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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七章 残存 第三节 天下如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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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灵阁。
“无伤竟然也有悔过的一天,世事倒真是难料。”无名接过雨涟递来的茶盏,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你那句‘大隐隐于市’,首座竟真被你找到了。”
雨涟话锋转的太突然,无名听罢愣了半晌。
“也不全是因为那五个字,首座心系天下,自然是不愿意隐于山林的,无伤也是凭这点找到了首座。”
“无名,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无伤是‘师门败类’吗?怎么,又改口了?”
“我一向对事不对人。”
雨涟被他一句话给噎住了。
果然,无名话中带刺,简直算是常态了。
“雨涟,你知道,为何世人明知有灵、阙二阁,却更愿意去上灵阁吗?”无名随口发问。
“百姓若能安居,想的自然是如何活下去;若是陷于战乱,盼的自然是和平。”
“你别忘了,我天阙阁可不只会平定战乱。”
“没错,天阙一诺,千金难求。”
“你行医日久,为生民立命,怎么想法也染上了世俗气?”无名有些听不下去,顺口提醒了一句,“我天阙阁求的,是一个‘义’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是在效仿哪一句?”
“你满脑子的书袋什么时候才能抖落干净?当年,首座赞你‘博古通今’,把我给郁闷了好一阵子。”无名想起从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首座自始至终看重的,都是你。”
“别提了。”无名难得不用对人端着架子,索性一吐为快,“当年灵阙阁中,首座只看重三个人。无伤后来误入歧途,自然难堪大任。至于我,不过是心性与首座像了些。”
雨涟感慨道:“当年的苍梧之战,孰是孰非,难以盖棺定论。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人皆知苍梧之战的首功非无伤莫属,却都闭口不谈,只因无伤当年所行之事,失了一物。”
“失了民心。”无名抢先点破。
雨涟被抢了话头,只好拣剩下的说:“民心,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实际上,民心是天下人心中的一条准绳,衡量的标准,不只是忠孝节义,也不只是仁义礼智信,而是一种直觉。”
“这话倒挺在理。”无名将端坐的姿势改为斜倚,等着雨涟高谈阔论。
“我瞧你平时挺正经的,怎么今日有点原形毕露的苗头?”
“平时,是装的。”无名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雨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无名望着窗外:“这天下大势,岂是我辈凭一己之力就可扭转的?蚍蜉撼树之事,我是不会做的,灵阙阁不复存在,我便替首座守着这天下,在恰当的时机,顺势而为。岂不妙哉?”
无名这最后四个字,被雨涟听出了一点小得意。
“无名,你能正经说话么?”
“明明很正经。”
“平日里你那种睥睨众生的冷漠呢?”
“雨涟,冷漠是因为看透了世事,可不是因为我参透了命运。世间万物,都在命运的掌控下踽踽独行。世上不乏逆天而行之人,可那又与我何干?你我二人,勉强算是殊途同归,我想奉劝你的,不过四个字,这四个字,是首座教给阁中弟子的第一句谶言。”
雨涟正色答道:“天下如棋。”
“总有人想当那执棋者,却不知,执棋者从来都不是世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天道。”
雨涟接道:“是啊,你我能耐再大,也终究是一枚棋子,以命定的方式,走向命定的结局。我们能把握的,只有生与死之间的曲直。太狂妄,终会被天道所败,无伤正是如此。”
无名点点头:“近来,我也是想通了这些,才学会了放下那些荒诞的偏见。看来论悟性,我终究是比不过你。”
雨涟将茶一饮而尽,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