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复明了》一灯雨

55、第 55 章

　　能被太子邀请的人，那都是有些名望的，能混到这份儿上，那个个都是人精，虽然太子半句话没透露，单就看着太子和大皇子那面都有人报信，又看着两人之后的表情，再结合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就能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燕羽和顾笙歌携手走出去，两人都没多说什么，直到出了太子府，上了马车，才开口说话。

　　两人和别人不一样，人家是凭着太子神情去猜，她们则是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来找大皇子的和找太子的人说的是相同的事情，大概意思就是宫里出了事，皇帝病情更严重了，在御花园的时候直接就昏倒了，此时太医院的太医正救治着呢，说是情况不大好。

　　燕羽看着顾笙歌，道：“皇帝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情况也算稳定，怎么会突然就不好了？”
　　顾笙歌抿唇笑了笑，道：“身体好不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的。”

　　这句话意有所指，燕羽一愣，想了想，道：“你是说后面有人给皇帝……，今日是太子府办满月宴，凑巧了些，正赶上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顾笙歌轻笑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或许吧。”

　　顾笙歌不再多言，燕羽看他那样子，却总是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人嘴巴严的很，不该说的话半点儿都套不出来，她就算心中再好奇，也只能作罢。
　　两人乘马车回了府，进了屋还没等坐稳，便见顾五过来，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顾笙歌。

　　顾五微低着头不直视两人，道：“属下在府外看见一人，那人自称是西北来的，受人之托，将这封信给夫人。”
　　“给我的？”燕羽惊讶，西北方向，秦萧然不就是在那边？难道是秦萧然来的信？

　　和顾笙歌对视了眼，从他手里接过书信，破开火漆，开始看信。
　　顾笙歌好奇信上写的什么，但是燕羽没开口，他也不好主动过去看，背着手，道：“送信的人呢？”

　　顾五道：“关在别院了，属下探过，那人没有内力，就是个平常百姓。”
　　燕羽看信的速度很快，顾笙歌看她，询问道：“四皇子来的信？”

　　西北方向认识的，大抵也就是一个秦萧然了，他又对燕羽有有那般心思，这就极有可能了。
　　好奇是一方面，主要有些醋意。
　　燕羽倒是不在意这些，随手将信递给顾笙歌，面色凝重，神色之间还有些焦急，“不是秦萧然的。”

　　顾笙歌接过来，看了一眼，落款上只有一个王字，王……好像有些熟悉，顾笙歌将秦萧然身边的人他知道名字的挨个从脑子里扒拉了一遍，道：“是王宣？………四皇子的那个门客？”
　　燕羽点点头，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

　　信上说，北域守城将官中有秦萧然的人，欲图放敌军入境。

　　上一世就是敌军连破北域五座城池，燕栩南和燕华在后面数日奋战，最终将人挡在裕华谷，只是代价是兄长的性命和父亲的一条腿。
　　原本她一直想不明白，北域十万铁骑，各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便是用血肉压，也能将敌军砸死在边境线上，怎么会输成那副模样，只能以为是守将决策失误，才会一退再退。
　　现在王宣写的这封信，让她对先前的事情又重新有了猜测。

　　这辈子要是和上一世一样，那父兄岂不是随时都会有危险？上一世父兄宁愿死伤也不愿意动用那些铁骑，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要故意留给她的？只是没想到她一心扑在秦萧然身上，最后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顾笙歌看完信，立刻看向燕羽，发现燕羽有些心神不宁，说：“王宣是四皇子的门客，此人的话能信吗？”
　　燕羽毫不迟疑，道：“八分能信。”

　　顾笙歌皱着眉头，道：“北域之后，我国境内再无可受关隘，若是北域防线被迫，那敌军就会长驱直入，直奔京城……若信上写的是真的，此举对他有何益处？”

　　燕羽攥着拳头，冷声道：“西北苦寒，百姓大多蛮横，若无野心，去那种地方就是煎熬，但若是存了心，山高地远，可是豢养私兵的好地方。
　　京城中大皇子和太子两相搏斗，在西北暗自发展势力，本来京城中若是安安稳稳，秦萧然也不用着急，但是现在皇帝病重，肯定是要造些别的混乱来扰乱局势，也能给他腾出时间来发展军队。”

　　燕羽说着说着，上一世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突然就通了。她和秦萧然去西北，她的消息并不灵通，但是秦萧然却好像什么都算计好了，决意不让她回北域，只等到战事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让他回去接管北域军队。
　　她掌管的兵马之后，一路相持，镇压大皇子御下的兵马，一手保他登上了皇位。
　　看着那时候一片哀戚的燕家，本以为是世事无常，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别人算计好的。
　　顾笙歌不知燕羽在想什么，皱眉道：“这是引狼入室，若只是如此，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燕羽眼中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咬着牙，艰难出声道：“他向来不择手段。只是不管这件事情真假，我父兄都在北域，不能不担心……我要回北域去帮他们。”

　　“你先别急。”顾笙歌拉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好像用也捂不热似的，“你父兄都是多年上战场的，应变能力是有的，暂时不会有事，你写封书信，隐晦提几句，伯父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顾五，你让顾七……算了，你去，多带些人，等夫人写好了信你带去给燕将军，然后在那里等我命令。”

　　燕羽心中着急，思绪还是冷静的，也知道自己不能立刻回去，带封信提醒一下也是好的，别的人传信可能不安全，但顾笙歌的人，应该是能信的。
　　也不多耽搁，立刻就写了信交给顾五。

　　顾笙歌和燕羽面对面坐下，安慰道：“这件事你先别担心，我知道你担心将军，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燕羽道：“自从北域开战，我就一直心绪不宁，今天听了这消息，却安稳了，就好像一直等着这个消息似的。”

　　顾笙歌没答话，燕羽回过头正视着顾笙歌，眼神里自是坚定，道：“我要回北域一趟。”
　　顾笙歌踟蹰了一下，“其实……现在回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若是等……”

　　“等什么？”燕羽闻言陡然凌厉起来，“等什么，秦萧然计谋得以实施，等我父兄兵败，等敌军大举入境？还是……将计就计？”
　　顾笙歌一愣，“我……”
　　我字说出来，后面任他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却也接不上了。

　　燕羽其实没说错，他的确是有将计就计的意思。现在朝中局势混乱，大皇子和太子两厢争斗，若是趁机在其中添一把火，让燕将军等人故作不敌，将兵力保存起来，等北狄兵马入境，不用太过深入，只用攻破几座城池，显现出北狄兵马长驱直入直捣京都之势，届时京中那些光会耍嘴皮子的大臣必定心神大乱，如此之下便能趁机除掉一些人，等最后让留下的兵马成为奇兵截住北狄后路，然后他主动请命出征，前攻后堵必然能解大齐困境，如此一来，得到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只是这样，便是苦了那些百姓。

　　顾笙歌敛着眸子，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心肠恶毒可称得，狼子野心也可称的，他向来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其中要算计进去多少人命他也并不在意，只觉强者为尊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对上燕羽，看着她那透亮到惊人的眸子，他突然觉的自己心中那些算计竟是如此恶心！
　　燕羽同他不同，她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出身将门，守国疆土，护国子民，是刻在她心里的东西……的确不该将这些腌臜事情掺和进来。

　　想到这儿，顾笙歌叹了口气，低眉苦笑了下，“……是我不对。”
　　顾笙歌道歉如此痛快，倒让燕羽怔了一下，原来那点儿火气嗖的从天灵盖退下，不见了半分，软了语气，“我，不是故意火你的，我只是……”
　　只是这种想法和前世秦萧然的想法相差无几，皆是要让万千将士还有城中百姓以命去抵……她实在看不了。

　　“我知道阿羽心中担忧，”顾笙歌打断燕羽的话，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们身在京城，自然是鞭长莫及，就算快马加鞭传消息，也都不知道晚了多少了，中间又有多少事发生，我们谁也说不清。”

　　“是啊，我也这样想，”燕羽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父亲从前打仗打法凶悍，但是现在年纪大了，性子也平和了些，打法偏于保守，可我就是怕他这样保守的打法会让秦萧然的人有机可乘，所以我得去盯着些。北域不破，秦萧然若是不造反，在西北豢养的兵马便没有用武之地。”
　　燕羽脑海中浮现出秦萧然的那张脸，面上斯文温和，心底却是藏着野兽，其心险恶，是她现在也无法理解的。不过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他重新走上那个位置。
　　不是她太过着相，不愿意放下过去种种，同秦萧然恩怨两清，只是秦萧然这人心思太过狭隘，又生性多疑，上一世她那样帮他都落得个那般下场，遑论现在他们桥归桥路归路，若是他得了权，日后他们的日子，不一定是什么样呢。

　　“阿羽，”顾笙歌斟酌着措辞，“你为什么这样笃定秦萧然在北域豢养私兵？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封信里的内容是假的呢？那样一来，我们可就被动了。”
　　的确，燕羽实在是太过笃定了，笃定到不像是猜测，而是十分确定这些事是真的。

　　燕羽沉默了一下，这要让她怎么说？说她是重生回来的，秦萧然在豢养私兵的事情她也掺和过？说她之所以这么肯定信里的内容是真的，是因为结合着上一世发生的事情，然后做出的合理推断？
　　由于燕羽的沉默，屋中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到能听见屋外传来的萧瑟风声。

　　“我听闻你同秦萧然有些交情，阿羽聪慧，从他言行中听出什么也是正常，”顾笙歌手指不自觉的摩擦着衣摆布料，指尖在上面打着圈，有条开始分析，道：“那个姓王的门客是你剿灭山匪的时候救的吧，如此说来，你也算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投桃报李送出来点儿消息也是正常的……”
　　顾笙歌语速放的很慢，像是在一边思考，一边开口。
　　他一直觉得燕羽身上有一种很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像是历经世事无常，从泥潭火海中滚过，然后重回人间一般。他能感觉得到，虽然燕羽平常没什么异样，可以打打闹闹，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人心里好像是被锁上了一块，经年上的锁，可能已经锈迹斑斑，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做一件事，他想将燕羽心上的锁打开，探寻里面深藏着的秘密，只是……
　　他不愿意逼人太紧。

　　听着顾笙歌的话，抬眼对上顾笙歌温和又包容的目光，燕羽心中那层坚硬的盔铠就破了一块，她突然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好像要是继续沉默什么也不说，就是犯了大错一样，于是她道：“你愿意信我吗？”
　　顾笙歌一顿，脊背不自觉挺直了点儿，好似正在做出什么承诺，语气轻柔又坚定，“你是我夫人，我自是信你。”

　　两人成婚本是为了避害的接过，此时从顾笙歌口里说出夫人两个字，突然就多了点儿不一样的意味。
　　燕羽心头霎时一软，道：“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说，只是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燕羽抿了抿唇，她抬眼看着顾笙歌的眼睛，诚恳道：“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顾笙歌突然抬手，掌心向内，往里摆了下手，燕羽正觉着有些对不住顾笙歌呢，也不在意他这个好像招猫似的动作，往顾笙歌的方向探了探身。
　　燕羽只觉得自己发顶多了点儿力道，一双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听顾笙歌语气温和道：“我等你。”

　　顾笙歌手掌撤开，而后顺着燕羽的胳膊滑下，从她袖袍里准确的捉出一只冰凉的手，包在自己的温热的手掌里，“北域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想办法，你放心。”

　　交给我，你放心。

　　燕羽看着顾笙歌，只觉得从贴着顾笙歌的掌心传递来的，不仅仅只是热度。
　　此时此刻，她觉得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