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然》雪落匿声

29、第九章 终章 第三节 月满长安

　　建灵十六年，清明，邙山。
　　“欲殉沙场，却葬残阳。”一人用斗笠遮住了面容，将一杯清酒洒于坟前，摇了摇头，“神策神策，惜哉惜哉。”
　　“吾辈本非池中物，妄论古人聊胜无。”无名接过话头。
　　那人明显顿了顿，笑着接道：“灵阙出尘多妄人，阁中岂缺独一魂？”
　　“江上游龙空白首，一人独钓一江秋。玉石之言昔日受，幽兰谷中本无求。来日独立寒江头，天阙一诺杀伐休。英雄入彀宏图就，岂复当年轻衣裘——首座，珍重。”
　　“残病之躯，孤魂自守；江上清风，且寄闲愁；事过百年，可堪回首；凭阑低吟，余忆难留——莫回头。”
　　一语方罢，二人均不见踪影。
　　“方才那人，不正是邙山下摆渡的舟子吗？”一少年纳罕道。
　　“每日只渡九船人，意为‘九州’；每日只携四壶清酒，意为‘四海’，的确是位高人。”
　　“莫非是……”
　　“正是当年灵阙阁首座，方才与之对谈的，是如今天阙阁阁主。”
　　“功成身退，倒是个好归所。只是这孤寂，并非常人能受。”
　　“众生皆有活法，妄论才是浅薄。”
　　那少年显然理亏，扯着男子要走。
　　“自大昀初立，神策军主帅几乎是一直由萧、慕两家掌任，只是若烽烟再起，不知那孩子能否再担重任。”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众生皆有活法，谁人为帅，并非我等关系的事。”
　　残霞当空，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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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灵十六年六月初七，墨城病逝于翠羽殿；八月初三，葬于显陵。
　　建灵十六年十一月十八，墨元礼即位于太极殿，次年，改元为显庆。
　　显庆四年八月，北狄南犯。
　　北狄虽是近年来最兴盛的一个部族，但该族尚武，嗜杀凶残，一时势不可挡，此番直逼长安，看似是想在大昀境内捞好处，不如说是趁大昀国祚未稳，想要取而代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潦水原。
　　双方僵持了一个月，彼此没捞到半点好处。
　　九月初，墨元礼亲临潦水原，以助军威。
　　九月十六，两军大战于赤松。
　　墨元礼正在军帐之内，一边等待着战情进展，一边旁听众将商议战术。
　　“不如后退十里，在奎木峡占据地利。”
　　“不可！我军一旦后退，士气便会减弱，不利于就地反击。”
　　众将正在争论，忽听帐外喧闹了起来。
　　“陛下，神策军大胜！”慕林冲入军帐，“有一位小将，白袍银戟，直入敌阵，一时军威大振，顺势拿下。敌军溃散，已然撤军，此人现已候于账外。”
　　“请进来。”
　　只见一人入帐，行抱拳礼：“臣萧子落，参见陛下。”
　　神策军中的老将一见到萧子落，皆大吃一惊。
　　萧子落像极了萧沐轩。
　　嬴寒试探着问道：“可是……萧沐轩之子？”
　　“正是。”
　　帐内闻言一片寂静，墨元礼也愣住了。
　　当年墨城弥留之际，曾向他提起，若有一日，萧沐轩之子萧子落前来相助，可堪大用。
　　墨元礼上前，将萧子落扶起。
　　“臣这些年，一直留恋江湖逍遥，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赐座。”
　　萧子落从怀里取出一张图。
　　“陛下，此乃大昀全境的山河地势图，当年家母将此图留给我，嘱咐我有朝一日，将此图呈给陛下。”
　　墨元礼结果，展开。
　　这并不是简单的山河地势图，而是驻防图，图上所注，皆是行军的必经之地以及应对之法。
　　显庆四年十月二十，墨元礼起驾回宫，神策军回驻地休整；次月下敕，封萧子落为“镇北将军”。
　　显庆四年冬，长安初雪。
　　墨元礼邀萧子落赴御苑一叙，论及治军之法，相谈甚欢。
　　虽说现在明面上是偃武修文，但墨元礼认为，边防之事断不可有所松懈，因此边境驻防的兵力，反而有增无减。
　　萧子落明白“君臣有别”，因此即便谈得投机，也知道把握着分寸，并未僭越。
　　墨元礼望着远方，问道：“将军可愿，护百姓免于战火荼毒，力保我大昀江山永固？”
　　萧子落离座，跪而行礼：“臣，万死不辞。”
　　墨元礼将萧子落扶起，点了点头。
　　血染疆场，恣翮朝阳，只身射天狼。
　　风云浩荡，共期盛世，此心明月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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