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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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湘人往她跟前一站，她就觉得此情此景熟悉到可怕，她绝对重复过这个场景，不过她也确实经常这样，“诶，这个场景我好像见过！”这句话，别人也常这样说。
高澜被通知的有点突然，虽然肖湘客气的通知她：“有事的话不用来接。”哇，怎么可能。
她等在出站口，捧着手机一下一下叩字：“你穿什么衣服，最好先把大红大绿的东西往身上挂一下。”
没理，高澜猜大概是在倒腾箱子。
她盯着出站口，等着看一个停下来放好箱子停下来看手机的女孩儿，但是没有。
倒是有一个直奔她而来的，她一开始只是木讷的盯着人家看，过了一会儿觉的她没有绕行的意思，于是自己晃了晃让开，然后确定这个人，是直奔自己而来的。
距离已经很近了，高澜一时有些窘迫，她甚至不知道，这是肖湘认出自己来了？还是一个问路的，一个有点眼熟的问路的路人。
“高澜。”对方伸出一只手，与高澜握了个手，高澜发现这好像是人生第一次和别人正式的，作为礼节用途的握手。
她心里狡捷一笑，眨眨眼歪着脖子告诉她：“不是，您哪位，找谁？”
结果对方笑笑而已，似乎也没有被造成多少困惑。
高澜第一次经历了有一个朋友，这样跋山涉水，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这位朋友，早早订好了酒店，（还客气了一下说高澜嫌不方便可以回宿舍住，依旧，哇，怎么可能）甚至在铁路上——高澜用来发呆发愁发朋友圈的地方——排上了她一直想打卡的网红火锅店的号码，以便于一下车，就能直奔而去。高澜心里暗叫不妙，看来她们这个朋友，做的很牵强嘛，性格不合的问题什么时候浮现，大概取决于她什么时候暴露自己自由散漫成一滩浆糊一样没得救的脑子。
火锅她高澜吃的贼开心，但她觉得肖湘没咋动筷子，拿勺子搅动她已经谢掉的汤羹。
“湘湘，咸的和甜的和一块儿汤会谢的。”
“嗯，我知道。”
“你太甜了。”
肖湘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笑了。
肖湘基本还在说，自传陈述到她很早就发现了父亲的出轨，撞上的一刻，父亲居然恼羞成怒，呵了她几句，可能突然觉得骂一个小孩儿也没意思，彰显不出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和不可撼动的威望，告诉她：“你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之后，她添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弟弟，这之后，她也再也没有了与父母的非必要交流与陪伴。
高澜吃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抱她，而她择告诉高澜，她一般会推开，但是这次她没有。
高澜有点儿知道这样的平铺直叙是为了什么，她在给她勾勒一个完整的人出来。高澜阅读了这个人的一切，能真实的感受到这个活生生的人，一思一绪，和所有痛苦，一个故事只足以让人唏嘘，但是一部好的电影，就足以让人共情了。
她透过一双眼睛，看到这个人一片沉闷色彩的影片，把自己带入主角，经历着许多她本永远经历不了的事情。
她忽而又觉得，她们很像，但她说不上哪里，或许是接触的不够。
或许是因为众生皆苦吧。
连这样优秀的人物，把自己裹严了包好茧，都还是想要透过密实的丝线探出触手，在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里拼命抓出一个人倾吐心声，依偎取暖。
这么想着，她内心忽而柔软起来，关切的目光投向不怎么动筷子的肖湘，温柔的问道：“是不是太辣了吃不惯？”
然后肖湘熟练的抄起筷子夹来块儿浸满红油的冻豆腐裹一圈辣椒粉送到了嘴里。
高澜看着都嘴疼。
傍晚时分，她俩在各大景区晃来晃去，都没怎么有心情看风景，刚刚结束了暑期的旅游旺季，那些高校开学时节，挤的游人双脚离地的景点，终于显露出了如各代才人所赞的清秀迤逦。
肖湘早早停止了陈述，她们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肖湘突然用一个问题打破沉默：“高澜，假如给你一个选项，牺牲掉自己，可以拯救人类，你会选择牺牲自己吗？”
这个问题可谓吓了高澜一大跳，因为高澜没有挖掘出肖湘的中二属性，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噗哈哈哈，能轮到我拯救世界，那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那你不会同意对吗！”
“啊，假如，我说假如，虽然想不出为啥，假如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当然会牺牲自己。”
“为什么？你人都死了，世界怎么样与你又有何干，人类怎么样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的后代凭什么占有着你的生命权？你为什么，不肯为自己活着！”
“即使我没有后代子孙，我也得救。”
此时肖湘的神情竟不知为何,有些愤怒：“因为你要当救世大英雄去了。”
“想靠当救世英雄找寻活着的意义是最没有自我的。成了英雄的时候，你是谁就是不重要了，你是一个形象，一座牌匾，一种精神力量的物化。只能说有人在天时地利之下，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要是强行描着英雄的形象去言行，那不是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的，逞英雄。”
“你不就是逞英雄么？”
“我干什么来着？”
“你没本事救世人。你会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哇塞，连死法都给我想好了？告辞。”
“你就在乎所谓的全人类，在乎你死后摸不清看不着的世界，什么所谓的未来。”
“按你说法，人都死了，就一堆肉，降解降解，最后是一堆碳，那早死晚死也没有区别，未来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我连现在这六七八十年也不用在乎了啊，我为什么要为这一摊肉活着。很多人把自己与未来联系，是会想着子孙，我倒不大同意，我觉得大家只是想传递尽量多的信息，给一个你离开这个世界后，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但人们还是会对自己的孩子亲。”
“一般能足足接触十八年之久，差不多能把一生能留下来的信息都展现出来给他了，怎么不亲。再说了，耗费的心血那么多呢，住自己家还花了自己十万块的狗子，和外面满地跑花别人钱的狗子，能一样么？”
肖湘脸上神情，转成了微微的不解：“那人活着，全部意义就是在努力创造信息给以后的人看？”
“打个比方，我们最早能查到的有关文明的信息，是一个叫夏的朝代。可能是一幅又丑又不知道说的啥的画，或者一个粗糙的盛水容器，甚至可能是口口相传的传说，被司马迁在几千年以后记录下来，加深了一遍信息的传达强度。那夏以前有文明吗？可能有吧，但是就算有，没有信息给其他人，也就是没存在过。这就是真实的，没有意义本没了。”
“呀，可能我的说法很幼稚...你不必在意。”
“不，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的想法，相当重要。”
“好，但其实，比如我认识你肖湘，只会因为你给了我如此这般的信息而了解你，其实你的衣着相貌，都算你展现的信息，你的姓氏啊血脉啊，血脉怎么样啊，其实没有给我任何信息的传递。如果让我选择怎样的人能同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会选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和自己姓一样的陌生人。”
“如果我是大姓，我是厉害的人物之后。”
“谁呀，肖邦？”
“能帮助你理解问题的话，行吧。
“行吧，所以呢，你的祖宗厉害，那是不用我认识你这个后人，我都会知道的，而至于你这个后人，你怎么样，看的还不是你的品行性格啊？要说若你就因着个祖上荣光就要我高看你一眼，这给人的信息可就是自命不凡颐指气使了，你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孙孙孙孙孙孙女儿...等等，要是神仙的话那另算啊，那我得拜拜您嘞。不过只要不是比旁人多长个头的，还是拜拜了您内。”
“别人会说是因为你又不是名人之后才酸别人门第姓氏不重要。”
“说出一个和旁人不同的想法，不本来就是说破了天，别人往往也不会信你是真的这样想的嘛。”
肖湘下一个问题，开始问得有些犹豫：“如果你干脆留不下信息给后人呢？你是不是没有活过。”
“我知道，或许我不是个优秀的人类，发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岸声响，我就算留下信息，也就是一个数据而已，在庞大的基数面前，可有可无。但是，你可说了，极端假设情况下，我或许都有机会拯救世界，”高澜又切换了自我嘲讽的语气，还吐了吐舌头。“每一个人都和这个世界关联着啊，你可能都对自己不抱希望了，可是仔细想想，这个物种的传承，还对你对我这样的小人物，抱着几十亿分之一的希望呢。和平无事时，我们对付生活就是了，天崩地裂前，我还不能高尚一把吗？”
“你...emm...被抹去了，你会很难过，很生气吗？”不知道为什么，高澜觉得她小心翼翼了起来。
“我不知道，或许吧，但没有我还有张澜王澜，都不过是一个人物形象而已。”
“你不用难过，有我呢，我会永远永远，接收你的信息。”
肖湘没有再追问。
高澜周末过后也正式开学了，肖湘还想留下陪她，惊得高澜直喊姑奶奶，可不敢耽误人家高考学生。
肖湘走前，留了个电话，高澜问她为什么不是原来的，她告诉她要学习了，旧手机不用了，看来学霸也是逃不过收手机的俗态。
送走了肖湘，高澜盯着□□好友栏，肖湘注销了，什么信息都没有了。许是因为高考。
高澜突然有些隐隐地害怕，只有一个电话，唯一的联系方式，还从没有打过。
她很久没有打这个号码，肖湘也很久没有出现过。
倒是有别的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她所在的繁华的大城市，发生了恐袭，好像还是那种组织的。她一直以为这是西方世界的故事，而这里最大的暴动，会是村头两户人家群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