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今天女变态自恋了吗(四) ...
-
请侍女打了些水借套轻纱曼衣换洗过，小憩一觉，便已至晚来风急。
走出帐篷坐到池塘边，晚风吹散惺忪倦意，星子二三散布夜空，倒映塘中。轻纱有些薄，大漠中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能活活热死，晚上则冷彻入骨，于是在这晚间，轻纱衣裳便不够遮寒了。微微收抱着手臂，正想起身回去，忽地身上就被披了条小毯，晚风带来一阵郁金香味道。
来人坐到她身旁，映月浅笑，等他表明来意。楚留香开门见山道：“我的老友要做这龟兹的驸马爷了，映月姑娘若是不急，不如一同观礼？”映月思忖片刻，回道：“不急。”旋即看向一个方向，道：“更深露重。”
楚留香也随她望去，就见一双幽幽秋水眸，在帐篷内透出的灯光下闪烁着，眼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嗔怒之情。但他此时实在不愿同琵琶公主再有什么牵扯，只是一笑了之，转而凝视映月道：“在下时常以为，姑娘比我们能见许多。”
映月不想替他挡箭，起身道：“失去一样东西的人……”
“怎样？”楚留香实则很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的鼻子没了用，然换得的是独步天下的轻功，这世上也再没迷烟能迷得了他。
“也不见得会得到另一样同等的补偿。”
楚留香怔住，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随即笑道：“但总是会得到些什么的。”
映月笑道：“或许。”话里却没多少温度，说罢头也不回地回了帐篷里。把玩着头发坐了一会儿，帐外有人来请：“王爷已备好夜酒，专为诸位洗尘，还请贵客赏光。”
最华丽的帐篷还如初入华丽，龟兹王还是踞于主位，握着金杯笑容开怀。当初五个武林中人这回只来了两个，是吴氏双侠兄弟两个，能算是一体。其中一个青天剑客吴青天道：“可不得拜拜岳父才是！”他正是做媒传话的媒人。
胡铁花的脸自进帐时就是红着的，瞧着琵琶公主就红，不瞧旁人哄笑也红，还没饮酒就已上头，楚留香姬冰雁一推就拜了下去。
拜也拜过，龟兹王礼也给过，突有一侍女自后绕出，用几人听不懂话语说了几句，龟兹王大喜拍掌道：“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后，珠帘晃荡，交砸出清脆声响，几位少女扶着一位长裙丽人缓缓而来。
她有一双最璀璨的星子也不能及的明眸，仪态万方，鬓云欲度香腮雪。虽可一眼看出她年纪不小，但这反倒为她增添一种如酒醇甘的魅力，让人为她做何都甘之如饴。
其余人不敢直视于她，楚留香例外，映月例外。她也好似颇对这二人留意，目光扫过楚留香后，直直凝住映月。她整个人都是柔的，目光也是，可凝视映月的目光，偏就像棉絮里藏着锋利的尖刃一般。旁人看不出，被她看的人不会觉察不了，映月与她对视，暗沉眸子更有一种别样深沉的漠然清冷，似是冗夜落雪。
龟兹王忙叫侍女将这位他极宝贵的王妃扶坐到身旁，龟兹王妃风情万种地落座，得知哪个是她女婿后，又赏胡铁花一堆东西，再同众人饮过几回酒后，道因身体不支而又离场。映月也不想再待下去，龟兹王的目的已经够明确，不过是求贤若渴，招贤纳士罢了。觊觎王位的叛臣迫害他避逃至此，又勾结了吴菊轩等中原人士之流，里应外合，刺杀追杀，所以他这般四处结交，着实是万般无奈之举。
倒不是盼着他们能帮他复国，只若是能帮他刺探情报保他平安，便是再好不过了。
大抵是以为她与楚留香几人是伙伴，又是个女子，楚留香几人若肯帮她也一定会留下，何况胡铁花就快成他姑爷，不愁他们不答应，于是很爽快的没有言语阻辞。
映月才出帐篷，有人正好来拦道：“贵客留步。”是一少女。少女见映月望着她，无暇容颜在昏黄灯光下朦胧柔情，不似宴上冰冷模样，心神一晃，娇笑道：“我们王妃说见了姑娘一见如故，不知何故精神都好了些，可见姑娘是有福之人，想请姑娘去叙上一叙。”
映月一笑，眉目霜化，低声温柔道：“那她有没有说过……”
少女心头一跳，道：“姑娘想知道什么？”话音一落，微凉似玉的手抚上她下颔，轻柔来回勾抚，与此同时惑人声音再起：“你很可爱。”
今夜脸红的人不少。少女面色红似晚霞，眼神晶晶亮亮地悄悄偷看映月，活就是被倜傥公子调戏的良家，好在还未忘记来意，娇声道：“姑娘这是答应啦。”
映月收回手，道：“为着你也答应呀。”少女脸上的红蔓延到颈上，侧身引道：“姑娘请。”映月还不罢休，道：“那你得牵着我。”少女瞪大杏眼，有些不解，映月笑道：“眼睛不大好。”少女闻言，心疼得再不犹豫地牵起映月的手，感觉到手中凉滑，一路红脸地刻意放慢步子走。
等到了帐前，对帐外另个守着的少女道：“贵客已至，快去通传。”
等待的时间里，映月注视少女，认真道：“你真的很可爱。”这回是真心实意。少女躲避她目光，然而又有些不能狠心不去看，从没见过这么乱人心的女子，最后只好垂首低声道：“你可莫对王妃这样……”
映月捏捏她的面颊，不言。
通传的人很快回来，映月入帐。拨开珠帘，精巧摆设入眼，但最夺目的还是罗帐里的人。仍带病容，却是惹人怜惜的柔弱之美。
她颦眉轻咳几声，而后捂住心口歉意笑道：“贱妾身子向来不好，但愿不会晦气了姑娘。”帐中只有她二人，此时连个拍背顺气的人也没有，更使她显得无助娇弱。映月心无感触，但仍上前。她都把戏做这么好，她不配合一下，好像不太好。映月淡声道：“王妃该多加保重才是。”
王妃柔柔笑应，盯着她眨也不眨，半晌，幽幽正要开口，外头突然马嘶人喊，不停有人喝道：“起火了！快！”
声音是从远处来的，传到帐内显得微渺，却不知为何无人来报。
映月道：“我去看看。”
王妃担忧道：“外面情形不明，此地尚有王爷派的精兵把守，不会轻易离守，留在这里安全些。”
映月不为所动道：“有人可保王妃无恙就好。”欲擒故纵转身欲走，王妃轻轻叹气，道：“那谁保你无恙呢。我听说你那几个朋友本事不小，有他们在，不会出大事。何况你……抱歉，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留下伴我。”
映月回首道：“王妃无需忧我，若是心有忧惧，我替王妃唤人陪伴。”
还未掀开珠帘，手腕就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攥住。先前隔着几，隔着纱的面容此刻就在眼前。眉梢微扬，问道：“王妃这是？”
王妃一副十足柔弱的模样，攥住映月腕间的手微微颤抖，乌润的眼睫也在微颤，她道：“别去。”
她赤着脚踩在毡上，这帐中一切都华丽无比，地毡都是精美繁杂的图案，衬着一双纤白不染尘埃的足，斑彩与莹白，成一种与繁美全然相反的清艳之色。金笼之雀，大抵如是。
难怪走来悄无声息。映月笑意兀生，突道：“王妃既然体弱，地凉易感。”
“无……”妨字还未出口，终于发现了这人的胆大。
心中微讶，面上也做出一副柔弱微惶的模样，将手软软搭在映月肩上。
重新将人放回了罗帐中，正想退开，手却撤不开。
“我不走。”
王妃嫣然一笑，放开后道：“姑娘真是重情重义。”映月不言，依稀见自己鬓边发丝垂落至床，拢发立身。
王妃也注意到，挑起一缕，躺置手心。掌心银发浸凉润滑，不满足于此，转而捻在指间摩挲，柔声开口问道：“姑娘不过双十年华吧？”
“先天不足。”这身体的确撑不了太久。
远处的厮杀拼斗声渐渐平息，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映月辞道：“还请王妃好生歇养，若无他事，在下便先回了。”
“期与姑娘再续言欢。”很快。
二人笑意都渐深，蕴沉眼底幽暗。
出帐后发觉几位少女不远不近地守着，而远处还有未扑灭完全的火光微弱燃着。此处大抵是最完好的了，无论人或帐篷。
帐内的人就算不是这场刺杀作乱的主谋，也绝与她脱不了干系。
谁人护她无恙？她不就是么，不想她死的太早，所以才有这一见。
大概下次再见，彼此都可‘坦诚相待’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今天女变态自恋了吗(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