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然》雪落匿声

10、第三章 无妨 第三节 偃武修文

　　建灵六年五月初，紫宸殿。
　　紫宸殿并非主殿，但平日里的御前会议都在此地，偶尔也作单独召见之用。
　　慕云知道，此去紫宸殿虽顺从他本心，却未必遂皇帝之愿。
　　“陛下，慕将军求见。”
　　“宣。”
　　慕云进殿时，见墨城端坐于上首，似是等了很久。
　　“请陛下恕罪。”
　　墨城的眼中，泛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慕云此言何意，但他还是不愿挑明。
　　毕竟帝王之言，总归还是有不同的意味。
　　“慕云，你真的想好了？”
　　慕云长拜不起。
　　墨城知道，有些事，与其以帝王之命强阻，不如顺势而为。
　　与其用人有疑，不如疑人不用。
　　“朕即日下敕，起来吧。”
　　慕云起身，拜谢而去。
　　墨城的目光，飘向了远方。
　　从打天下到坐天下，昔年渐远，故人也相继离散。也许这诡谲的朝堂，早已容不下那些沙场上纵横的铮铮铁骨。
　　所以当年他麾下的神策军旧部都决意重回战场，哪怕马革裹尸，哪怕只换来暮年的一身病痛。
　　慕云已完成了萧沐轩未竟之志，她不愿将来为了保全自己，在官场的泥淖里低头。
　　况且往后即使没有萧沐轩，她也必须走下去。
　　建灵六年五月末，墨城下敕，允慕云辞官，赐封神策将军。
　　神策军主帅，由林煜接任。
　　各州所役之营，兵员减半。
　　江山倾颓只需一夕，血战平乱却需百年，杀伐二字浸透了鲜血，在泛黄的史册里刺眼。
　　纪泽关的血早已被雪水冲刷殆尽，而边疆，也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大昀以武立国，如今战事平息，也该是偃武修文的时候了。
　　可当年神策军覆灭的原因，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云沐居。
　　慕云在书案前，凝神细思。
　　既是被当年灵阙阁首座子兴逐出阁的罪人，其踪迹不可谓不难寻，灵阙阁阁主已经归隐，如今上灵阁、天阙阁二位阁主是否愿助尚未可知。
　　还是得试一试。
　　天阙阁。
　　无名将慕云的信展开，粗扫一眼，便置于一边。
　　“叫綦若速来见我。”
　　綦若进入殿内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战战兢兢地上前答话。
　　“綦若，查得怎么样了？”
　　“首座归隐之处实在隐蔽……”
　　“几十年重复这一句话，我已经听够了。”
　　“阁主，万一首座无心此事……”
　　“住口！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无名怒火渐起，綦若伏地而拜，不敢再多言。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首座既是大隐，必定不会离开长安城的辖地。”
　　綦若闻言一愣。
　　有一瞬间，綦若觉得自己白找了十几年。
　　这些年，但凡是可归隐之地，他算是走了个遍。
　　谁能想到，首座一直在长安城附近。
　　灵阙阁的人，果然一个个都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