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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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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长安
“三娘,裴宁意做了饭,你要用些吗?”
长孙从困顿中醒来,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还在睡。
“辛苦你们了。”
若说没有对李长安心有感激是不可能的,李长安是自己的好姐妹,虽说以前确实有身为自己下属的意思,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为自己做这些,何况现在天策府已不成天策府,自己也不再隶属于天策,李长安没有义务为自己这样,尤其是为自己枉顾军令,在这种时候还要出府一起找秦闵。
“长安大乱,农户纷纷逃命去了,街上也没有好的新鲜果蔬,暂时将就一下吧。”裴宁意红着脸,将烹好的红薯和白粥拿出来。
“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小菜?”李长安捏着红薯咬了一口,问道。
“有是有的,只是我......平日不常料理这些,可能看相不佳......”
长孙笑了:“哪里的话,劳烦裴姑娘做这些,已然非常感激,何况我和长安昔时在外任务,饿肚子的时候草根都嚼得甚有滋味,还有什么是吃不了的?”
裴宁意笑了点头,又去厨房将一盘炒好的小菜拿出来。
李长安:“以后做饭这事儿,若是不嫌弃,就让我们来做,我们这些当兵的,肚子饿了就喜欢给自己开小灶,总有两把刷子的,当然这里啊还有个异数,就是你!长孙玲珑!我当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吃了你弄的那什么熏驴肉饭,我的娘,害我闹了三天的肚子。”
长孙玲珑:“......”
秦闵没有昏睡多久就又醒了,长孙是听到尖叫才跑回屋里的,但见秦闵坐在床上,大抵是做了什么噩梦,看见长孙进来,她愣了愣:“师姐......”
一声师姐,叫软了长孙的心,她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关切道:“做噩梦了?”
秦闵点了点头:“有些饿了。”
“饿了......饿了好,饿了好,给你留了吃食,要拿进来?”
“谢谢师姐。”
秦闵虽然伤未大好,但下地活动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当兵的就是这样,身上大伤小伤总是不断,似乎连痛觉也比平常人迟钝些,在一般人看来可怖的伤,对他们来说可能委实算不得什么。
四个人就围在院子的石桌前说说话,虽是四个人,但说话的还是李长安和裴宁意比较多。
李长安性子开朗,遇上个裴宁意,虽说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斗气嘴来真是一点都不输李长安的气势,尤其是那举手投足、字里行间的云淡风轻,总觉得好像只是在这份气度上,就甩了李长安几条街。
“几月不见,裴神医和长安师姐甚为亲厚呢。”突然,一直不说话的秦闵来了这么一句。
长孙:“......”
裴宁意:“......”
李长安:“咳,你做甚么叫她神医,就她那三流乡村大夫的医术,着实受不得这称号。”
“是了,我这乡村大夫的医术,偏偏当初救活了个将死的狼心狗肺玩意儿。”裴宁意笑道。
秦闵:“......”
李长安一听这话,就跳了脚:“裴宁意,淑女淑女!大家闺秀!。”
“山野村姑,说不上大家闺秀,何况对你这种军痞,淑女了只会叫自己吃亏。”
长孙:“......”
“我......想和长孙师姐一起出去走走......可以吗?”秦闵弱弱说了句。
长孙、李长安、裴宁意:“可以!”
长安街上,游荡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偶尔还有些心善的大户人家,拿出自家所囤的粮米煮了粥汤分给一些实在走投无路的人。
秦闵叹了口气:“师姐什么时候回雁门关?”
长孙没有想到秦闵上来就会问这种问题:“暂时还不回去,反正我在那儿也不过当差些不甚重要的职位,少我一个不会怎么样的。”
“嗯。”秦闵的脸色有点不是很好看。
说起来,这么两年多的时间里,怯懦的秦闵反而是她们之间最多见识战争残酷的人,洛阳一役,天策一战,潼关长安......
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有什么打算吗,接下来?”长孙觉得,秦闵可能已经不想要回到天策府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她想问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雁门关,至少在那边,她可以每天都看到她,照顾她。
“回天策吧,至少那里也算是家......”秦闵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勉强,不过长孙也松了一口气,中规中矩的答案,不会让她觉得太过于突然难以接受,也不是什么令人欣喜的结局。
“我要为曹将军报仇。”
“什么?”
“我要杀了安禄山,为他们报仇。”
“......”
战场上的事情从来不是私人恩怨能解决的,秦闵的恨,她很能理解,可能她不比秦闵,自小就不会把这种感情看得非常重要,杨宁死天策破的时候,她也愤也恨,却还算理智。当然她也并没有为自己这份理智感到有多自豪,甚至说她有些愧疚,因自己的薄情而愧疚......
所以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长孙玲珑点了点头:“嗯,只是......”
长孙还在考虑怎么让她照顾好自己的措辞,就看到秦闵一眨眼就跑走了:“嘶。”
“你们干什么!”前面有零散几个狼牙军,正围着一个卖菜的农妇,农妇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儿,看着不是很大,至多十二三岁。
狼牙兵在说什么并不能听得懂,眼见着领头那位身形魁梧雄壮的男人手一扬就将农妇的摊子全掀了,野菜翻了一地。秦闵咬了咬牙,操起靠放在推车旁边的长笤帚,一把拍在了狼牙兵壮实的手臂上。
长孙这下慌了,脚下运起了轻功飞越到秦闵的身前,秦闵身上的伤才包扎好,单是走路已然很不容易,哪里经得起这样挥霍,怕是狼牙兵的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人推倒了。
狼牙兵一看是两个女人上来出头,纷纷对视了一眼,大笑起来,尤其领头那个,伸手就抓住了长孙玲珑的右手腕,一脸凶狠。长孙玲珑手掌一收,指尖如勾一般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手掌奋力一收,立马叫那人露出了痛苦之色。
长孙:“秦闵,退后。”
“师姐!”
秦闵自然是不甘落后的,一个挺身,将笤帚挥出了长枪的气势,一招穿云朝旁边的狼牙兵拍去,这下狼牙兵才意识到眼前两人不是平凡女子,纷纷抽出腰间的大刀来。
“秦闵!退后!”长孙急了,刚刚秦闵那一发必然是用了全力,一下就拍折了那人的手腕骨,现下已然惨白了一张脸,喘息间已闻痛吟。
“大婶,你且带你闺女先去避上一避,待我们收拾了这狼牙狗,你们再来收拾摊子离开,呼......”
长孙着实一气,知道秦闵这倔脾气是劝不了的,想着要速战速决才行。于是心里一狠,劈手夺过一把长刀,扭身飞起一脚,将一人踢得倒退十尺,她两年来都是以练习刀盾为主,这长刀虽比不得自己所用的陌刀顺手,但万夫莫开的气势还是有的。
然那狼牙兵也都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并非花架子,加之生的魁梧有力,长孙玲珑一个女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掌,何况她还要分心注意秦闵那边。
长孙上前一步,挺住一人胸前衣襟,一个翻越,从他头顶翻至背后,大刀一甩,刺进后面一人胸膛,而秦闵见机,笤帚横扫,接而一击突至之前被长孙打退的狼牙兵面前,锁足拍了个龙吟,夺过兵刃,一刀割喉。
“秦闵!”
秦闵喘了口气,只觉胸口一暖,撕裂的痛感直击心口,几乎一下直不起腰来,她勉强回头看了一眼长孙,发觉她被三个打红了眼的狼牙兵困住,一时间晃了神,勉强运起内力,一招灭将手中的笤帚掷了出去,只是这杀招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秦闵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吐出了点血沫星子:“三娘!”
许是旁边有些汉子看不下去,都壮胆靠了过来,有一个壮实的已经操起了墙边的铁锹。
“喝!”长孙一肘撑开一人,斩刀解决一个之后,一个翻身跃至秦闵身边,撑住她:“你怎么不听话?”
秦闵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冲她们俩冲过来的两个狼牙兵,咬了咬牙。
“在这里站着!”
长孙复又冲了上去,刚隔开一刀,就见自己身边又站着一人,是秦闵。
“走开!”长孙推了一把秦闵,运起内力,将一人震开。
“师姐,咳......”秦闵忍不住长刀撑地,望了一眼身边有些不敢过来的汉子,咬了咬牙过去夺了一把铁锹,扫到一人的胫骨,然后竭力一跃,龙牙杀招已出。而那厢少了纠缠的人,长孙也一刀劈上了对方肩胛。
“秦闵,你怎么样?”
长孙心惊地看着慢慢渗透出来带着血色的衣襟,暗道不好:“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身边有人叫好,也有被吓破胆的,长孙全然顾不得这些,丢了长刀,把秦闵抱了起来,起先秦闵还微有挣扎,没过一会儿就不再动弹了,长孙低头看她,发觉居然是昏了过去,立时慌了神,运了轻功飞快往宅子跑去。
“裴宁意,你什么时候回万花?你师兄都走了,你是不是也......”
裴宁意停下手里捣药的动作,撩了一下耳边散落的鬓发:“不碍事,我这趟出来已经征得师父同意,可以让我在江湖上逗留久一些。”
“哦?你师父那么宝贝你,要不是这战乱年代,逼不得已,不然恨不得把你一辈子藏在万花,居然能够同意让你漂流在外?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虽人言天下医术无不出于万花谷的。”
“切......”
裴宁意笑了笑:“你就见不得我说万花好,我只是说人言万花神医谷而已,但事实上这天下中,懂得医术的人何其多,大隐隐于市,可能那名不经传的乡野郎中说不定手中就握着一张可对症治病的家传良方呢,我就是以这由头请求师父放我出谷学习偏方医术的。”
李长安瘪了瘪嘴,喃喃道:“这天下居然还有你们万花谷不会的偏方吗?”
“自是有的,比如那苗疆的医蛊之术,西域的长生秘药,都是我们涉猎甚少的秘术,永远弄不懂他们那些究竟是什么道理,以前我师父也曾走访苗疆,回来钻研蛊术,结果没练出医人的蛊,倒是练出了害人的毒蛊,那些日子啊,害得我们几个师兄姐妹吓得房门紧闭,生怕夜间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蜘蛛蜈蚣爬进来咬人。”
“这么可怖?”
裴宁意点了点头:“可比你们这些靠真刀真枪杀人的人可怕多了。”
“惹不起惹不起。”
“哈哈哈哈,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惹我们这些学医,惹急了,放个毒,保准你死的七窍流血不明不白。”
碰!
“裴姑娘!”
李长安和裴宁意俱都被吓了一跳,转头就见长孙玲珑一身血地抱着秦闵,更是吓到一颤:“怎么了这是......”
“快救秦闵!我们......”长孙一路飞奔回来,早就连气都喘不过来:“我们街上杀了几个狼牙兵,秦闵她可能是伤口崩了。”
“快进里屋。”
“长安,拿我药箱来。”
“好!”
一番诊治后,长孙先忍不住进了屋里:“裴姑娘?”
“无碍了,只是你们也太过冲动,我实在告诉你,若是这样的事再来两回,你人也不用带回来了。”
长孙玲珑:“......”
见长孙一副自责无比的模样,裴宁意也有些无奈:“人一会儿就会醒了,可能比较疼,让她好好躺着养。”
“多谢裴姑娘。”
“不用,只是这战乱时候,药材贵的很,你们若是真想谢我,就少任意妄为些罢。”
病人在塌,医者为大,长孙连连应诺,心里想着,万花谷的人怎么都是这般不好惹的,看着温文尔雅,说话却句句带刺,虽说也不曾说些粗鄙话,但怎么都让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怕她。
如裴宁意所言,秦闵一个多时辰就醒了过来,脸色虽不大好,但说话也都无碍了。饭前,裴宁意煎了药也都乖乖喝了。长孙见此也就不提白日里长安街上之事了,省的又闹得不愉快。
如此,四人在长安安顿了约有小半个月,等秦闵伤好了些,中元节一过,就租了马车买了干粮,准备启程回天策府去。
行至洛阳城外,裴宁意就不再一道了,她既然答应了师父要好好钻研民间艺术,自然就不可能再跟着她们回天策府做军医了,长孙没有别的意见,只是担心她一弱女子独自在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而李长安却是急了,甚至连天策都不想回了,直言要跟着裴宁意一起去,生怕裴宁意遇上什么意外。
“我都说了,我虽主修离经易道,但幼时也随谷中师姐偷学了些花间游的心法,平常的匪类无赖我还是能对付的,不用担心。”
“那万一不是平常匪类呢?你还以为这是当初天下太平之时吗?”
长孙看着这两个争论不休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身边的秦闵则是轻轻扯了扯长孙的衣袖,长孙朝她望去,她就凑到自己耳边,轻声问道:“师姐,长安师姐和裴姑娘是什么关系?”
李长安、裴宁意:“谁要和她有关系!”
秦闵:“......”
长孙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