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花缓归》陈山雨

6、左破入梦

　　借着月光，帝流忽然看见一道身影闪进了苏子莲的房间，那人太快，他没看太清那人的脸。他伏在房顶上一动不动，这个人的速度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捕捉这个人的身影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轻易做到的，可他是个神仙，他看见了。
　　等了不一会，那人就出来了，这次没有进去时那么迅速，而是带着满脸的笑意走进月光下的黑暗。清清瘦瘦的身影，还有一张孩子般天真漂亮的脸蛋。
　　是他！左破！
　　帝流最后一次见到左破还是在二百多年前，那时候帝流刚刚二十岁，而当时的左破就好像已经活了很久。但是自从后来他进了水云境，便再也没有见过左破。那么多年，他还是一点也没变。清瘦的身型，清丽的眼睛，所有的不堪在他脸上好像都能得到原谅，因为那是像孩子一样的一张脸。
　　这一次他没有看错，左破为什么要来这里，来到这个女人身边，像二百年前一样？他还是有一点，忌惮左破的。
　　等左破离开后，帝流悄无声息地来到苏子莲的床边，借着透过窗子的月光，他看见苏子莲痛苦的表情。
　　他伸出手探向苏子莲的额头，他想要进入苏子莲的梦中，寻找左破来过的痕迹，却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左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那你，又到底是谁？是我能并肩的人？还是我对立的存在？

　　此刻苏子莲的梦中，只有无尽的黑暗。她很害怕，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知道自己站在哪，她不知道该不该呼喊。
　　忽然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响起：“你好啊，邪敛陌？”
　　苏子莲不禁打了个颤，这里还有谁？
　　“怎么不回答我？”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哦，我忘了，你还以为自己叫苏子莲呢是不是？”
　　苏子莲吓得都快忘了呼吸。那声音静了静，她只觉背后一阵灼烧的疼。
　　“很疼吗？没有这几年心里的疼吧。”男声再度响起，“你是邪敛陌啊，什么苏子莲。邪！敛！陌！你是魔族的公主啊，至高无上的存在你知道吗？”
　　“魔族公主怎么能活成这样呢，魔王也真是的，怎么能抛弃你呢？还有这些苏家人啊，真是疯了吧，怎么敢这样对我们的公主？”
　　“公主你要反抗啊，第一步，就是灭了苏家……”
　　苏子莲听着，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脑海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着。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说：“他们养育了我很久的。”
　　接着苏子莲感受到了一个温柔的怀抱，她看不清抱着她的是谁，但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柔，有点像她母亲的，准确地说是苏夫人的。
　　“别傻了，你是魔，知道吗？”那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血液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忍到现在你一定很痛苦吧，感受一下你血液的热浪，奔腾。”
　　那人放开她，温柔的怀抱便消失了，她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声音变得更加有征服性：“血腥，残忍，尊贵！”
　　整个黑暗的梦境随着那声音晃了几晃，黑暗中间的苏子莲像是变了一个人，“魔性释放的感觉真好啊，谢谢你。看着过去的自己，真窝囊。”
　　“怎么会是窝囊呢？那个你在承受着痛苦，积蓄着难过，孤独释放的那一天，才成就现在的你。你看看我也没想到你刚刚醒来，就有那么大的力量，把帝流那小子都能挡在你的梦境之外。他可是在水云境学了二百年的师，现在连我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的意思就是，你唤醒了一个比你还强大的存在？”邪敛陌轻笑着望向四周黑暗，她已经不怕了，因为她本身就是黑暗，“还没请教，你是谁？”
　　“左破——你最忠实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