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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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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朔十五年,大将军柏大败敌军,举国欢庆。
夜色已深,然将军府灯火通明,全府上下都在等待将军归来,丝毫不敢有一点怠慢。
沈栀青着一袭嫩黄衣衫在大厅内焦急的来回踱步,发间的步摇随着脚步剧烈的摇晃,让人心神不宁。
“青儿,不要再到处晃了,你如今也年满十五了,怎么一点都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娘!我不想当什么大家闺秀,您一向是懂我的,怎么会不知道我将来是要随爹爹一起去往战场建功立业的呢?”
端坐在上方的美妇人闻言长叹了口气:“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虽说女子入战场的也不在少数,但女子终归是女子,从体格上就比不得男子,那战场又刀剑无眼,你要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和你爹爹该怎么活啊!”
沈栀青轻轻跺了两下脚,“哎呀娘!兄长去得,我怎去不得?论武力,论智谋,论排兵布阵,我可不比他差。再说了,有爹爹和哥哥在军中护着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您就放心吧。”
“你这性子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爹回来了你跟他说去吧,你爹如果同意,那我也不拦着,行了吧小妮子。”
沈栀青使劲抱了抱妇人,在她怀里磨蹭了几下才放开,娇笑道:“谢谢娘!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于爹爹那里,他最疼我了,肯定会同意的——”
话还未竟,就被门外的朗笑声打断,“同意什么?青儿,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见门外一个男子快步入内,男子看着不过三十来岁,面上虽明显有岁月风霜侵蚀的痕迹,但也难掩其英俊的相貌,常年在战场磨砺更让其多了一分寻常人难有的独特气质。此人就是周朝赫赫有名的的大将军沈柏。
美妇人和沈栀青连忙迎上,语气哽咽的说道:“老爷,您回来了,您回来就好。”
沈柏怔怔的望着发妻,温柔的说道:“夫人,我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还好吗?”
“我不好,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梦里全是你和英儿流血不止的样子,呜呜呜我每天都好怕……”
沈柏轻搂着妇人的身体,安慰道:“劳夫人操心了,是为夫之过。不过我与英儿都无事,莫担忧,免得伤了身子。”说着便带着回到桌旁,慢慢说着一些体己话。
沈栀青在旁边见了,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她这爹爹什么都好,就是见了娘亲就走不动道,这不,一年未见,刚回来就忘了她这个女儿了。
不过爹娘关系这么好她是着实羡慕的,她爹这辈子只有娘亲一个女人,不纳妾,不花心,即便官位再高,也始终对娘亲一心一意。她早就决定了将来的意中人就要按爹爹的样子找,没有爹爹厉害的,没有爹爹深情的,通通不嫁!
等过了半个时辰,沈栀青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了,她巴巴的凑上前去,拉了拉沈柏的袖子,“爹~您下次什么时候出征呀,到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去。”
沈柏本来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极为高兴,此时闻言却笑容一僵,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别处瞥去,讪讪的说:“青儿,你长大了,倒是出落的愈发标志了。你……”
沈栀青非常了解他这个大将军爹,见状狐疑道:“爹,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吧?”
“没、没有。”
她一听这吞吞吐吐的语气,愈发怀疑。她爹打从她有记忆起,但凡是弄坏了她的玩具或是做了偷偷倒掉了她的点心等等令人心虚事情就是这个语气。
“是吗?”
沈柏长叹了一口气,既是迟早要与栀青说起,不如趁此时索性坦白了吧。他定定的看着沈栀青,缓缓说道:“今日为父面圣,陛下高兴之余明言你秀外慧中与太子殿下极为般配,旨令你与太子殿下择日完婚,圣旨明日就到。”
“怎么会这样……”沈栀青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喃喃的问道。
沈柏怜爱的看着女儿不可置信的样子,安抚道:“青儿,为父知你毕生所愿是为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在陛下有此意向之时为父也提出过异议,但陛下圣心已定,皇命难违,你可万万不能抗旨不遵,此事是爹无能,爹对不起你,你要怨就怨爹吧。”
沈栀青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幽幽的说:“京城里待嫁闺秀何止千人,为何陛下执意选中我嫁与太子殿下?想入主东宫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是我?”
“青儿,你如此聪慧,当真不懂陛下的用意吗?”
沈栀青无力的摔坐在雕花木凳上,心中一片寂然。
是啊,她能不懂陛下的用意吗?
将门之家没有太多的规矩束缚,本朝女子也可为官,沈柏又对沈栀青和沈英一般无二的教养,年幼时,兄妹俩一同习武,一同旁听旁看沈柏处理各项政事,对于朝政,她并非一无所知,相反,在父亲旁多年濡染之下,她对朝中政事清楚的很。
太子殿下年纪尚浅,羽翼未丰,虽储君位置暂且稳固,但其他皇子虎视眈眈,窥伺太子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时陛下这一旨圣书恐怕为的就是给太子造势。满朝文武百官之女中,适宜指配给太子的不在少数,但最合适的莫过于大将军之女。她爹爹贵为大将军,大将军一职统领大周所有军权,若非父亲天资过人百战不败又自年幼时就为今上伴读深得圣上信任,想来陛下也不敢轻易将最高军权全部交予父亲。
即使如此,再信任父亲,父亲也终究不是皇家中人,没有牵制陛下定不能安心。将她沈栀青指给太子,一来,为太子寻一个可靠又实力强大的外家稳固太子地位,将来太子登位时也不至于掌控不了军权;二来,父亲与皇家成为了姻亲,她成了太子妃,若太子能顺利登基,将来她的嫡子就是下任太子,沈家有了牵制和利益所在,必然不敢再有二心。
今上这招真是好计策,一石二鸟,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沈栀青内心不住的冷笑,就为了这些可笑的谋算,葬送了她的前程她的未来,她还不能反抗,否则必然连累到沈家,可笑,太可笑了。
沈栀青许久才木然的看向沈柏,“爹,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谨遵圣旨的。”
沈柏担忧的看着一向疼爱的女儿不知说些什么,她现在这个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令人放心不下,想了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说:“罢了,总归是我这个做爹的无能,你既不愿,而今圣旨还未下,为父就连夜进宫恳请圣上收回成命。想来,圣上看在为父往日的苦劳和旧日的情分上也不会如何。”
“爹!不需如此。”沈栀青猛地站起来。她深知,与圣上再有情分也经不起一次次的消磨,
没有必要为了她这点事情就让父亲与陛下生分,父亲从小到大对她这样好,她是时候给父亲排忧解难了。
她勉强笑了一下,“能嫁与太子殿下也是我的福分。”可惜,本朝女子能上战场,能入朝为官,就是在后宫中的女子不得干预政事,从此,她要一辈子被困入朱墙之内不得出了。
如今反而是她在宽慰爹爹娘亲,再三劝解过后,她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一直听闻太子宽和仁厚,人中龙凤,人人提起都是一片夸赞之声,曾经她也想仰慕过太子殿下,还幻想着她建功立业后与太子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良臣,现下可好,君依旧是那个君,臣却不是那个臣了。
沈栀青又兀的想起,她年幼时似乎还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记得那年她不过四五岁,父亲母亲带着她去拜见太后,拜见完后她一时贪玩没有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水灵灵的奶团子,长得玉雪可爱,看了让人打心底里喜欢,当时爹爹让她给小团子赔礼道歉说些她自己也不是很懂的话,临走时,那小不点儿还奶声奶气的问起她的名字,后来出宫门了她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太子殿下,将来的一国之君。
天呐,她就要嫁给记忆中那个奶声奶气的小不点儿了是吗……
沈栀青心神不宁,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碧荷!碧荷!我要梳洗,出门来不及了!”
她晨间时猛地想到今日该是去训练馆的日子,便急忙唤了从小到大最喜欢的贴心婢女碧荷来换装梳洗。恰巧此时圣旨已到,在恭恭敬敬接完旨后,她便急匆匆的冲出了家门。
沈夫人看着她的背影不住叹气,“青儿这性子,从小霸道惯了,不是个能受气的,将来要是万一冲撞了太子殿下可怎么是好啊……”
沈柏搂了搂妻子,笑着说:“夫人莫担忧,太子殿下旁听政事多年,我与殿下也算熟悉,太子谦逊有礼,性情是我所见之人中最为温厚的一个,即青儿当真有些骄纵,想来殿下也不会过于怪罪。为夫只盼望她夫妻二人将来能琴瑟和鸣,青儿过的好,我也就能安心了。”
沈栀青还不知道父母亲对她忧心忡忡,她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舞剑的男子,动作间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整个人似在发光一样……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