:“来的好快,卷耳麻烦你了”卷耳点了他一下:“当初你救我们命的时候也嫌麻烦了?”

      高城很快就醒了过来,他一直绷着,在梦里都担心袁朗的眼睛,担心这些纷繁的事情,所以,强迫自己很快醒了过来,袁朗一直等着他,“小七,好些了吗?”

      “恩”高城坐了起来“袁朗,你好了就行了,我去引开他们,你就在这里休养吧,从前的事情谢谢你,我想知道...我的父母,他们...”袁朗按住他的肩膀:“他们应该是被人接应走了,我放出了信号,如果没有闪失,王爷和王妃现在应该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不要担心”高城点点头,“袁朗大恩不言谢,你的情谊我日后答报,不能再连累你和这里的人了”袁朗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喂,小七,你扔下一个瞎子自己走了,你很不厚道啊”“我...”“你,什么你?不弃不离谁说的,你抛弃我?”袁朗这家伙只要一口气在就不忘了欺负高城。

      偏偏高城又是个实心眼儿,被袁朗呛在这儿,不知道说啥好,卷耳在一旁和那些小姑娘偷偷笑,高城被她们笑的把脸扭到一边,然后低声说道:“那我们一起走!”“这就对了嘛,你总得负点责任”袁朗笑嘻嘻的说,虽然眼睛上用药布蒙着,但是,妖孽表情一览无余。

      卷耳为他们准备了新装,一路嘱咐,并且深切挽留,袁朗笑着对他们夫妇说:“我倒无所谓,不过我们两个的另一边儿都是别扭人儿,一个恨不得我赶紧走,一个恨不得扔下我自己赶紧走!所以,只好走喽”高城神色忧虑,卷耳的相公笑骂了什么,高城说道:“既然走,就走的阵仗大点,让他们别再打搅无辜”袁朗恩了一声。两个人一拱手,而后,飞身而去。

      他们攻击的是这些追踪高手的后路,这些人终于见了本主儿,一个个抖擞精神全力应战,高城全力保护袁朗,几乎帮他阻隔了所有的攻击,袁朗借一个空挡,和高城并肩站在圈中,说道“喂,你当我是女人”高城手持□□,注视着四周的人:“别废话!”袁朗坏笑一声,突然冲了出去,拔刀,谁有没见他的动作,但是,只觉得,天地间一道利闪,而后就是血花崩溅,袁朗的刀快,所以,血痕只一丝闪过,顷刻周围的人都成了刀下鬼,袁朗迅速的回到高城身边,挠挠脑袋,用肘撞了他一下:“合格了吗?”高城咬牙骂了句:“死妖孽!”而后转身向前走去。

      袁朗哎呦一声,高城立刻回头:“怎么了?”“看不见路,多可怜!”袁朗站在那儿,高城的所有心事都被触动了,他太担心袁朗的眼睛,于是,过来拉着袁朗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声说:“对不起,袁朗,我来做你的眼睛”说罢引着袁朗向前走,袁朗其实完全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而且眼睛看不见了尤其的敏锐,此刻他才体会到高城那过分歉疚,过分担忧的心,他其实偷听到了高城对卷耳私下的询问:“袁朗的眼睛没有一点复明的希望吗?”“不是,他需要静养,需要意志,需要一个平和的心态,还有就是造化!”“我能做什么?” “你只能让他看的开,让他不忧虑”“我知道了,感谢你”当时,袁朗心里特别的温暖,他知道这个小七嘴里不说,其实是关心他的,而现在,尤其是刚才,袁朗才知道自己的失明对高城意味着多大的压力,多大的担心,多大的心伤,袁朗紧跟住高城,高城把步子放的很缓,回头说道:“我去弄马,那样会方便一点”

      袁朗笑道:“好吧,听你的”高城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放心袁朗自己一个人呆着,袁朗推了他一下“放心吧,自保还是没问题的”高城领他在一处树阴里等着,而自己则向远处急奔而去,高城迅速的弄来了马,两个人都披着长长的风兜,遮住了脸,一路打马向中原进发。高城总是看袁朗的状态,心里很矛盾,坐在马上飞奔,对袁朗的眼睛没有好处,可是,行走又怕遇到那些神秘的高手,迎战的话又怕袁朗吃亏,本来应该餐风饮露,晓行夜宿,可是,高城几乎走一段就要求停下来,而且总是找很蹩脚的理由,还要袁朗帮他把话说圆了。

      正走着,就听迎面有暗器破空之声,高城喊道:“小心!”两个人同时从马上跃下,并肩站立在官道中央,高城低声说:“怕什么来什么”袁朗一笑“一共来了十一个人,不够分,你五我六,比你大不能欺负你”高城不置可否的一笑,暗器躲过,真人也就现身了,果然如袁朗说的,一共十一人,各个都是纯黑衣服,戴着面具,为首的一个陈声说,语调十分的生硬:“留下命吧”高城没应,看了眼袁朗,率先出手,腥风血雨,这些人非常聪明,先是下手弄死了他们的马,高城怒起,下手就是绝杀,袁朗的同情心很少,此刻更是妖性大发,只见两个人似心意相通,这些人没用太多时候就成了官道上的鬼魂,几乎同时收手,并肩而站,风带着诡异的气息,浮动两个人的头发,袁朗微笑着说:“看来常相守真是个考验!”高城也一笑:“随时随地”

      两个人没有了马,走官道就不方便了,袁朗建议穿山而过,那样可以直接穿越一个地区,高城答应了,一路在前面为袁朗劈去荆棘,卷耳告诉他,袁朗的眼睛只再有四天的时间,过了这四天,可能就永远都无法复明了,高城几乎觉得每天都是煎熬,他不知道卷耳的话其实袁朗都听见了。天近黄昏,高城选了个迎面的山坡,两个人休息下来,巴蜀之地,风景如画,高城生了火,烤上了野兔,袁朗靠在一块巨石上,神态悠闲安静,不得不承认,虽然袁朗的眼睛看不见,但是那强大的气场一点都没变,强大的让人觉得他依然可以依靠,依然可以保护别人,“小七,坐过来陪陪我吧”“恩”高城答应了一声,也跳上巨石,坐在袁朗旁边,袁朗靠着,支起右腿,右手搭在腿上,左腿蜷在那里,英俊逼人,高城坐的很近,放眼望着这一片锦绣美景,开口说道:“袁朗我们现在在一处山坡,这里都是些我叫不名字的树,开满了花,各种各样的颜色,夕阳在我们的四周,远处有雾气,飞鸟都回家了...”高城说到这里看了眼袁朗,他微笑着‘看’着高城,高城几乎可以想象他纱布后那双好看的眼睛,所以,快速的别过头去,“你听到瀑布的声音吗?在我们的左边有处瀑布,被山势隔成了很多支流,很好看”“小七,我看到了,夕阳很美是吗?”“是的,天空的颜色也很好看,我已经很久都没好好看过了,如今才知道这么好看”袁朗笑了,高城迟疑了一下,拉起袁朗的手,平直的伸出去,轻轻的说:“袁朗,别放弃,别放弃,你感觉到风了吗?感觉到阳光的了吗?感觉到你手上各种各样的光芒了吗?”袁朗舒了口气,缓缓的放开怀抱,仰起头,高城也和他一样,放开怀抱仰起头,天,无限高远的在两个人的头顶,流云随风千变万化,飞鸟画过夕阳,树林里传来风的声音,瀑布的水流跳动着无限的生机,花,各色的花,都在氤氲的黄昏暮霭里发着光,散着香,两个经历了生死考验的男人,在这无限广阔的天地里,享受着对他们来说奢侈的宁静,两个人都许了个愿,只是两个傻瓜不知,彼此都为彼此许了个美好的愿望...

      杀戮,永远都有杀戮,即使在山野间穿行,仍然无法躲避,彼此护佑,彼此依靠,血腥,残暴的血腥,而后就是疲惫,高城总是尽量的照顾袁朗,四天,四天的时间,对于高城是无法比拟的煎熬,相对与性命攸关的打斗,高城心里几乎被这四天的期限磨砺的无法承受,但是,他总是笑着和袁朗说风景,说从前快乐的时光,袁朗会用树叶吹很动听的曲子,于是,每到一个平静的日暮,两个人总会这么度过,第四天,高城在睡梦里无数次的被惊醒,他总是别过头去看袁朗,怕黎明,怕日出,怕天亮,怕到来...

      高城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和第一声鸟啼惊醒,衣服湿透了,第一眼看袁朗,没有袁朗,高城惊起,袁朗?四下寻找,袁朗站在溪畔,背对着高城,阳光在他的四周打出了万道光芒,那么刺眼,高城几乎怕惊醒这一切美好,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过去,绿草,带着清新的露水,花,那么多美丽的花,高城几乎不知道怎么叫出的袁朗的名字,袁朗回过身来,纱布摘去了,那双明亮的眼睛盛满了太多的宠爱和温暖,他看着高城,脸上是高城熟悉的微笑,两个人长久的相望,长久的可以忽略时间,忽略岁月,忽略曾经,忽略未来,袁朗轻轻的张开怀抱“小七,这些天你受苦了...”高城咬着牙,忽然扑过去,扑到袁朗的怀里,袁朗顷刻就收紧了手臂,紧紧的抱住高城,再也没有比这更紧的相拥,没有言语,没有解释,没有安慰,什么都没有,如果是梦...就让一切在梦里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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