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AIWA LIU

4、节之三 杰克

　　玛莉睡着了，她熟睡的样子像个孩子，看到她这张睡脸，相信应该不会有人会把她当作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年轻妈妈吧，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甚至还没有度过生理上的幼年期，我没有否认现实的权利。

　　记忆里我的年纪应该不算大吧，十四，还是十五岁？算了，年龄并不重要，反正在精神病院住了这么，想做个正常小孩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我原本就不怎么正常。再说，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了，当然也从不曾关心过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时间的存在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尽管，我并不想永远这样……

　　我承认那时候的自己是有些孤独的，所以玛莉来的时候我不自然地就迎了上去。我知道，我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属于这里的人。她和我一样，是被硬塞进这个混乱的时空的可怜虫。我们都是可怜虫，所以我们需要相互舔伤口。

　　[我们做好朋友吧，玛莉，我是杰克。]

　　我向着她伸出手去，她的手和我一样冰冷，两个彼此融合的温度。

　　玛莉害羞地想要抽回手，她说她从来没有过朋友。

　　我笑了：[我也一样啊。]

　　然后我看到她精美的五官上绽露出一个纯真的美丽笑容，它那么美，如同太阳的光辉一样绚丽，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里最为璀璨的部分，我紧紧地抓着玛莉的手，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我的记性不太好了，但是多少还记得一些，比如，在我不太长的人生里，只有我的哥哥路易斯会像这样微笑着，紧紧握住我的手，仿佛一放松我就会凭空消失一样。现在我知道路易斯的行为是多么的先知先觉，人和人之间的维系如此脆弱，稍不留神就会被斩断了所有的联系。不过我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太晚了，现在我再也看不到路易斯金子一样闪光美好的脸庞了，他在哪呢，他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

　　我的哥哥路易斯是一个有着一头阳光一样金发的美丽少年，他浅蓝色的眼睛就像夏季的天空一样明媚迷人，他那样美，对我又是那样温柔，我克制不住地要爱上他。不，我从不克制对他的爱情，那熊熊燃烧的属于爱情的烈焰，他们是我生命中唯一的耀眼的闪光。

　　可是路易斯，我的路易斯他现在在哪？他突然从我世界里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为了他我燃尽了自己全部的生命，过后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他在哪呢？我知道他并不在这个混乱的时空之中，他一定是在这之外吧，我得离开这里去找他。

　　是的，我得离开，我看着玛莉，这样想着。她那么美，尽管她要被这混乱的时空吞噬了，然而我不能像她一样就让自己腐烂在这里，她一定是要被吞噬的，但是我不能。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可以耐心的等待……

　　那天我一直拉着玛莉的小手，我喜欢她的体温，还有她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最主要的是，我知道在这个混乱的时空里，只有她能给我这样融合的体温，看着她对我微笑，我想起和路易斯在一起的日子，我有一种做了白日梦的错觉。

　　作为回报我会告诉玛莉一些关于我过去的事，当然也包括路易斯的事。玛莉其实比我大，可是她像个非常小，非常小的小孩子一样睁着深蓝色的大眼睛听我给她讲故事，这让我很满足，我想自己还是有一定的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虚荣心的。

　　渐渐的我发觉，玛莉对路易斯兴趣远远超越了她对故事本身，她对路易斯的爱就像我爱路易斯那样的深，那些我从模糊记忆中拼凑出的过往片段总是能将她逗的她大笑，但真正让她开怀的却是将这些零碎故事连贯起的唯一的主角。

　　这真是个相当不错的好消息，我有了一个好计划……

　　阳光下，玛莉从巨大的乌冬面碗里抬起头，她红润的小嘴上沾满了汤水，深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那其中荡漾着幸福的闪光，她的心像水晶一样的纯洁而透明，她就是童话故事之中地那个海神那最小，最美丽的女儿。

　　[杰克，你很喜欢路易哦……]

　　[我爱路易斯，比谁都爱。]

　　我骄傲地回答着玛莉的问题，我的嘴角一定挂上了恶魔一向为之自诩的最为诱惑人的笑容。

　　[真羡慕你……]玛莉咽下一根粗大的面条，沉浸在食物的幸福里说道。

　　[如果你想要，你也可以的……]

　　我轻声说道，假装不惊意地瞄向玛莉雅深蓝色的大眼睛，她吃惊地盯着我，甚至忘记了嘴里咀嚼的动作，就那样呆呆地半张着嘴出了神。不过很快，欣喜和兴奋爬上她粉嫩的脸颊，她狠狠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迅速地咽下口水和食物，接着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

　　我保持着低沉的音调，看到了玛莉迫不急待地想要得知下文的激动眼神。

　　我就知道，她上钩了。

　　我的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玛莉真是个纯真的孩子，我甚至想过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纯洁的孩子。当时的情况，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地受我的诱惑吧，但是纯洁的玛莉毫不犹豫地就跌进了我的阴谋里。

　　我想自己一定是天生的恶魔，如果玛莉是天使的话，我一定就是那个专门唆使人犯罪的魔鬼。但是，在这个混乱的时空里，良好的道德与良知并不是人见人爱的通行证。在这里，它们的身价甚至比在其他地方还不如。如果我天生是个魔鬼的话，我会干一些符合我身份的事的，尽管我存在于一个错误的时空之中，但大家也都清楚得很，魔鬼只在地狱以外的地方散播病毒。而且我确定，总有一天，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会离开这个肮脏的，令人疲惫不堪的空间。

　　是的，我会逃离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然后，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