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仙的那些年》诸葛抱富

35、化魔 其三

　　又是一场大雪。

　　年前还是以一派繁荣的青玉门，如今却是尸横遍野，青玉门的弟子尸体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可谓是血流成河，偏生这雪也堆了差不多一寸厚。

　　白色红色互相交错，甚是好看。

　　堂屋之中已经没有修士了。

　　“秦子季！你果真跟你那死鬼母亲一样恶毒！那贱人杀人夺人修为，杀她一百次都算是便宜她，本以为你拜入玉阳门下就该收敛，却没想来你竟是……”

　　一修士颤抖着手指着面前风光恣意的红衣少年如此说道，只可惜这修士还未说完便倒下了。

　　秦子季拿起手中还淌着血的青昼，看着地上已不成人样的尸体，阴诡地笑了两声，看着联手来围剿他的仙门修士面色已然惨白，讽声道：“说我便说我，同我母亲有什么干系？啧啧啧，你们这些自诩为正义的仙门修士当年做了些什么不需要我来提醒一下你们吧？”

　　秦子季步步逼近，刺骨的寒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众修士慢慢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边，才硬着头皮看着秦子季。

　　他笑了。

　　笑得讽刺。

　　“我还从未见过，你们这些风光霁月品性高洁的仙门修士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当真是——有趣极了。”

　　“你，你……”

　　他用自己鲜红的舌尖舔过青昼锋利的红刃，唇角带着渗人的笑意，他品着这些仙门修士哀嚎求饶声讨无力的模样，道：“看来你们是不记得了，很好，那便由我来帮你们好好想一想，十八年前，天下大乱，昼永岚部分魔修出了东北境且杀了几个仙门弟子，你们这些仙门便喊打喊杀，我母亲不仅没有计较，还为了仙门世家，为了你们这些人的狗命，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活祭了青昼，让青昼的红刃转为白刃，否则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能挡的过青昼吗？当真可笑，她是魔修，是你们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女，可最终呢？你们拿着她救你们的命跟着秦临晔一起将她送上了黄泉，呵，罢了，我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既然是我母亲救的你们，那我身为她的儿子，自然要将她施舍出去的东西，拿回来。”

　　青玉子方才已被重伤，此刻根本不没有力气来和秦子季争论，普通修士也畏畏缩缩，生怕丧命于此。

　　“不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母亲自己……是她自……”

　　“看看你们现在的这个样子，哪里还是光风霁月的修士，分明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吠叫的一群狗！哈哈哈哈哈，就算当年我娘活该，那你们也活该——”

　　话落，青昼连着剑鞘一同飞往了修士群中，众修士见这剑周身闪着刺眼的红光，四周全部缭绕着魔气，纷纷拔剑相迎，青昼周身有魔气加持，普通修士根本连它的样子都没看清便被伤了灵识夺了性命，不少门中长老门主联手结阵试图抵挡住青昼的进攻，却被青昼剑气所伤，倒地不起。

　　秦子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双本毫无感情的眼中都带了些许的狠戾，青昼回到手中，殷红的血液顺着剑锋落到他红色的衣袍上，晕开点点深红梅花：“听话，别挣扎了，你们真以为青昼这么好对付吗？这红刃不比当年善字当头的白刃，它开了杀戒，不吸点人血，怎能裹腹？”

　　“秦子季！你不得好死！你……”

　　“我好不好死，你们是看不到了，不过，你们，今天都要死。”

　　殷血玉中的红光星星点点散出来，所到之地，均有千百阴兵伫立，周绍伍将弟子送出青玉门后便回来了，他站在秦子季身后看着这一幕咽了口口水：“阴兵过境……寸草不生……秦，秦兄，你，你这手段是否，是否太过……阴邪？”

　　秦子季回眸对着周绍伍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周绍伍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我，我我我，我觉得，甚好，甚好……”

　　周绍伍本不过是个镜安门的修士，然这群修士里面也不乏有小仙门中弟子，比如依附于镜安门的小仙门，偏生里头的那个修士还是他的朋友，他想求个情，却不敢求情。

　　他刚刚才带走了门内的弟子，如今再次求情的话，也不知道秦子季要怎么想他了。

　　只道是自己窝囊。

　　踌躇了半晌，他又见秦子季现下还没有心思除去这些人，就想着他定是想留下来慢慢折磨，其他人也就罢了，偏生那人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

　　那人如今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当真是害怕极了，就连周绍伍都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口丢这个人了。

　　“周兄，我这个人一向爱恨分明，我娘死的时候，镜安门门主闭关，弟子以及附属门中弟子从未外出，同他无关，你将他送出去罢。”

　　秦子季早就料到角落里的那人不平凡，瞅瞅人腰间挂的，那可是周绍伍的玉佩。

　　得了秦子季的允许，周绍伍带着角落里的那位麻溜地离开了现场。

　　此刻。

　　秦子季眸中隐隐约约有火光跳动，轻声道：“你们人人都对我母亲喊打喊杀，母亲一人在下面也确实孤独，不如——你们下去陪陪她罢。”

　　他正要动手，身后却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

　　那人道。

　　“秦煜。”

　　秦子季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嗜血的笑容，转眸看着来人，见是司云卿，周身魔气均收敛在身，又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道：“司墨，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司云卿看着他手中的青昼剑，看着瘫在地上求的求饶 ，磕的磕头，桀的桀骜的修士，沉声道：“收手罢，已经上百条人命了。”

　　“为什么？我现在玩的开心，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我可是让他们还活长了十几年。”

　　秦子季笑的越发灿烂，司云卿缓缓闭上了眸子，秦子季见此，道：“早就同你说过了，我要来的这个地方很脏，你偏生不信非要来寻我，如今好了，是否脏到你的双眼了？司墨，我知道很多时候你都是为我好，可是我有自己的思量，你放心吧。”

　　司云卿睁开双眸，眸中氤氲着雾气。

　　“死在你手底下的人已经够多了，该报的仇也报完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这么多人命在你手底下，我害怕你以后会走火入魔。”

　　“哈哈哈哈哈哈，司墨，你再同我说笑吗？我本来就是魔修，怎么会有走火入魔一说？何况这些人的命是命，我昼永岚众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十八年轻，昼永岚上千口人，就这么活生生消失在我的面前，你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吗？！他们这些个名门正派，这些个品性高洁的仙门修士的命，都是我娘救回来的！他们不仅不知感恩还追杀我娘，更可笑的是，那个时候，我看见秦临晔来的时候，我傻乎乎的以为他会带着我和我娘走，会救下我们，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不仅对我们的境遇袖手旁观，还捅了我娘一剑，就是这样的一剑，我娘离开我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娘死在我的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秦廉将我带回去，好生抚养，对我百般纵容，你以为他是一个好父亲吗？不是！我不过就是他早夭的孩子的替代品而已！司墨，司云卿！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收手？！我现在还能如何收手？！”

　　秦子季抹了一把泪水，看着面前这些东倒西歪的修士，冷声道：“他们有今天，全都是自己作孽，司墨，你向来喜洁，不若退后几步，待我解决了他们，再同你好好叙旧。”

　　司云卿右手搭上了薄寒，面若冰霜，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担忧：“够了，真的够了。”

　　“可我觉得还不够，他们就应该千刀万剐，他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会，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昼永岚就不会无一生还！可是他们呢？连残魂都不愿意放过，既然他们这么绝情不给我昼永岚留后路，我凭什么要为他们着想？凭什么？！”

　　“秦子季！你觉得你娘她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想看到你一手毁了她付出性命才救下来的人吗？！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话吗？！你说你要锄强扶弱匡扶天下，你说你要救人于水火之中，你做到了吗？！”

　　司云卿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秦子季的头上，让他彻底清醒了。

　　“砰”，青昼落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汇聚在一起，青玉石板上被青昼磕出了缝。

　　秦子季抬眸看着司云卿，与先前不同的是，这双眸子里，只有水光，毫无阴戾之色。

　　“司墨，我……”

　　尾音颤抖。

　　“没事了，结束了，我们回家。”

　　“回家？我的家……我，我——”

　　司云卿将落在地上的青昼剑捡起来，唇角微微漾开一抹笑意，就像是这冬日里唯一的阳光。

　　他道：“玉阳门，一直都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