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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莫愁莫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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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值结算——检测到严重违规行为……轨迹遭到破坏,估算预计造成影响……】
“呵。”
漫无边际的暗色里,唯有中心浮动着无数光影。
“够了。”
【您破坏了法则,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任务以外的轨迹被破坏,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崩坏。】
“我知道,所以打住。我修复灵魂损伤的时候,你上报了吗?”
【是的。】
“结论。”
【情节恶劣,可您最后行为符合替换法则,灵魂也因此受损,您沉睡的这段时间不短,各主位已经商议好,功过相抵,只予警告一次,希望您吸取教训。】
“不必。”
【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你明白所谓轨迹是什么吗?如果是本该那样走向不可改动,不会发布这种任务。你信奉的,他们规定的,包括所谓替换,全为虚妄。不过是怕不可操控预料的更改。真的仍以为只是一场游戏么,入局就是戏中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有些东西远不是数据计算分析可估量。”
【抱歉,我还是不懂。】
“那就做点你擅长的吧,清算迄今为止我所完成的任务总量。”
【您要?】
“换吧,点数全部上交。”
【您要换什么?】
“有人可不希望我吸取教训。换她接替我,包括本该有的处罚。”
【您呢?】
“回我所向。”终此浮生。
但愿不算太晚。
……
五月的嘉兴梅雨连绵。
青石润湿,雨水连成一条极细的银线孜孜自屋檐绵落。天青烟雨,霏霏十里。
道旁废弃已久的木屋不知谁人推开了门,暮风吹进,卷铺一室尘埃。如此半刻过去,檐下等待的人才入了里去。又小小清整半刻,以随身带着的清水洗了手,在已腾好的角落盘膝而坐。
雨落得不大,然怎生都不肯歇绵绵之势。角落的人气定神闲,仿佛毫不在意这雨何时能尽。小道姑推门而入时,第一眼便是此景。倒是没料到有人,回头欲向身后人询问,才唤一声:“师父。”角落中的人便睁眼开口:“请。”音色清泠如珠落玉盘。
小道姑年纪尚小,但礼数做了个全,虽仍藏戒心。入门后便是一室寂静,被小道姑称作师父的女子对雨对人漠不关心,打坐养息。徒弟倒也想学,但终究年纪尚轻,目光止不住地在二人脸上来回漂游。无他,仅是她少见与她师父难分伯仲的姿色。李莫愁察觉她难以取舍左右打量的目光,静静看小徒弟一眼,小徒弟立即息势阖目,再不作怪。
角落中的人不由轻笑出声。
李莫愁这才去分神看她,那人本是半敛眉目的倩兮之态,这下不期而遇地抬头目光交汇,经年再逢,俱是心中一荡。于李莫愁,这容颜气态是陌生的,可眸光无比熟悉,犹似当年猝不及防撞进的那一片澈然。就这一眼,心涌万千。白衫如故,笑靥如初。
也就是这一眼,破了白衫女子所有原来打算。她本不打算说什么,更不打算做什么,只想再见一面,而后听闻她无恙。她没有为这个人放弃什么,皆是自己所愿所念,同这个人有关亦无关,谈不上冠以付出之名。可一重逢,对上她眼,一切便都似从前失控。
女子轻叹,叹自己不剩几分的自制,心绪揉杂成一句:“愈像个女魔头了。”
李莫愁一怔,熟悉感觉愈加郁了满心,冷声问道:“你认得我,还是……我认得你?”潜藏着自己也未知的微弱希冀。
女子不语。
可疑又不可不肯放过,怎办?
点穴是门好功夫。
梦中曾千般似真当真,真成实时,又反觉如梦,哪怕只是一时情态,非那地,那景。
她下手时那人惊滞神情与梦中如出一辙。
反应过后的乖静安顺如出一辙。
从不逆她的独对她的柔弱如出一辙。
太多太多,所有细微末节,皆是一辙。
……不想说的死不开口也是如出一辙!
李莫愁很恼火。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她身上不伤性命的毒用完了,虽然本来就没几样,然而那人就是强笑捱过,一句也不肯吐露。眼前的人疼得面上没了血色,仍一份兀自强撑的模样。李莫愁心无波澜,莫说不是,就算真是也不冤,于是冷眼看着。
女子原本打算已不能做,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不是说不得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眼见李莫愁用完毒药犯起了难,半晌后眼神一亮,随后给她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折身去抽了早已离得远远的徒弟的剑。剑刃寒光一闪,一片衣角应声利落断裂。
“……姑娘有话好说。”
李莫愁笑吟吟道:“那就说。”说着用剑拍了拍女子的脸。女子倒没什么,远处偷觑的小徒弟替她打了个寒噤。笑的好看是好看,杀人也杀得越欢。
女子微抿浅淡颜色的唇,为难道:“说来话——”话音未落,唰唰数声,破碎衣料散了一地,女子被迫露出的白肌也添了几道即时渗血的血痕,剑锋停下时抵在了颈边。
李莫愁满目偏执清狂,一字一句执拗道:“我不管话长话短,不说就死!”
“你为何一定要知晓?”女子真真切切叹息道。
李莫愁不想说,也不想听她再辩,挥剑真打算先要半条命再说,握剑的手还未挥下,女子不得已怅唤一句:“莫愁……”剑便再近不得一分。
“哼,现在能说你是谁了?”剑不收不近,僵在半空。
“那年你抢亲抢走的新娘。”
闻言李莫愁没什么异样,小徒弟那边传来一声砸响,抱着的剑鞘摔在了地上。二人都无空顾她,李莫愁冷脸再问:“没死?怎么变成这模样?”女子笑答:“我本来是这模样。死,确实死了。”
“本来?”
“嗯,很难说,不过这才是我本来模样,这回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法向你解释。”
“你先证明给我看。”
女子思索片刻,仰首道:“好,你靠近些。我内力被你封了,双手被缚,做不了什么的。”
李莫愁犹疑片刻,俯身靠近,想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蓦然唇角贴上温热,一霎触之即离。
“咣——”
那边剑鞘又砸落,本是瞪大眼睛替师父警戒,现在不由自主地瞪得更大。
女子垂眼心虚道:“你要的证明。头回遇凌波那夜终南山下,咳,我不是有意的……意外,真的是意外。”已是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李莫愁神色阴晴不定,出人意料道:“此回?”
“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