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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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受不了他太冷漠？”
“这个……其实……应该是我的问题，跟他……没关系。”她支吾道。
“从简从简。”
“回到学校后，师兄一直对我挺好，很照顾，大约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慢慢地平时也能聊上路了。”
“然后一拍即合？”
“哪有那么顺利？当时的状况，据我猜测，应该是——郎有情妾无意。”
我听着就笑起来了:“应该说你自恋呢还是傲娇呢？”
“据实报道啊，真的。比如吧，他平时里走得很近的兄弟在私下里告诉我师兄他开始跟他们聊一些感情问题了，当时把他们吓得……环视一周，跟他走得近的就我一个女生，所以啊……”
“人非木石岂无情？”我感叹。
“不如不遇倾城色。”她迅速接上。
我没料到她居然跟我一起抖起机灵，一时语塞。不过不可否认，倾城色是真的。
“他兄弟劝我把握机会。把握什么机会啊？这对那时的我算机会么？一个女生被她不喜欢的男生喜欢上，有时候，是种灾难。”她义正言辞地教训着，“我那时就一个打算——观望。不把事情做太绝，如果以后能接受他，也给自己留条后路，但如果真不行，就让时间把这些消磨掉好了。”
“这是一种战术。”她一本正经地总结。
“这么一观望就到大三了，他大四。咱俩就成僵局了，都单身，都没意思要表明态度。”
“我在大学修金融的第二学位。平时也会帮忙解决解决家里公司的事情，算是练手，提前适应社会生活。我爹妈有一回跟我打电话，说他们遇到了经济上的问题，这个我就不好跟你说明了。”
“不要紧。”
“我那时出了个很毒的点子——当然不触及法律道德底线——顺利解决了爹妈的问题，但也狠狠打击了对方。”
“你们的矛盾，不会就是因为你爹娘的对就是你师兄那边的人引起的吧？”
“猜对了。我也知道是他家的人，但我就是很想挫挫他。因为，我觉得我们那时候是处于一种竞争的状态，他肯定不觉得，他对家里的事并不大关心。我就觉得要是我能竞争赢他，那绝对给我们家长脸。主修的课上我只能跟他僵持，但我可以拿他不涉及的地方下手。那段时间，师兄开始去图书馆借阅金融和法律方面的书，我就知道他肯定被告知了他家里出的状况。这样最好，可以和他比一比。”
“最毒妇人心。”我小声嘀咕。
“那天是情人节，外面还在下雪，我在公寓的房间里打电话。我爹妈的，他们在讲对方的情况，我们一边讲一边笑，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说了什么，应该是透露了很多秘密。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想去厨房拿点什么喝的，结果一拉开门，就被门前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完了，暴露了，”我叹惋，“感觉像小说一样。”
“可那是真实情况。其实啦，如果你问你的父母关于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其中也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情节，让你觉得在听小言。其实每一段关于爱情的故事都像一个了不起的传奇呢。”
我微微颔首。
“怕什么来什么，我师兄就站在门外，用一种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神看着我。特别恐怖，现在想起来还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你说他骂我也好，生气也好，可他偏偏就是那种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我。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一号的人物吧，最好的竞争对手也应该是朋友嘛。因为是熟人，所以我感觉特别惊悚，一边把电话挂了一边后退，但我又提醒自己不要那么没骨气，怕什么，早晚都是要摊牌的，只是这时候太没准备了。”
“他说什么没？”
“应该是很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我那时脑袋一片混乱，完全记不得他说了什么。后来他说完，我镇静下来，冲他笑了。”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那时就对他说，耗了这几年，咱们终于能表明态度了。就这样吧。”
“他呢？”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外面下雪，但他连伞都忘了拿，直接走进了风雪中。”
“你有没有给他送伞？”
“没有，刚刚跟人决裂了，又想挽回什么地冲上去献殷勤，这种事我才做不出来。我做什么事从来不后悔。”
“我把他的伞拿进屋里，撑开放在地上，那是一柄黑色的伞，面料很好，上面还有雪花，在灯光下折射着白亮的光。屋里气温高些，慢慢地，雪就化了，化成水珠从伞面上滑下去，滴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水。”
“你是盯着那把伞看了多久？”
“不知道，我就坐在床沿一直望着那把伞发呆。我想那天是情人节，大约他会想对我说点什么吧，或许还会收到巧克力？但都不可能了。他或许也是准备来表明态度的，只是跟我的性质完全不同。他来找我，听到我在打电话，就站在门外等，他或许无意听我在说什么，在跟谁说话，但还是听到了，况且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结果……我那时处于一种极恍惚的状态，不想哭也不想笑，什么都没有想。就干坐着，后来就睡过去了。”
“这事发生后我一直不敢见他，见着就躲，他兄弟特别奇怪，追问我出什么事了，说他最近状态很不对，哦不，是很正常，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我就说师兄作息一直很正常嘛，就糊弄过去了。然后以后见着他朋友也开始躲。”
“再后来，他准备回国发展。我决定在当地工作。后来再没见到他。”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捂住脸，“还有然后么？”
她的表情开始变化，从起初的蹙眉到后来的不安与踯躅，悲伤像墨水滴入清水，从她的眼睛开始蔓延起，慢慢晕染开来，眉梢，眼角，脸颊，唇边，令人心惊。最后她低下头，望着托盘中的那支忍冬。
“怎么了？”
“后来，我听说他坐的一趟航班，出了事。”
我猛然一惊，张口便想问她师兄是不是也出事了，但这问话多么冒犯，我也隐约感知到。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Secret Garden的Nocturne。空灵悲伤的音乐响起，让我更加不安。
她没有告诉我故事的结局。
她从身边的包中取出手机，却没有接听，似乎直接挂了。
音乐被掐断。她抬眼望着疑惑的我一笑，道:“是闹钟。”
“其实我是来等人的。我怕路上堵车，便提前到了。咖啡馆里坐的大多是情侣嘛，我不好意思去当电灯泡。但也不愿意一个人坐，那一坐就是以小时计算了，好无聊的。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写东西，所以就到你这里来了。想不到能跟你聊起来，今天真开心。”
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是问她故事的结局呢还是说自己也很荣幸和她聊天，听她的故事。
“我等的人要到了。”
这时只听落地窗外传了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我侧脸望去，只见一辆弧线美到惊人的豪华轿车以魅影般的速度劈空而来，转弯，倒车，调整，凌厉利落，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停稳。仔细打量车标，球面三角形中镶嵌双M，在阳光下折射冷锐的银色光泽，赫然是Maybach。我微讶，即使在这个遍地暴发户的国家，这样的豪车也是极少见的。
“嗯，这支忍冬送给你好了，”我回过头望向她，“我怕把它弄坏了。”她将托盘推到我的面前。
我低头去看那支花，依然白瓣绿萼，仿佛新摘下来一般。时间应该过去很久了，正常的话，这朵花的花瓣颜色应该变成浅黄，整朵花应该显出枯萎的征兆，但它依然新鲜，似乎还长在藤上。
这应该是朵真花，我闻到了它浅淡幽甜的清香。
这时，只闻“笃笃”两声——一只手轻敲了两下桌沿。我转了目光去打量那只手，只见手指修长，指骨铮然。
“哎呀师兄你终于来了！”我听见她欣然唤道。
她从座位上蹦起来，笑容粲然地抱住了来人胳膊。
“咦咦，你怎么戴起墨镜啦？”她笑得不怀好意。
我抬眼望向来人，只见他打扮得很普通，套着一件白T恤，并不出众，但打量他的半侧脸——虽然被墨镜遮住些——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极其清俊的男孩。
她抬手就要去摘他的墨镜。当她的手碰到他的镜框，便被他即时握住手腕，制止了:
“夏弥，别闹。”
他说得很轻，我没有听大清楚。
但那一瞬间，我瞟见他墨镜下透出金色的光芒，耀眼地甚至压过了阳光。
我吃了一惊，惊疑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的光？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打量，便侧过头来瞟了我一眼——虽然被墨镜挡住大部分目光，我依然感受到一种从心底不由自主溢出来的压迫感。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挽着他胳膊笑得开心的女孩，道:“走吧。”
她回眸，朝我笑道:
“再见咯。”
她最终也没有告诉我故事的结尾。
两人一起走出了咖啡馆。隔着落地窗，我看见他们站在Maybach旁边，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言罢便咯咯笑起来。他背对我，似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牵起了女孩的手。
Maybach，美到出尘的女孩，波西米亚长裙，墨镜下的金色光芒——黄金瞳。
一切直指一个不可能的真相。
我不知自己应该是冲出去拦住他们，还是静观其变。一种莫名的力量将我固定在座位上，手扶着桌沿，手腕开始轻颤。我无法抑制这种从内心溢出的情感。
我只是隔着那面玻璃，怔忡。各种念头如流星飞矢般掠过。
玻璃内，是流水般的音乐，是情侣的喁喁私语；玻璃外，是神话，是传说，是不可触及的，迥乎不同的世界。
阳光在空气中雾气一样弥漫着，压迫着我的眼睛，周遭的景物的轮廓在阳光中模糊起来。
无奈，我只好低头看看暗影。
再抬头时，落地窗外已没有了那辆Maybach的踪影。
托盘里忍冬仿佛新生，静静地躺着，清香中似乎摇曳着一缕不知谜底的故事。
合上笔记本——这个弥补缺憾的故事已不需再写下去，我侧过脸久久地凝视窗外。
阳光在爬山虎的叶子上镀上一层金色，微风拂过，好似水光潋滟。
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已经混淆，在这个如梦的暮春傍晚。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记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往昔是一本太仓促的书①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