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今策

5、景仪身世

　　“你若是定要跟着我们，也请你藏好你的狐狸尾巴，最好不要被我发现。”

　　金凌说完，拿了岁华，起身离开桌席，径自走向店外，步入一片春意盎然中。

　　“阿凌！抱歉，失陪。”蓝思追轻唤一声，紧跟上去。

　　原本四人的桌席一下子只剩两人，蓝景仪面对眼前敌友不明的金离有些尴尬。

　　一旁的掌柜见状，以为是菜肴不合口味，忙跑过来，满脸堆笑。

　　“那两个仙师咋就走了……是不是咱小店哪头做的不好？”

　　我还没吃啊我怎么知道……蓝景仪看着掌柜一把年纪还操心的模样，于心不忍。

　　蓝景仪忙叼个热气腾腾的糯米丸子，迅速嚼嚼，丸子内清香的菜汁滚烫，不留神溅出些许在嘴角处。

　　当事人不在意，脖子一梗，啊，吞得太急，噎住了。

　　“……”

　　金离只觉得他的嘴巴一定很经烫，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杯凉水。

　　“咳咳咳……”

　　蓝景仪咽下糯米丸子，当着掌柜的面撸起洁净素雅的校服往嘴上一抹，白如雪的校服长袖上就留下一条碧绿的污泽。

　　碧绿碧绿的，真好看。

　　金离白眼一翻。

　　“没有的事，很香，我喜欢吃。”蓝景仪放下衣袖，砸吧砸吧嘴，回味一番，认真回答，“他们……他们去如厕。”

　　此举甚是不姑苏蓝氏。

　　如厕啊，一起去呢。

　　掌柜做了多年生意，是见过世面的
　　，早认出这是蓝家的人，约莫没想到白衣翩翩的小仙师性格竟然这么大大咧咧，两眼发直：“仙师喜欢就要的……”

　　然后给蓝景仪和金离续满水，又继续算账去了。

　　金离看着蓝景仪“咕噜咕噜”灌了几杯凉水，“咚”一声放下茶盏。

　　真能喝。

　　金离望望店门外，已经看不到金凌的身影，眼神暗淡下来，半晌，抬手抚上木筷子，去夹那绿油油的青菜。

　　嗯，好吃。

　　她不是傻子，这几年在市井摸爬带滚，自然也能看出那叫做“蓝思追”的蓝氏弟子对自己哥哥很是上心，而金凌同样也有些小九九。

　　可他是兰陵金氏的宗主，她唯一的哥哥。

　　两个大男人如此未免有伤风化，她心里思忖着，叹息出来的却是一句“太过般配”。

　　蓝景仪听金离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想了想，还是坐直了身子，道：“在下姑苏蓝氏弟子蓝景仪，方才那个同我一起的是思追……浑身金灿灿的是如今兰陵金氏的家主金凌。”

　　说到金凌时，蓝景仪留了个心眼，然而金离没什么可疑的反应。

　　“我是金离。”

　　“嗯。”

　　金离心说我和你又不熟，吃过饭就散的交情，问名字干什么？让我请回去？

　　蓝景仪无奈，心里有个小人在捶胸顿足。互报姓名后以为会好些，结果还是这么死气沉沉？！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两人秉持这样的原则继续吃饭。

　　掌柜算着仿佛永远也算不完的账，隔着一条过道也感觉得到浓浓的尴尬。

　　年轻人呐……

　　而楼阁上的两位长辈相处得就愉快得多。

　　“江澄去岐山查这事儿，托我带着金离，但你看我俩这些时日答应杏花村的村长来他们村除邪祟，她又是个女娃娃，还是不方便。”

　　魏无羡拿着掌柜送来的墨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着，手上忙着，嘴里也不住地说话。

　　“刚刚想了会儿，我觉得嘛，干脆就让她去云深不知处待着……”

　　老祖羡眯眼，在宣纸上又添上几笔，提议道。

　　蓝忘机点头。

　　魏无羡道：“让她去云深不知处待着，我这刚来的外甥女神秘得很，到时候让思追儿注意注意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所以二哥哥，誓师大会后，蓝家有没有遗失这类剑？”

　　蓝忘机与魏无羡面对面，桌上的吃食已经被魏某人收在一边。

　　魏无羡用墨笔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捻起来吹吹尚未干的墨，递给蓝忘机。

　　剑身莹白修长，薄而透，刻有稀疏浅浅的水波纹，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饰有流云之案，给人以飘逸之感。

　　剑鞘是同样的流云饰纹，小篆题字“入羽。”

　　魏无羡的画工极好，实事求是，不会多添一笔或是少画一笔，这是蓝忘机在魏无羡儿时去云深不知处进学时就知道的。

　　蓝忘机接过宣纸，浅琉璃色的眸子水光微动。

　　“这剑做工精致，且品质上乘，我瞧这饰纹和炼制手法像是蓝家的。”

　　魏无羡收笔道。

　　“但如果是蓝家的剑，应当是灵气充沛的，我查看那剑时……”魏无羡一顿，“那剑虽有灵气，但很杂，且可与陈情相呼应。”

　　窗外淡淡的阳光温柔地洒进来，映得蓝忘机脸庞越发美如冠玉，冷淡的神情和浅色的眸子也被镀上一层暖色。

　　魏无羡竟晃了神，迷了眼，不由自主往那边靠过去，忽听蓝忘机沉着声音，“此剑有疑。”

　　“……何解？”魏无羡回过神，暗骂自己不分时候。

　　蓝忘机攥紧宣纸，指尖竟有些颤抖。

　　“蓝湛！”

　　魏无羡鲜少见蓝忘机这般失态，忧道，“这剑……”

　　蓝忘机默然半晌，声音沙哑。

　　“此剑，乃我蓝氏铸剑长老定华君——蓝松安所制。”

　　什么！

　　“蓝渊？！”

　　魏无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蓝渊，字松安，姑苏蓝氏剑阁长老，世称定华君。

　　别人可能不知道蓝松安，魏无羡是一定知道的。

　　曾经在云深不知处进学时，蓝松安就是他的同窗啊。

　　蓝松安这人也是姑苏蓝氏亲眷子弟，当初与他们一同听学，两人还玩得近。

　　蓝启仁说的课业扎实，每次评级都是优就是他和蓝忘机，和蓝忘机不同的是，蓝松安跳脱得太不像蓝家人了。

　　怎么说，他就是那种七岁就能斩凶尸受长辈器重的熊孩子。

　　但性格的差异并不妨碍蓝松安和蓝忘机成为好友。

　　射日之征时，蓝松安凭借他自己炼造的一柄“九华剑”立于不败之地，此后名声大噪，成为姑苏蓝氏的剑阁长老。

　　他炼的剑，都是上上上上上品仙剑，仙门百家都是排队求着他炼。

　　偏偏他还是个孩子心性——你叫我炼我就炼，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蓝家代代出美人，蓝松安虽然比蓝忘机逊色那么一点点，但是也俊，又开朗，在世家公子榜上位居第七，仙子们想嫁他的多得不得了，用昔日魏无羡调侃他的话来说就是下到垂髫女童上到黄发老母。

　　这是什么，这就是前途光明无限啊！

　　然而后来他娶了个无名小家族的小姐，仙门百家沸腾了。都感叹那定华夫人修了八辈子的福分，羡慕者有之，妒忌者亦有之。

　　后来定华夫人生了个男孩，蓝松安还早早为他儿子铸了柄剑。

　　后来，蓝松安无故失踪，定华夫人不顾尚未四岁的幼儿，四处寻人，至今未归。仙门百家再一次沸腾。

　　有说定华夫人命苦之，有叹天公妒忌之，有问遗子下落之，嗑瓜子的群众这才想起两人的孩子，被定华夫人托付给姑苏双璧之一的泽芜君，由他抚养。

　　那个男孩，叫蓝淮，字景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