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记》回廊一端

11、见字如晤

　　赵小徐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都还在午休。刚开始赵小徐和她们的时间不同步时，舍友丁可馨还会经常开玩笑地问她，“赵小徐你是纽约时区吗？”现在，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她轻车熟路地放下书包，脱了外套，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觉得腰酸背痛。脑子里没有想俞光，却突然回忆起高中某个平凡的中午。
　　餐馆的老板问她，大米要几份。而她正望着一对小情侣出神。
　　他们和赵小徐穿着一样的校服，面对面坐着，不说话，笑嘻嘻地盯着对方。女孩儿的腿伸直了放着，于是男孩子只能把腿曲回来，脸上全是甘愿。
　　她听到问话的时候，楞了一下，“嗯？哦，一份。”
　　然后又看向他们俩。此时老板娘端着双份的黄焖鸡米饭走过去，女孩指了指男孩子说，“辣的，他的。”言语简短却藏不住娇羞。男孩从竹筒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一双递给女孩，动作熟练。
　　老板从厨房里出来，又问，“筷子呢，两双？”
　　赵小徐想，这个老板真没有眼力见，要不是停电，她才不会迫不得已下楼买饭。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一双。”
　　她掂着沉沉的塑料袋往家走，纳罕这路上怎么全是结伴而行的人，一群骑着车的男生，嬉笑打闹的女生，手牵着手的情侣们。
　　有种迟钝的寂寞涌上心头，赵小徐觉得这是一种即使年年陪在身边也会感到的寂寞。在小区里瞥见个女孩，独自一人走着，赵小徐突然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想上去拍她肩膀的欲望，问问她，嘿，你怎么也是一个人。
　　但赵小徐没有。她爬上五楼，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拿钥匙打开家门，放下塑料袋。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手指被勒得青紫而冰冷。
　　担心饭冷，于是顾不上喘气，马不停蹄地换衣服、洗手，坐在餐桌前，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去，才开始动筷子。她总觉得不知道哪天她会被这安静逼疯。但她今天实在不想像往常一样打开收音机，她厌倦了广播里日复一日弘扬的主旋律，那永远高涨的情绪，美好的生活，只能把她的孤单衬托的更加明显。
　　那一天，密集的考试，突发的停电，一如既往地家人的缺席，全都挤在了那一天。
　　可那不过是没有褚旭的平凡的日子中的一天。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习惯，习惯就好。虽然赵小徐一直不知道她是怎么弄丢褚旭的。没有就没有吧，遇到他之前自己又不是没活着。
　　她其实挺喜欢吃黄焖鸡米饭，可那天却觉得索然无味，赵小徐这下真的有点怀疑老板和自己有过节，并决定之后不再光顾那家店。她从冰箱里翻出一听可乐，猛灌了两口，才觉得这个漫长的、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夏天没那么难熬。下午还有两门考试，赵小徐准备中午临时抱一下佛脚。她打开书包，却看见了被藏在内袋里的日记本。
　　她有点想笑，日记本和她的心思一样，上不了台面。手在日记本封面停滞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打开。
　　密密麻麻写了大半本，有的字迹工整，有点却杂乱无章，但每一篇的开头都是一样的，“褚旭，见字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