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腐鸮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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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夏尔拟了一封信，着巴尔德送了出去。而后这一整日，便百无聊赖地窝在书房里，偶尔摆弄一下西洋棋，偶尔翻翻报纸，无所事事便过去了一日。
翌日一早，夏尔令巴尔德驾车，到伦敦街头徘徊。
沿着泰晤士河绕了街区几圈，巴尔德抑不住内心疑惑的驱使，将马车停在一旁，下车问夏尔：“少爷，您要去哪儿？”
夏尔微微偏头看他一眼，而后依旧凝视着窗外，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笑意，道：“不去哪儿，绕绕就是了。”
巴尔德闻言，顶着一张莫明的脸便重新驾起马车。
街上人愈渐多了，卖报纸的孩童穿着朴素的衣服在街上奔跑叫卖。那一声声，叫的皆是报上头条，卖的皆是众人心性。
“爱德华侯爵家族商船被风浪刮翻。”
“爱德华侯爵家族商船被风浪刮翻。”
拐杖撞响了马车顶，巴尔德下车，听了夏尔吩咐便从卖报孩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
回来时，巴尔德一脸可惜。“报童说，爱德华侯爵家的茶船翻了，浪费了这大好的中国茶呐。”
夏尔漠然挑眉看他一眼，接过报纸，不用翻便见第一版上赫赫醒目的大标题与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艘侧翻的商用货船，只剩些船底吐在大海外面。看着这巨大的海嘴中壮观的翻侧，夏尔笑了。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看来女王陛下很是赞成呢。”他用拐杖敲敲车顶，“巴尔德，今天你们的午餐由塞巴斯酱来做吧。”
巴尔德一把跳下车，站在未关的车门前问他：“塞巴斯酱不是还在牢里吗？”
“他要回来了，说不定已经在府邸了，走吧。”他说完，将报纸朝车旁路过的报童一抛，淡淡道：“回收再卖吧。”
马车正要动，身旁一个带着宽帽的绅士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偏头与另一位绅士讨论着这一件商船倾覆之事。
“昨夜里海上并没有风浪，其余客船货船今早都平安到港了。”
“是呢，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爱德华侯爵家的货船是准备靠港才翻的。按理说，这风平浪静而且是近港区域，怎么也不该如此。怕不是······在海上招了幽灵吧。”
“咦，我看很有可能是这样。”
“不过一艘船货而已，爱德华家族家大势大业大，崩不了。听说暗□□里渐渐承认了爱德华的地位，更是崩不了。”
“也是呢，你看······”
夏尔敲敲车顶，马车便悠悠行走。
回到宅邸，夏尔从马车出来，一下便见塞巴斯蒂安站在门口微微笑着迎他。
“办得不错。”
塞巴斯蒂安得到赞许，依旧笑着，却不是衷心开怀，而只是一抹平常的礼貌性笑容。他在夏尔走过他身旁时，问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夏尔脚步停了停，“午餐交给你了。”
塞巴斯蒂安显得一惊，“少爷要吃东西？”
他噙笑，“给梅琳他们做，让巴尔德在旁边看着学一学。”
塞巴斯蒂安一时无语，他不知道运用恶魔的力量神速高标准完成工作，究竟要如何教巴尔德。思量几秒，他抬眼看着夏尔骄傲却莫名落索的背影一阶一阶向上，忽而嘴角笑意匆匆一凝。他许久才移开目光，即便楼梯上已然没有任何身影。
“爱德华家族商船再遭诡异翻覆。”
“爱德华家族玩具偷□□品。”
“爱德华家族伦敦郊区府邸失火。”
“爱德华家族舞会大批流浪狗闯入。”
“爱德华侯爵小儿子被爆谋杀女仆。”
“爱德华家族意大利商业链条面临崩裂。”
······
夏尔合上今日的早报，觑向静静立在桌前的塞巴斯蒂安，“塞巴斯酱，不要辜负女王陛下放你出来的一番心意，我们走吧。”
塞巴斯蒂安咧嘴一笑，如暗夜里的勾魂使者，只露出些冷峭的笑痕。
骨碌碌的车轮倾轧朝阳投下的影儿，心无旁骛地向着一座历史悠久而大气庄重的府邸驶去。
远远地，便见一道道拱门上缠绕着纷繁的蓝蔷薇，静谧而热烈，生生将夏尔的目光抢了过去。到了庭前，仆人通报了管家，管家通报了爱德华侯爵。这一层层传报，到管家重新出来时，只见老管家躬身道歉：“老爷诸事繁忙，无暇见客，请谅解。”
夏尔微微一笑，不带责怪，反带着谦卑的意态对管家说道：“没有提前来信，是我的不是。侯爵事宜众多，本不该打扰，”他一改谦卑，扬上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但是，听闻侯爵近来诸事不顺，这府中资财，折了不少。侯爵应当清楚，非自然的力量，可以令他一无所有，也可以令他卷土重来甚至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请管家重新通报一声，看侯爵到底要不要见我——一个被传死了十年后回来的人，这可是一件奇妙的事呢。”
老管家按下心头惊疑，仔仔细细打量了夏尔几眼，浅鞠一躬，回身通传。不一会儿，老管家将他们迎了进去，命仆人将马车安顿好，便疾走几步走到两人面前为他们开路。
会见地点并不在会客厅，夏尔他们跟着老管家左转右拐，终于到了一方幽静之处。这里茂树华英，支起一方苍穹，含住一套常见的贵族式桌椅。环境幽深恬静，与端坐其中的烦躁侯爵形成鲜明对比。
夏尔带着塞巴斯蒂安跟着管家过去，远远便噙着礼貌笑意看着侯爵。
原本有些神伤呆迷的侯爵似乎注意到夏尔打量的目光，缓缓抬头，对上夏尔的眼。两人隔空相视许久，侯爵挥手打发了管家，对着夏尔嘲讽地笑着，不知是笑夏尔还是自己。
“凡多姆海威，打不倒的番犬。”爱德华刻满时光印记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睿智而阴险，“是你么？”
夏尔走过去，挺直腰杆撑着拐杖，得意又不屑的俯视着正襟危坐却风烛残年般老侯爵，笑着回道：“是我。”
“呵，就凭你？”
“还有······我的管家。”
爱德华侯爵闻言将目光往上抬了抬，落到塞巴斯蒂安身上。这目光倒像是有自己的灵性的，一接触到塞巴斯蒂安含笑的眸子，便不自觉往眼眶里缩了缩。他赶紧移开目光，使其不自在地飘散在半空中。可他终究是不相信夏尔这么轻易便将他声名权钱废了一大截的，便不死心地质疑：“不过是普通管家罢了，怎么可能做得到报纸上说的事？除非······他不是人。”
夏尔嗤笑：“他不是人，又是什么呢？侯爵觉得他是什么？”
“一支军队，”他洞察的目光充满阴骘与残存的贵族冷傲，左手在高脚杯上轻扣，他继续说道，“女王陛下可真舍得，一支军队呢。”
“真是抱歉，女王陛下放出来的，就只是我一个。”塞巴斯蒂安冷冷淡淡站在夏尔身后，露出半个身子，温温笑对爱德华。
“呵呵，这怎么······”他冷笑的面容忽而失色大惊，“你······”
塞巴斯蒂安目中泛红紧紧盯着他，就像夜里偷袭却势在必得的残忍猎豹一般，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明明是平缓的步子，踏在爱德华眼里，便成了生死一线的急速追击与逃亡。爱德华忍不住紧紧靠在椅背上，他轻颤着声：“你是······你不是人。”
“对，我只是一个······恶魔执事。”
“你······你······想干什么？”爱德华一把站起，不甚利落地往树后躲。惊慌的眼眸，却被步步逼近的塞巴斯蒂安塞满。他往后退了退，一不小心被土堆绊了一跤，整个人便重重坐在草地上。他似是忽而清醒，慌张朝不远处静静站着的管家嚷道：“弗雷德修斯，弗雷德修斯！”
“在这恶魔之镜里，即便你喊上一百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塞巴斯蒂安倾身过去，朝他笑得魅惑而残忍，“再见了，妄想侵吞凡多姆海威的卑劣灵魂。”
夏尔冷冷打断他。“塞巴斯酱。”
塞巴斯蒂安回头微微笑着：“少爷放心，这灵魂，我留给死神便是了。”
“伯爵，要离去了么？”
夏尔轻点头，自在从容。“是的，爱德华侯爵似乎不乐意见我呢。”他回头瞟了瞟不远处背对他们端坐的僵硬之人，“侯爵这阵子心情低落，管家要多多留意。”
管家也朝后方送去一眼担忧，道：“我送伯爵出去吧。”
上了马车，夏尔回望那间壮观的府邸，冷笑：“若要谋我，还得看看能否谋得过。”
“少爷还是那般有仇必报呢。”
“你有意见？”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有一丝宠溺从眼角流出，浅浅的，几不可觉。“这才是我的少爷呐。”
天空一群黑鸮又在这青天白日划过苍穹，嘶哑却洪亮的叫声似乎有意吸引底下人的注意，连夏尔也无法按捺住好奇往上看去。
他微微皱眉，脱口问塞巴斯蒂安：“这黑鸮究竟是什么东西？”
塞巴斯蒂安瞥一眼朝爱德华侯爵府邸飞去而渐远的黑鸮，呡唇不语。眼底的异色，满是未名的担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腐鸮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