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相思》游倩

2、考试完了

　　高云苍一肚子主意，却在看到张林带回来的人时瞬间烟消云散：秦如岭，顾永宁，另有个侍卫。他拿定主意，向左右低声道：“速报安王府。”
　　那两名家人叫起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家老爷一会儿就来，定要为少爷讨个公道。”他们不是不认得永宁郡主和秦如岭，但少主人被杀，唯恐主人迁怒，务必要把罪过全推到凶犯身上。
　　高云苍沉声道：“大堂之上，不得喧哗。”他积威素重，那两人身子缩了缩，噤了声。
　　顾永宁鼓起勇气，大声说：“高大人，谢远之是我……”
　　高云苍隐约猜出几分，不愿她们再说下去，喝道：“肃静。本官不问，不得多言。”转向那两名家人，“你们可是苦主？”那两人答道：“是，他们杀的正是我家少爷。”高云苍皱眉道：“你家少爷？如此说来，并非骨血夫妇之亲了？”那两人呆了呆，道：“是。我家老爷随后就到。”高云苍道：“既非骨血之亲，就不是苦主了，你们先回去，等你家老爷来再告吧。”那两人大惊失色：“我家老爷是……”高云苍不待他们说完，截口道：“你们这些胡乱攀咬诈骗钱财的我见多了，还不快叉出去。”众衙役忙把两人架了出去。

　　秦如岭冷眼旁观，待那两人远了，坦然自若地说：“谢远之是我杀的，他意图非礼郡主，恰好被我碰上，一时失手将他杀了。”
　　高云苍暗叹一声：有陛下撑腰，她倒是有恃无恐，不过她这话不尽不实，多半隐瞒了几分。
　　顾永宁道：“不，是我……”秦如岭道：“我去的时候，谢远之还活着，是也不是？”顾永宁张了张嘴，找不出话来反驳，强辩说：“是我刺了他一刀……”秦如岭道：“你不会武功，他只是破了些皮，致命之处与你无关。”顾永宁急道：“不是……”
　　顾永宁先刺了一刀，秦如岭去后人才死……顾永宁怎么会先刺了谢远之一刀？秦如岭说谢远之意图非礼，难道永宁自卫才伤了她？安王府把她看得这么紧，谢远之怎么会有机会接近？高云苍心思转个不停，此事谢尚春绝不会罢休，陛下和安王自也不会坐视，我坐山观虎斗固然容易，最后却难免得罪其中一方……他无需考虑，自然立意出脱秦如岭和永宁郡主，只是谢尚春也没那么好打发，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太后，不，太后那里如何交代自有陛下操心，得先想法子过了眼下这关。他思虑敏捷，当即说：“你们暂去后堂，我自有处置。”
　　顾永宁还想说什么，秦如岭推了她一把：“快去吧。”
　　以路程和时间计，谢尚春必定比陛下和安王来得快，他追着我要凶手，岂非又得罪了太后，高云苍顿觉头大，几乎忍不住问：秦侯爷武功高明，怎么被两个随从抓了现行？转念一想，若是秦如岭要谢远之性命，哪里会留下把柄给人抓，那就只剩……
　　他抬起头，只觉永宁郡主的背影单薄荏弱，丝毫看不出来她有这样的勇气。她在冯晓燕灵前许诺竟是真的。想到这里，他也不由生了几分敬意，向张林道：“在牢里提三名犯人，两男一女，去后堂把衣裳换上。”张林答应着去了。高云苍想了想，又问：“京华楼的掌柜小二也带来了么？”
　　一名衙役应道：“带来了。”
　　高云苍笑容满面，道：“好，很好。”

　　谢尚春正在家中闲坐，忽然看见跟着儿子的李大跌跌撞撞地冲了回来，暗道：这个逆子，得罪安王府不算，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李大扑到跟前，带着哭腔道：“老爷，少爷被人杀了……”谢尚春啊的一声，几乎晕厥，颤声道：“人呢？”李大道：“在京华楼。李吉他们两个已经去刑部报案了，张荣张喜守着凶犯，只怕都去了刑部了。”谢尚春咬牙切齿地说：“是什么人干的？”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赶，刚走两步，如同踩在棉花上，不由自主软了下去，李大连忙扶了：“凶犯小人倒也认得……是永宁郡主和静国公秦如岭。”谢尚春呆了呆：“永宁郡主？”远之对她一往情深，她竟伙同别人害了远之性命，这等负心薄性的女子，定要她和那个奸夫给远之偿命。他目中几欲喷出火来，一叠声叫人备马，又遣了心腹去宫里报信。
　　谢尚春纵马狂奔，好不容易到了刑部门口，一阵风跳下马，李吉等三人迎上来：“老爷，你总算来了。”谢尚春喘着粗气，上前抓起鼓槌泄愤般捶了一下，甩手一扔，便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问：“少爷呢？”李吉道：“在里面。”
　　谢远之的尸首直挺挺地躺在大堂上，高云苍站在边上，正俯身查看，谢尚春顾不得许多，扑上去抱住儿子，果觉尸身微温，渐转僵硬，心中又痛又急，禁不住老泪纵横，儿一声肉一声叫起来。高云苍叹了口气，道：“谢公爷还请节哀。”谢尚春不睬，只自己哭自己的，李吉劝道：“老爷，还是先给少爷伸冤才是。”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谢尚春目呲欲裂，猛然扭头，喝骂道：“贱人，我儿子对你一片痴情，你……”看清旁边跪着的女子，剩下的话不由自主噎了回去：容貌虽好，却不是永宁。
　　李吉也发觉了，吃惊道：“这……”
　　高云苍道：“谢公爷放心，我定然为令郎讨个公道。”谢尚春道：“李吉，你不是说是永宁和秦如岭吗？”李吉也莫名其妙：“我们亲眼看着的，决计错不了。”
　　高云苍更加莫名其妙：“从京华楼缉拿的凶犯便是这三人，不知谢公爷有什么见教。”
　　谢尚春在官场上打滚多年，闻弦歌而知雅意，沉着脸道：“高云苍，你拿到的果然是这三人？”李吉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欺瞒自己，必定是高云苍动了手脚。
　　高云苍茫然道：“确实是这三人，贵府家人是不是认错了人啊，永宁郡主千金之躯，养在深闺，怎么会去京华楼，秦侯爷……这倒不好说了，不过也不难处置，我派人去请他来，一问便知。”
　　谢尚春冷笑道：“好，我自己去请他。”他骑的是万中选一的快马，秦如岭绝不可能在他前头回到易水山庄，他倒想看看，秦如岭武功再高，难道能长出翅膀来飞回去。高云苍想了想，点头赞同，派了张林与他同去。
　　谢尚春自然放心不下，临去时向李吉说：“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少爷，别让人动。”嘴里说着，眼睛却望着高云苍。
　　高云苍脸色不变，只说：“我送谢公爷出去。”谢尚春冷笑道：“高大人客气了，实在不敢当。”
　　高云苍只当没听见，客客气气送到门口，看他们渐渐远去，方才回来。堂上谢远之的尸首还摆在哪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置信，面上几块青紫，胸口上的匕首插到几乎末柄，李吉跪在旁边，偷眼瞧着刑部众人。
　　高云苍慢慢踱进来，目光落在谢远之尸身上，暗自揣度，这些伤痕倒像是被砸出来的，因有李吉在场，不好多说，道：“谢公子千金之体，怎么能这样放在这里，去抬扇门板来，好好安置了。”李吉忙道：“多谢大人。”高云苍微微一笑，和和气气地道：“现下也没过堂，跪着也不是事。你们还不快搬个凳子给这位小哥坐。”他面容文秀，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再难缠的犯人在他手里也不敢不吐实，他这么客气，李吉忐忑不安，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小人跪着安心。”心道：你先前把我赶出去，三个人就被调了包，要是我敢坐，恐怕连少爷尸身都不见了。高云苍笑道：“放心吧，谢公爷到门口时，我叫人先告诉你。”
　　说话之间，捕快沈轻搬了小凳子来，李吉只是不肯：“老爷有吩咐，小人不敢坐。”高云苍颔首道：“既然如此，也不便勉强。”话音刚落，有人在门口叫：“大人，老夫人找你。”高云苍脸色有些慌张，忙道：“我还有事，暂不相陪了。若是有事，只管跟他们说。”匆匆走了。

　　永宁郡主和秦如岭都等在后堂，还有名年轻侍卫在门口守着，度其服饰，应当是安王府的。秦如岭见他来了，立即说：“时间紧迫，郡主，你先跟高大人说说经过。”永宁郡主对她极是信赖，回头望了高云苍一眼，低声说：“我和卫子英早上出门，逛了一会儿，就去京华楼吃饭，在碧云阁里，恰好我想起来有东西拉在店里了，就叫卫子英去帮我拿，没想到谢远之突然进来了，他……他举止轻薄，我本想出去，他拦着不让，硬拉住我，我拼命叫人，也没一个人来，一时着急，也不知道摸着什么，就插了下去，他倒在地上，还伸手来抓我，我怕得厉害，拼命往后躲，秦……秦大哥大约是听见我的声音，在外面敲门，见没人开，一脚把门踹开了，那门想是不结实，整个掉了下来，砸在谢远之身上，就把他给砸死了。”
　　饶是高云苍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难怪他胸口的匕首插得那么深。”顾永宁固然没这么大力气，秦如岭要杀人也犯不着把整只匕首插进去。
　　秦如岭叹道：“本来我想带着郡主先走，没想到谢远之的随从就在隔壁，被他们给撞见了。”
　　高云苍目光一动，落在永宁郡主脸上，微笑道：“只是这样，便闹到这里来了。”永宁给他看得低下头去，秦如岭看着他道：“高大人以为呢？”
　　高云苍顿了顿，道：“我还有些事安排，只有一件为难。”永宁郡主要出门，怎么会只带一个侍卫，就连那把匕首，难道凭空就冒了出来，不过说破这些又有何用，只当不知道吧。
　　他既然说出来，自然有因，秦如岭会意道：“不知有什么能效劳？”高云苍道：“我还有些事安排，只是那三个犯人还在里头，当着谢家人的面，不好吩咐。”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系的结局在这篇里已经写得清楚了，大家看到这里，估计也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