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相思》游倩

8、第 8 章

　　高云苍回去没多久，圣旨就下来了，谢远之一案发回重审，高云苍断案不明疏忽职守，贬为金陵知府。他一下连降三级，神色倒还平静，向张林交割完公务，便去准备婚事了。
　　顾惊涛得到消息，回到家里提起，人人心知肚明其中关窍，顾永宁深觉愧疚，说：“都是我害了他，要是现在退婚……”退了婚，只怕也不能让高云苍升回去，默然低下了头。顾惊涛笑道：“妹妹，你只管放心，若是当真贬谪，能让他去金陵？江浙富庶之地，多少人找关系求门子地去呢。陛下只是搁不住太后闹。再说了，京城里面，最不值钱的就是官。放到地方，好歹也是一方父母，日后慢慢升就是了。你看内阁学士方敬，还去河南做过知县呢。”他这话半真半假纯是宽慰，做到六部之首，与知府岂能同日而语，顾永宁懵懵懂懂，虽然有些不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安王妃大失所望，忍不住说：“永宁，他既然要去金陵，你就留下来吧，千山万水的，我们怎么能放心。”顾永宁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娘，我既然嫁过去，回家来算什么。”安王妃道：“他都上门说了，只把你当妹妹看待，日后还送回来，早回晚回不都是回么？”
　　无论真嫁假嫁，总该尽人妻之责，他于我有恩，正当落难，我怎么能弃之不顾？顾永宁想是这么想，又怕母亲伤心，低下头不说话。安王妃素知女儿性情倔强，多半是不肯了，叹了口气：“罢了，就当出京散散心。你去高家，总不至于受委屈。”终究还是郁郁寡欢。
　　顾惊涛劝道：“太后正在气头上，出去避避风头也好。再说，日后你和爹爹去金陵看望永宁也不是难事。”
　　安王妃勉强笑了笑，风家就是在金陵，她有生之年实在不愿踏上那个伤心地半步。安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说：“你在京里一住二十多年，有空我陪你出京逛逛。”安王妃道：“左不过是莫愁湖栖霞寺什么的，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顾惊涛奇道：“娘，你不是浙江人吗，也去过金陵？”安王妃一时失言，露了马脚，她反应极快，随口说：“是上京的时候路过，在那里玩了一个月。”顾惊涛付之一笑，也不放在心上，向妹妹说：“你们要出远门，带多了东西不方便，你的嫁妆我只置办了些首饰衣裳，别的我就不办了。两江总督陈绪和我们有些交情，我写了兑票和书信给你，你带了去取银子，日后他上京述职，我一起还他。”
　　顾永宁从小到大，从未为钱财发愁，不懂计较多少，更兼心绪烦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安王妃拉着女儿，从头到脚一样一样地叮嘱。
　　顾惊涛听了无味，起身去了。刚到门口，丫环来说：“刑部张林拿了名帖来求见王爷。”顾惊涛心想：父亲和他又不熟，平白无故来做什么，定然是重审惹出来的，道：“不必叫王爷了，我去见他。”
　　张林正坐着喝茶，神情抑抑似有心事，顾惊涛堆起笑意，上前拱手道：“张大人，别来无恙。”张林先在出神，这才看见他，连忙起身还礼，手里偏还捧着茶盏，手忙脚乱地，茶水淋淋漓漓散了半身，顾惊涛忍住笑，回头叫丫环来收拾。张林唉声叹气地说：“不敢有劳。世子，下官今日前来，实为公务。”顾惊涛奇道：“公务？”心念急转：他这么为难，莫非要带妹妹上堂？
　　张林道：“陛下将谢公子一案发回重审。府上那个叫卫子英的侍卫牵连其中，有些话要问他，他毕竟是尊府的人，还请世子开恩，让我带回去交差。”
　　顾惊涛不慌不忙道：“重审的事我也听说了，不知道张大人有何打算？”交出卫子英不难，只是他若不肯认罪，当堂供出了永宁怎么了得。张林含含糊糊地说：“陛下会来听审，自有圣断。”顾惊涛道：“张大人平直之名，我素来敬仰，必不会冤枉好人。我也不敢包庇下人，这就去叫卫子英出来。”令身边亲信小厮去传卫子英。
　　卫子英茫然不知所以地跟着过来，见了张林，仍未觉出什么不对。顾惊涛道：“谢公子的案子发回重审，张大人要带你回去问话，你随他去吧。”卫子英应了一声。张林道过谢，带着卫子英去了。
　　顾惊涛也匆匆回去和父母商量，一路走一路思量，卫子英父母俱是王府家人，要他说什么他不敢不依，但毕竟是性命攸关，须得恩威并施双管齐下，总不能牵连到妹妹身上。
　　顾惊涛派人打点，给卫子英安排了食宿，又另想好了一番话，当晚便上刑部去探望。

　　牢里凡事简陋，一路黑魆魆地什么也看不清，牢头在旁边举着灯给顾惊涛照路，不时说：“世子小心。”
　　卫子英住的牢房桌椅周全被褥齐备，他食之无味，坐在桌前对着面前杯盘罗列的酒菜发呆，牢头开门时铁锁哐啷作响，他还是恍若未闻。
　　顾惊涛挥手遣走牢头，迈步进去，摆出一脸焦急的样子：“子英。”卫子英闻声回头，忙起身垂手而立：“世子怎么来了？”顾惊涛懊悔道：“子英，都是我害了你，今天实在不该让张林带你走。”卫子英惊道：“世子何出此言？”顾惊涛愁眉苦脸道：“我想谢远之的案子好好地怎么发回重审，就去宫里打听。据说，陛下一心要脱秦侯爷的罪，又怕太后知道了不依，因此拿你顶罪。”说着连连跺脚，“你母亲是我和永宁的奶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兄妹差不多，真是……，叫我怎么跟奶娘交代。”几乎滴下泪来。
　　卫子英也吓坏了，连连说：“我没杀谢远之，我没杀谢远之，打死我也不招。”顾惊涛道：“陛下决意庇护秦侯爷，我们也使不出力。我原想叫永宁给你作证，她和你情同兄妹，必不会坐视……”还没说完，卫子英忙道：“不，郡主千金之体，怎么能过堂审问。皇上做了主的事……”自己没说完，已是心灰意冷。顾惊涛道：“若是早知道要拿你顶罪，该让你从后门走了，我就跟张林说没找着你，他也不敢多问的。你出去躲个几年，风声过了再回来，也不至枉送了性命。”嘘声叹气，自惭不已。
　　卫子英苦笑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又能躲到哪里去。”顾惊涛愁眉不展：“总得想个法子出来，不能坐以待毙。”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子英，这个罪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张林问你，你认不认都无妨，只等到过堂那天，太后和陛下都会来听审，你把实情说出来，再有永宁给你作证，你必能脱罪。”卫子英惊道：“不行，郡主虽然没杀姓谢的，可毕竟刺了他一刀，太后知道了，怎么肯罢休，再说，违了陛下的意思，岂不是给王爷世子招罪？”顾惊涛顿脚道：“那可怎么办？”
　　卫子英对永宁郡主素有爱慕之心，决不愿牵连了她，心一横：反正陛下拿我顶罪，逃是逃不了的，还不如认了下来，保住郡主：“世子，到了这一步，我这条命总是保不住了，认是死不认也是死，我就认了，免得郡主扯进来。”顾惊涛骇然道：“子英，你年纪还轻，怎么能白白断送了性命？”
　　卫子英万念俱灰：“横竖都是死罢了，只求世子念在往昔之情，照看家母家母。”顾惊涛垂泪道：“子英，你放心，过两天才会审，我和王爷再去跟陛下求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卫子英凄然摇头，低头不语。顾惊涛又劝了几句，方才回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得再细一点，但是……
大家先看看，不对我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