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易璾晓

15、第十章：蝴蝶手链

　　如果那一天或是之后，我细想了她的话，或许有些事情我可以猜测地到，可能会预想好对策。
　　只是“如果”这件事情，只能成为尘埃落定后的叹息。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中秋节，接连着就是国庆。
　　在课堂上得知了放假的时间安排时，我才意识到两件事：第一，我和芸瑶他们认识相处不过半个月，但好像过了好久似的，可能这就是我一直想寻找的那种感觉吧；第二，是我自从离家来到学校，就没有和凌唯打过一个电话，即使是在最开始被孤独肆意侵蚀的时候。
　　我很想打个电话给凌唯，但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离放假还剩三天的时候，芸瑶说乔数提议放假一起出去玩，准备等下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商量到底去哪儿，芸瑶问我去不去。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她中秋是不是不准备回去。
　　她假装很无奈地说只怪这次假期太巧，中秋和国庆一起了。她搬起一盆洗好的衣服准备出门去用楼下公用的洗衣机将衣服甩干。
　　“为什么我总是看到你在宿舍洗衣服？”
　　大概是我话题转得太快，芸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停在了宿舍中央。她想了半天，反问我：“为什么我没看到你洗衣服？”
　　“我衣服早在宿舍里洗了啊！”
　　“那不就结了！你在我宿舍所以你看到我洗衣服，我没去你宿舍所以我看不到你洗衣服。”
　　我觉得这番对话实在有些无聊，就主动放弃了。转眼又想无论是电影还是故事都总是以一个视角来叙述故事，然后再用回忆或是其他手法将所有故事补全；那人生的故事中，我不存在的时间里故事又会怎么发展，是平淡无澜，还是有另一番喜悲哀乐，比如，这些日子凌唯的时光。
　　“哦对了，这次李筱晨好像也去。不过可能会迟我们一两天，他让我们确定好后通知他就行了。”
　　芸瑶走到门口突然补充的这句话好像是在告诉我该选择去。
　　“晚上他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好像……他们没什么课了，李筱晨就出去了吧。他没跟你说吗？”
　　我摇摇头。李筱晨从来都没发信息告诉我他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甚至我们之间都很少用手机联系。更多的时候我们似乎都在习惯的等待。
　　芸瑶耸了耸肩，捧着衣服出去了。我独自一个人留在她的宿舍里捧着那本《读心术》看着，等着芸瑶弄好后和她一起去食堂。
　　好像自从认识了我，芸瑶开始不怎么和她舍友出去了——这是我从她的舍友每次出门时和她的片言中推测出来的。不过芸瑶每一次的回答都没有把我扯进去，我也就没有因此从她的舍友们眼光中感受到些不友好，也就更愿意留在她的宿舍里。
　　书的一页内容刚刚看完，就有人叫着芸瑶的名字正朝这边靠近。声音婉转而轻柔，没有因为要找人的目的就大肆喧哗。还未曾见到她，一个身着缥缈轻纱的温婉的汉唐女子的轮廓就在我脑海中粗略地勾勒了出来，让我更加好奇地抬头向门口望去。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唇角微含的笑意没有一丝的虚假僵硬，长而直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没有一丝凌乱。在她踏进这门时，仿佛还伴随着一缕淡淡的香气。
　　我望着她，她鹅蛋般的脸庞似是精雕细琢的瑰宝，大而闪着微光的眼睛像最珍贵的黑色宝石。如果在这时有一道光洒来，或许便能轻易融成她身上自带的光芒。她像是故事里的神仙姐姐，一个出场就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才让缩在黑暗里的人，连半缕阳光都无法握住。
　　我面无表情地低回了目光，继续看着我的书，但又听见她用她甜美而温柔的声音问我，“你好，请问，你知道芸瑶在哪儿吗？”
　　“她下去甩干衣服了。”我头也不抬冷冷地回了一句。
　　她很有礼貌地向我谢过，倒显得我随意的回答很没有礼貌。那时我在脑海里编演起有旁人在场说三道四的情景，总觉得那样的话我会被说得似地底下的泥那般。心里的愤懑就冒出了点头来。
　　她谢过我之后又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那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吧”，更让我心底的愤懑“发出芽来”。
　　我觉得这句话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她等还是不等，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总不能强迫她不等的时候一定得等，等的时候赶她走吧。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像她那样的人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非常好，显得好像很礼貌很懂事，从而获得很多人尤其是大人们的赞赏，让像我这样任何事都做不好的人仿佛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我狠狠地紧了握书的手，轻脆的声响让我意识到我又一次被坏情绪控制。我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不再想什么。但又不自觉地想到，我花费了高中三年的时间，在心里好不容易建起的狱墙，竟会因为这个陌生的人而出现了裂缝。

　　在我正苦恼着自己会不会被打回原形的时候，突然听见她惊喜地对我说了一句，“嗨！原来是你啊！”
　　我皱了皱眉头，抖了抖手上的书，没有理会。但她却跑来了我面前。
　　“你记不记得我？！我们见过的！”
　　我努力使自己放松眉头，让自己不至于在抬头看她时将不耐烦尽写在脸上。
　　她笑着望着我，指着自己，“我们见过的！在你军训的时候！”
　　我看着她的面容，她的皮肤还算光滑，虽然没有化妆显得不够亮白，但并没有给她的美丽减分。毕竟像故事里写得那么完美的面庞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无法遇见，要是谁有，大概就是一种病吧。
　　我面无表情地低回了头，继续看着我的书，然后一只“蝴蝶”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那是一条蝴蝶手链，简单的白银色链子上缀着一只小小的因为摆动犹如翩跹的蝴蝶坠子。
　　我见过这条链子。
　　“你想起来了吗？这是那天你帮我捡到还给我的！”
　　我记得。那是在军训的一天中午，我为了躲避苏诺就在学校里闲逛，无意间在路边的草丛里看见了它。它在阳光中闪耀着的光芒引起我的注意，我这才捡起了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我喜欢这条链子的简单，更喜欢那上面小小的蝴蝶。我拎起它，痴痴地看着它倏尔地坠下，惯性地抖动，似要随时飞走的样子。
　　蝴蝶的生命尤为短暂，它经历了化蛹破茧的痛苦，最终可以化蝶翩跹，向世人展现自己的美。可是人，无论怎样朝着化蝶的那一天努力，都可能无法实现，甚至死在蛹中。想得到的，总不属于自己。
　　我很想拥有这条手链，但它不属于我。
　　当我准备将手链扔回原地时，无意间看见了一个正四处着急寻找的女孩。我猜到这条链子大概是她的，本不想麻烦，准备丢回原来的地方。可链子上反射的光芒映入我眼帘，让我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走过去将手链还给她，才掉头离开。
　　“那天你直接就走掉了，我都没来得及谢谢你。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的！”她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放进了一个小小塑料密封袋里，然后放入了外套的口袋里。
　　“这条链子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它对我很重要。”
　　“要是重要就不会不戴着了。”
　　我这句声音不太大的话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些尴尬，半晌她才和我解释，“我，我只是不太喜欢蝴蝶。它的生命太短暂了。”
　　“但它的生命是美丽的！它知道它是为了什么而活！”
　　我有些怨愤，瞪了她一眼。她吓到了，像极了被正在捕食的老虎惊吓到的小白兔，透着委屈的模样让我的心软了一下，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
　　正当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要凝固空气的时候，芸瑶捧着甩干的衣服回来了。
　　“你们……”
　　她呆立在门口，似乎是看到了本不该发生的场景。我以为她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时的气氛不太对劲，就只是别过身子，继续看着书。
　　那个女生看到芸瑶迎了上去，我听到芸瑶说，“赵妡，你怎么来了？”语气中的警惕小心翼翼地埋伏着。
　　“还是因为程敏的事情。”那个叫“赵妡”的女孩话语里明明偷着些无奈，却还是那么轻柔。
　　“她又为了哪个男人不开心啦？”芸瑶有些不屑地说着，大步走去阳台晒衣服。
　　好奇心使我偷偷听着阳台上她们说的话，不过芸瑶似乎不太愿意和赵妡谈论很久，草草敷衍后就催促着她离开了。
　　在赵妡走后，芸瑶冲到我身边，像是课堂上偷偷聊天的学生，急切地问我和赵妡发生了什么。
　　我毫不在乎地耸了肩，简单地回了一句：“关于蝴蝶的意见不合。”
　　“就这？没有……说其他的？”
　　“我跟她有什么其他的能说？”
　　“那没事了。”
　　芸瑶大摇大摆地走回去继续晒自己的衣服。我望了一眼哼着曲调的她，没有去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