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公主的悲惨人生》米赫里

14、风中的王子

　　在他的封地孔耶城，恩内亚特，许蕾姆哈萨克和苏莱曼大酋长之子，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和未来的妻子，米赫里·玛赫，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会。

　　宴会设在市政厅的大殿里。说是大殿，其实只不过是一座茅草顶的大木屋。

　　为了宴会的缘故，大殿中脏兮兮的草席都被撤走，改而铺上了红艳的地毯——不是精灵皮，而是石化牛皮，这是对主人强大财力的炫耀，因为石化牛只有两腋下的几块皮可被利用。连客人们的坐垫都是由独角鲸角丝编成的，这种将独角鲸角劈成丝再使它变得如秀发般柔软的技术只有地精拥有。

　　坐垫都围绕着大殿中央的火堆，其上，由黄铜支架挂着一只巨大的海狼。海狼的肉很粗糙，还有股除不掉的咸腥味儿，但它主要是对米赫里的恭维和对玛依达的家族狱狼部落的挑衅，而非作为主食。

　　主食在它的肚子里。

　　只见一名奴隶用银刀将海狼的肚腹切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只植物羊，这种羊是从火海边的某种树上长出的，它肉质如此鲜嫩，入口即化，只有从母羊肚中强行取出的羊胎可以媲美。

　　而植物羊里还有一只藤壶鹅，它长在激流中的枯木上，很难捕捉，因为一旦枯木脱离水面，它就会自动掉落，坠入水中被冲走。

　　藤壶鹅内是一只卡拉德鸟，它是精灵的圣鸟，有为病人祈福的功效，被精灵祭司们驯养的卡拉德鸟能吸收患者体内的病痛，再飞到高处，让那些病痛化作雨水落下。佩戴它的羽毛能够免疫部分疾病，有幸享用它的心脏甚至能延年益寿。

　　但重头戏还是卡拉德鸟腹中两枚金黄的翼蛇蛋。

　　这两枚蛋被孔耶城的伊南娜祭司亲自奉上，呈给坐在高台上的恩内亚特和米赫里。

　　恩内亚特穿着上好的白色夏尔瓦克米兹（一种及膝外衣）和棕褐色马甲，还戴了羔羊皮帽，腰带上挂着的浅粉红、绿色、红色的羊毛流苏晃来晃去。“亲爱的姐姐，这是专为您准备的。”他微笑着，对米赫里说。

　　“这是翼蛇蛋。”米赫里谨慎地说。

　　六翼飞蛇是撒拉弗家族的标志，因此，翼蛇蛋也就成为了大酋长的御用点心，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得享用。

　　恩内亚特耸耸肩。“我想，父亲是不会怪罪我们的。毕竟，我是未来的大酋长，而您将是我的王后。”

　　“兽人没有王后。”

　　“很快就会有了。父亲不久就会正式迎娶我母亲，那时她会成为兽人历史上第一位王后，而您将是第二位。”恩内亚特保证道，“除了王后这一头衔外，您还将拥有瓦妲娜女神大祭司的头衔。”

　　米赫里皱眉。“瓦妲娜女神？”

　　“不错。父亲认为应该将伊南娜女神的祭司们彻底逐出权力中心。”恩内亚特压低声音，“他有意推出一个新的至高神，以取代伊南娜，并将这位新神的祭司限为王室女性。就我看来，这是绝妙的一招。”

　　默默地，米赫里吞下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为了加强集权，苏莱曼大帝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您很自信。”米赫里评价道。

　　恩内亚特愣了愣。“自——信？”

　　“是的。您如此相信自己一定会取代穆斯塔法，成为下一任大酋长，以至于公然享用翼蛇蛋，这是其一；您如此确信我一定会选择您，而非您的哥哥，以至于把您的底牌都亮给我看，这是其二。”米赫里舒舒服服地说，“盟友之间，尤其是在盟约还不确定的情况下，通常不会如此坦诚。我们互不了解，还未建立起信任，那么，这只能是因为您的自信了。”

　　听完米赫里的话，恩内亚特笑了。“我并未把您当成争夺王位的盟友，而是视您为共创兽人王国辉煌的伙伴。”

　　“伙伴？”米赫里挑眉。

　　“盟友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伙伴是为了共同的理想。”恩内亚特严肃起来，热切地说，“我从我母亲那儿听说了你救下若依哈图的事。”

　　米赫里有些尴尬。“我只是不忍心，让她，一个那么年轻的姑娘，因为那么荒谬的理由，流血而死。”

　　恩内亚特点头。“您瞧，这就是我们的共同点。在大多数所谓的上等人眼中，若依根本不能算是‘人’，而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

　　“您听过这个故事吗？某位山地精灵城主在城市遭到围攻、粮食奇缺之际，率先贡献出了自己的爱妾，将她烤熟后吃掉了。在城主的表率下，市民们纷纷吃掉自己的妻子。妻子吃光后，再吃老人和儿童……连自诩高贵的精灵尚且如此，其他族类可想而知。恐怕在那位城主的眼里，他的爱妾还不如爱犬有价值。

　　“至于我们的祖先，兽人联合王国的第一位大帝——穆拉德二世，甚至只为表明自己不爱好女色，就当众砍下了一名美貌女奴的脑袋。”

　　“你是想说，你跟他们不一样？”米赫里问。

　　“我发誓，宁死也不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恩内亚特诚挚地说，“在苏莱曼大帝的所有儿子中，我是唯一愿意发誓保护弱者的一个。您终究是个女人，无法理解这种感觉，这种使命感……是我，必将是我!”

　　米赫里不置可否。“如果您成为大酋长，您会采取哪些举措呢？”

　　“三项改革，分别针对军队、奴隶和祭司。”恩内亚特立即说。显然，这些计划在他脑海中酝酿已久。“第一，解散私兵；第二，废除奴籍；第三，改制宗教。”

　　“这些可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米赫里指出，“听起来很美好，却难以实践。即使是父王，也未能从根本上动摇各大酋长的权力，只是在王领内小范围地推行新政。除了空洞的口号，您还需要具体方针。”

　　恩内亚特一挥手：“大道之行，根在民心，这是特里同斯王国的一句谚语。我所施行的政策，都是顺应绝大多数兽人利益的，我就是那些愚昧大众的灯塔。因此，他们必将蜂蛹到我的麾下，而非支持那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酋长们。您毕竟是女人，不能像我一样纵观全局，跟我母亲一样，为后宫的高墙遮住了视线。”

　　“但愿如此吧。”米赫里弯弯嘴角，说，“我只想提醒您，您要解放的大众并非愚昧之辈，而是您连续几代缺乏教育的同胞。”

　　“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会馈赠给他们知识与力量。您呢？您将跟我站在一起吗？”热切地，恩内亚特斜倚向米赫里，问。

　　就在米赫里准备回答的时候，忽然有人闯进了大厅。哗啦!大厅的门帘被掀开了，用海珍珠做成的坠子响成一片，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恼怒地，恩内亚特率先站起身，准备召唤卫兵。这些拉玛苏卫兵太没用了，随随便便就能让人闯进来。他想，等他当上大酋长，一定要挑选更精锐的卫兵。但等他看清来人后，立马变了脸色。

　　“巨耳信使”惊讶又张皇地，恩内亚特先是飞快地瞟了米赫里一眼，接着全神贯注地面对来人，清了清嗓子，“快说，出什么事啦？”

　　米赫里也神情严峻。巨耳族是王室的御用信使，他们有着一对大得能够覆盖身体的耳朵，既能把耳朵当作衣物遮羞，也能把耳朵当成被子御寒，还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用耳朵飞着逃走，是兽人诸族中飞行能力最强的一族。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王室才会启用巨耳族送信。

　　而且，巨耳族人有的长着白色毛发，有的毛发是黑色的。如果送信的是黑发巨耳人，那么你收到的多半是噩耗，正所谓黑色的信使，送来黑色的消息。

　　现在站在大厅门口的，赫然是一只黑发巨耳人。

　　“索丹，索丹娜!”那巨耳人用沙哑的嗓音叫道，“大酋长急召你们前往都城。”

　　“去都城”恩内亚特只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半拍，“为什么？”

　　按照传统，成年后的王子都要被派往边疆城市驻守，平时一年只能返回一次首都，除非……除非他的父亲要死了，他必须回到都城继位!

　　巨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索丹，大酋长在佯攻胡姆巴巴隘口时，右肩中了一箭，当时没在意，可在返回途中伤口忽然溃烂，大酋长也高烧不退……恐怕，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