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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啜泣声释放着心底里的悲哀,压郁许久了,藏在丈夫生命里的秘密变成新的愁绪,啃下石慧一串热泪,齐耳的短发捧住她的圆脸,眼核哭得痛红,干凉的手指捧起男人的脸细端详,太久没有好好看看了,一道与她生活好久的那张面孔,由陌生,慢慢地熟悉清晰起来,泪汪汪的有些肿的眼睛,静静与她相望,半张着嘴巴呼出弱泣息,像是被她吸吮出来的。渐渐地在石慧的脸上漾起平静,瞧得更仔细来,觉得世上的男人都不及他,善良,包容,还有专一的爱。发誓不再啧怪一句眼前的男人,是死是活都跟定他了,那怕让她下地狱,下地狱。
      晚风吹进堂屋,细条门帘给吹得像女人的腿,懒散的跳着慢探戈,屋中那面“梅,兰,竹,菊”玻璃墙,没了生动,诗意,凸显它们的硬冷,寂寥,与病人一起痛苦煎熬着,更像是破晓前半遮的云,慢慢飞走。那双半闭着的眼睛,仿佛还有不了的情缘,等待一生最后的时刻将那秘密揭开。
      紧挨着那道没了生机的窗下,躺在床上的外婆屏住呼吸,淡黄的脸更瘦,这两日已经食不下咽,偶尔喝口葡萄糖水,一阵子难过之后,依就疲乏的微笑,只是有些痛苦罢了,她努力地拉住魏清的手,说道;没有可挂念的了,只怕姑爷这一面是见不着了,也没有什么,他有事情去做,我不怨他。外婆的声音很轻,却是千难万难的说出,她的笑像油灯尖尖上的苗子凄凉。
      守在身边的魏清,有点坐立不安,身子往前探着,苦着脸喊了声---“妈” 。
      外婆将凄凉渐渐收回,眼中充满凝视和叮嘱,又道;姑爷自打进了魏家,人一直本份,规矩,是个孝敬的姑爷,我看得出你在怨他,恼他没在身边伺候我,可妈要你好好待他,没了男人就不成个家了---啊!妈妈是走过来的人,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只要守住这个家,男人不管走多远,走多久,迟早会回来的,若是散了这个家,你会后悔的!再不能跟妈妈一样,做个连呻吟都不能的怨鬼,知道了?透过灰色的世界望着跟前的魏清,像是紧寻不清的影子,外婆吃力的等待着那个她想要的回答。
      魏清有些迟钝,心中恨着丈夫,一种感情的失落不能够让她马上回答,望着那双眼睛,母亲的话很是折磨她,像细钢丝勒进身子,更像一种咒蛊,在眉宇间蒙上了点风尘之色,勾住眼中的窘迫,看样子妈妈怕是不久了:“原谅他吧?不行!只管先答应下来。”脑中一句一句顶了来泛滥心中,很快又像海边退潮的苦水,熄灭了气恼。
      她强忍住挣扎不断的酸憷,牢牢咽在喉节,泪水无声地划出眼眶,按妈妈说的办罢,尽管自己厌恶着丈夫,还是听妈妈的。魏清用力吸了下鼻子,用力擦下眼角,极难地说道;知道了,这个家永远不会散的,就像妈妈看见的。“这样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心里想的却没说出来,惟有脸上的惆怅添了几分,没了过日子的奔头,少了依靠,人也散了下来,魏清很是心不由己的摸着那只手,没了红韵的眸子白得像张纸,一直白到指尖。
      外婆似乎窥视出魏清的无奈,可怜,就像那个阴魂不散附着在她生命里的那个女人,一样的无奈,可怜,必定是母女啊!外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还有她一手带大的霓裳:“会跟那个女人一样的命运不幸福?不快乐?” 一刹那外婆想的有些怕,侧过头去,眼角真真的抖动下,非常难过。她不知道,也看不到,也管不了,在这以后只有听天由命了。除了男人之外总还得过日子,即便苦涩的日子。
      泪水让外婆觉得对不住女儿,不能像从前那样幸福,平静的过日子,如果她走了,女儿会更可怜,恐怕连一点温情都会赊来的。泪水也许是女儿最好的一种选择,可以用来倾诉内心的牢骚与埋怨,得到旁人的理解同情:“该来的总会来的,眼泪,受罪永远伴随着不幸的女人,不能与人说的痛苦更是种煎熬,这样的女人不止一个,由她罢。” 外婆想,无奈的又是个凄凉的笑;“我懂你的心,只是何苦呢?莫说这些,去!在柜子上面的门里有个包裹,你把它拿来。”望了眼东墙根与窗台缝隙处的黑色柜子,说完立起上身,分明是憋足了劲赖在哪儿,像个重物笨拙的落下喘了来。
      从外婆记事起那柜子便就跟着她的,日复一日的擦得很是黑亮,上下被一条细木割开,四个小门镶有铜制细长像风叶般的拉手,垂在上面,用久了颜色褪变成沉黄色,就像风华逝去的外婆,没了光彩。

      洗漱间里,方舟擦着才洗过的脸,他很在意自己的仪表,总有那个派头,像电影里的男主角。方舟又从洗手池上方的横担在那儿的透明玻璃处,拿起一把小木梳子理起不短的偏分头,抿嘴照着镜子,两边看过后,一种满足走了来,随手带上卫生间门。见霓裳平坦躺在那儿,伸手将盖着的夹被向上抻抻,像把他的爱提了去。这种疼爱,女人也是需要的,虽不说出口却美滋滋的,霓裳自感这爱来的是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方舟的手去触摸她,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她满足心里的快感,便会静静地享受一番,脸上露出甜蜜的笑,亲热道;“方舟!”
      “嗯!---什么事?”
      “早上!妈妈打来电话,说明一早儿过来,我想还是别过来的好,有你照顾我就行了,妈妈来!爸爸又不吃饭了,一直抗到晚上那吨,你不心疼啊!我可心疼。”霓裳小鸟依人的把头靠近那身子,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让人紧张的婆婆,会很不自在。淡淡的清香像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心里由来的亲热,她迎着那味道将头又靠近些,搂着他的肚子,变得很是乖巧。
      方舟点了个头说道;明早儿我给妈妈去个电话,叫妈妈别过来了,睡吧!我在看会儿书,一会儿陪你。便在她的额上留下一个吻,去了隔壁那间屋。
      这是方舟在家看书的地方,屋子不大,摆设得井井有条,一进门便是个书桌,三个大抽屉挂在一侧,旁边放着很是悠闲的金丝藤椅,摸上去光滑得像女人的皮肤,方舟出差时捎回来的,一棵橡皮树顶天,丰满的叶子大方的吐着翠绿油光,咖啡色落地窗帘很厚实的垂下,凹浅的曲线凸显立体感,外面刺眼的光会变得柔和多了,西面靠窗户则是两个一人高灵巧的书柜并在一起,一对沙发和茶几,拐过来是显眼的组合音响是“先锋”牌子的,细长的音箱震得人,心通通的。白瓷黑点的大沙皮狗坐卧在那儿,憨态的望向方舟。多宝阁占了不小的空间,陈列几件唐三彩,三件套笔筒,青瓷花瓶一对,还有琉璃厂的深粉色茶杯一对,一套洋人茶具散在最底层,白油油的壶面站有一大一小的猎人,像是古罗马的玩猎,镶有一圈金属,剩下便是几件小洋货。方舟很懂得享受生活,喜欢各色的外国东西,闲来便去摆弄一番,有时拿在手里看个够。他抄起一本电子书集翻开来,身子移向椅子只管坐下,俩腿随意搭在书桌上呈交叉状,半躺在软垫的椅子背上,微微凑下头来专心一致的看起书,或许又要看到下半夜。

      黑地兰花布包裹,像是婴儿睡过的枕头套,一圈的荷叶边,看上去颜色新得很。外婆折开上面的一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条泛着黄油色丝巾沉甸甸的滑出。
      这份迟重的物品,随着外婆一路行来,也一路折磨着外婆,更是她的一段惨痛不离不弃跟到现在。一个女人的出现,叫她终日独守空房,从此她的爱情便一落千丈,就像一朵梨花春色,正开得烂漫时,被人抢走了疼她的丈夫,留给她的便是冷清,再冷清的院子,寂寞!再寂寞的屋子。
      眼前的物件陌生的很,紧吸着魏清的眼睛,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什么?有些好奇的指着丝巾出口问道;“这是什么?里面好象还有东西?”
      “这是一个女人的围巾。”
      “女人?”魏清问。
      外婆答到;“是” 。外婆虽是沉着脸,眼睛却画上一条弧线微笑,就像淡蓝的天空出现一段残虹,一种痛惜的爱。
      魏清不敢打断外婆的话,只是关心的听着,她想马上知道,希望能够快一点。
      外婆小心去打开丝巾,才开始手便有些抖,也许她舍不得抛下它们,就像抛下她的孩子撕心裂肺般,恨不得与她一道入土为好,这个世上再没了恩怨。
      天已是静静的黑了,街灯躲在高处看着马路,行人希少的可怜,半块光亮落在院子里,及少的一点明净。悲伤闯了来,面目清晰的叫人见了害怕,给吓噤住了。
      外婆望了眼魏清,觉得一种情感的折磨爬上身,不知道说出整个事件的来由,她会相信吗? 会信吗?可是不能不说啊!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发生在她的身上。丝巾被慢慢展开,一条链子上系着一个金锁;“这!这不是前些日子妈妈叫我保管的那个金锁吗?怎么在这儿呢?”魏清似乎不理解怎么会在妈妈这儿,她轻轻问。
      外婆笑笑,她明白魏清的种种猜疑,只觉得那性子急了点,似乎还有点糊涂,面对女儿盯视的眼睛,说道;这个金锁原本是一对儿,是你爹打造的,你手里的那个是给魏予的,而这个就是你亲弟弟“魏书生”的,只可惜,,,,,,
      “我的亲弟弟?叫---“魏书生” 。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一个弟弟呀!妈妈!您是病糊涂了,还是?” ,魏清急道。就像炉涯上考胡的团子,嗅道严紧的味道,懵透了。在这个家又平添了个弟弟,一切都变了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张圈住她的手,更是慌里慌张的拾起那金锁沉掂在手上,心跟着一沉。望向外婆时,外婆镇静地微笑朝她点了头,显然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也终于被卷入这事端。魏清的嘴角微颤,来不急一点的胡思乱想,宁静仿佛是昨天才有的,现在她要弄个究竟。
      诧异被外婆的脸牢牢拴住,飞灰的仓皇岁月使外婆不再是个温柔,高贵的美人儿,而是弱不经风,可怜的老人。这一切仿如只在一瞬间似的,却是迟早的顺来。魏清紧张的望怔着外婆。
      一种少见的眼神,郑重,添就一点艰辛,像张旧年历一张一张撤下痛苦,换了个新的,痛苦还是赖不掉的,外婆收起所有的悲哀,将心事吐露与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女儿,她言道;妈妈没有糊涂,妈妈说的都是真的,还有!你不是我亲生的,你的亲生母亲是个哑女,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那一年她生了一对龙风胎,便是你和你的弟弟,在你三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你母亲把你悄悄放到刘家大门口的石阶上,便没了踪迹,这条丝巾当时就围在你的脖子上,当佣人把你抱到我面前时,我感到发生了状况,便派人四处打探,却没能找到你的母亲。就这样,你母亲和你弟弟从此没了消息,后来,,,,,,外婆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叹声有些责怪自己,觉得对不住当初的哑女和那个吃奶的孩子,没能早点把她们接回家中,铸成今生的悲哀!奇异的命运也让此时的外婆流露出冷眼看世的神态,一切都猜不通,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背了一辈子的惭愧,内疚。笼罩着她的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孽债,到死都还不够,数十年的往事又重提了来,仍痴心地停留在那残梦里。
      原来,魏清的亲生母亲是个哑女,外婆只记得她姓“邹” ,父女相依为命,甚是可怜。
      外婆“刘北音”出生在一个名旺家族,在当地也算是很有名气,刘家的建筑可谓依山就势,四院落组成,它承就了前堂后寝的部局,院门前一条羊肠道直通山下不远的闹区,刘家的几个铺子就坐落在那儿,虽没有南国的林山秀丽涓涓溪流,却也日落如画,云彩半掩,几缕轻烟从烟囱里生起,使这个村庄添凭添了不少的诗意与酬唱。
      刘北音的父亲“刘喜发”婚后仅得一女,媳妇难产不几日就死去了,刘喜发悲痛之余,发誓不再续弦,一是怕女人再受爱妻的苦罪,二是怕从下没了娘亲的女儿,受后娘的气,任凭前来提亲的踏破门槛,都一一回决。眼见生意越做越大,在河南又开了个绸布店,再加上原来几个在外省开的铺子,刘喜发感到力不从心,他便有了招婿的念头。在女儿十六岁那年,他相中了俯里的佃户“魏公伯” ,此人不但能干,长得也很英俊,并且为人忠厚。刘喜发对此人考察许久之后,发现魏公伯不但活干的利索,对柜上收回的帐目,一直都是清白无处,不差分毫,觉得此人可栽培,后来打探到魏公伯父母全无,又无兄妹,去了不少麻烦,正如他意,就做主为女儿定了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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