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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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
儿时的你怕黑，一到夜晚，无论走到哪里都拽着我的手，死死不放。我柔声劝你，你就会狡辩：“你要是不看紧我，我会不见的；我不见了，父皇不会放过你的！”我偷偷笑你死要面子，结果还是被你拉上床，陪你一起熬过漫寐的夜晚。
你终于胆量渐长，仗着一身武艺独自偷溜出宫，剩我一人守在殿内，害怕你回来时被无尽黑暗吞没，便总是偷偷在檐角挑一盏琉璃灯。夜凉如水，我靠着台阶半睡半醒，而悄然潜入的你便会将冰凉的双手塞进我怀里，嬉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等我回来。”
几年后的宫闱政变里，我们东躲西藏，互相依靠。彻骨寒冷的黑夜里，只有瑟瑟发抖的两个少年，茕茕孑立，投靠无门。漫天的星辰全都隐退。没有灯火，没有希望。你捏着我的手，牙关咬得直抖。你说：“我要报仇！”我抱着你，没有说话。
仇恨铺就了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那些愁惨枯寂的血海暗夜将我们包围，处处都是枯骨腐尸，前不见去路，后不见归途。你惨笑着说：“太黑了，我看不见路。”我走在前方，只是坚定地微笑：“我会为你点一盏灯，无论何时你都不会迷失方向。”
后来你终于建立了自己的皇朝。普天同庆，盛世太平。你大婚的日子，我为你供起一只长明灯，一灯如豆，又似乎灯海无边，静静燃烧的灯花爆出一绺绚烂的光华，我跪在佛像前为你祈祷：愿你长命百岁，愿你生生世世，愿你……
你大刀阔斧地改革着自己的王国，肩上负着千万人的希望。你心力交瘁，你疲惫不堪。你说：“我好累。”我抚平你额上的刻痕，淡淡笑着说：“你心中有一盏明灯。”你说：“它已熄灭。”我摇头：“有我守护，它永远不会灭。”
是啊，有我为你捧着那盏清明之灯。轻盈跳动的火苗舔舐着我的躯体，焕发出夺目的光彩。那用我身心浇灌出来的长明灯始终屹立在天地间，你只要大胆前进，做你想做之事，无论风雨，我始终不会比你先一步倒下的。
临去之前，你像从前那样紧握着我的手不放。你说你冷，你说你怕黑，你说你不要一个人。我轻轻拂去你的满面风霜，贴在你耳边柔声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为你点燃一盏灯，只要看着那簇灯光，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的身边有你结发妻子陪伴，我是无法与你同棺而眠的。既然如此，我只愿做你的执灯人。你还在等我吗？咒术开始上涌，我的下半身已经失去感觉，唯有手中高高托起的那幽幽灯火还在闪烁。再过不久，我就将成为你陵墓门口的一尊雕像，千万年守在你身边，为你掌灯带路。但愿来世，你能循着这盏灯光回来，无论地狱还是天堂，有我在前方指引你，你永远不会迷路。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