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悠悠吾心 ...

  •   武鸣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将里面的丹药塞入姬筱的口中,再次将手腕放在他的唇边,“快喝!”
      玉柏玄攥着姬筱的手,在她耳边呼喊,“叔父!您快醒醒,您听到圣旨了么,陛下知道您是被冤枉的!”
      姬筱迷蒙中听到圣旨,听见玉柏玄的呼唤,想要睁开双眼,却觉得眼皮像灌铅一般沉重,想要张口,觉得口中咸腥无比,似乎有什么液体沿着嘴角流入,朦朦胧胧只听见身边嘈杂一片,遥远的声音忽大忽小,“快将他抬到内室......去取水来......”
      姬栩定在原地,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大理寺卿诵读的圣旨,“姬筱并非投毒案主谋,着大理寺重审......”这个孙女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会擅作主张,玉柏炎在她的身边,却也由着她胡闹。
      玉柏玄看着童辛将姬筱抱走,武鸣也跟着一同前去,她接过圣旨,打开看了看,然后望向高台上的姬栩,“太皇太后,请随本宫一同到大理寺,彻查此案。”
      “放肆!”姬栩心中开始慌张,陛下为何会让大理寺卿重审?卫涂那个老东西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为何不请自己回寝宫,而是让自己去大理寺?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慌张地望向盖华。
      盖华轻轻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姬栩不要胆怯,“陛下圣谕,本将负责保护太皇太后,意图犯上者,斩。”
      “不瞒盖将军,还是去大理寺比较稳妥,”玉柏玄望了望周围数百名士兵,“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鸿胪卫涂上前一步,“老臣无能,愧对先帝,无法劝阻危害江山社稷之人,险些酿下大祸,”卫涂取出一份圣旨,双手呈予玉柏玄,“公主殿下,先帝留下遗旨,交由老臣保管。”
      玉柏玄接过母皇留下的遗旨,缓缓打开,片刻过后,她合上双眼,再次睁开,直视高台上的姬栩,“你,当真不跟本宫去大理寺?”
      没有了尊称,只一个“你”字,让姬栩的心沉到谷底,他不知道遗旨上的内容,但是看到玉柏玄阴沉的目光,他开始感到恐惧。
      他的身份如此高贵,怎能去那种地方,他是姬氏的嫡子,是后央的太皇太后,他宁可孤独终老死在后宫,也不能背上祸乱宫闱的罪名。
      看着台下的士兵依次收起兵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姬栩的脚步凌乱,往后退去,失神的片刻,颈间搭上一柄宝剑,冰凉刺骨。
      “都别过来!”盖华挟持住姬栩,引起台下士兵的注目,“让她们全都退下,否则我就杀了他!”
      玉柏玄挥退了士兵,偌大的刑场只剩下台上台下几人,“盖将军三思。”
      “有什么好思!凭什么你们能作皇帝,我就作不得?”盖华恶狠狠地勒住姬栩,“我派人给先帝下毒,嫁祸于你,没想到你那么命大,还能平安返朝,太上皇还委以重任,我当然不服气,怎么能让你和太上皇冰释前嫌?有姬筱这个人在你身边,终归会妨碍到我,所以我才在陛下的饮食中下毒,让陛下以为有人要弑君,千算万算,没想到你们能在行刑前将人偷梁换柱,还真是小瞧了你。”
      玉柏玄听完盖华的控诉,无声而笑,“盖将军这又是何苦。”
      盖华的脸色稍有变化,即刻恢复如常,“给我准备快马,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杀了他!”
      玉柏玄没有动作,也没有下令,而是冲着姬栩一揖,“太皇太后忠义,为国捐躯,我一定禀报陛下,风光大葬。”
      盖华执着宝剑的手一顿,“你......”
      玉柏玄嗤笑道,“怎的,盖将军无计可施了?我知道盖将军不怕死,可盖将军的女儿身怀六甲,尚不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你卑鄙!”盖华大吼,她明明已经将家人藏好,怎么教她给寻到了。
      “到底是谁卑鄙,还是教你的女儿亲口告诉你。”
      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慌里慌张地被搀扶着来到跟前,“母亲!”
      盖华感觉自己的手快要拿不住宝剑,身前的人低声耳语,“你别慌张,她不敢。”
      “母亲,是公主救了我们!”
      女儿的话让盖华难以相信,她上前一步,“可是她逼迫你如此说的?”
      “母亲,孩儿和父亲、祖父母、夫君本来躲在别庄,后来来了几个人,说别庄不安全,要将我们送去别处,她们对上了暗语,我们就跟着走了。没想到越走越偏僻,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那几个人凶相毕露,一剑先杀死了父亲,正当她们要杀我之时,又来了几个跟她们穿的一模一样的人,一群人杀在一处,最后救下我们的人将杀手的尸首也带了回来,说是公主吩咐她们的,母亲见到了尸首,自然会明白。”
      盖华的女儿想起横死的父亲,顿时泣不成声,“母亲,父亲他......”眼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就要昏厥,玉柏玄连忙吩咐人把她扶下去安置。
      地上躺着三具身着劲装的尸体,盖华的手哆哆嗦嗦,没有力气再举着剑,“当啷”一声,宝剑坠地。
      那些尸身的面孔,她再熟悉不过,她们都是姬府的隐卫,姬栩曾经说过,这些隐卫会永远保护她和她的家人。
      “你为何要这样做......”盖华松开禁制姬栩的手,定定地望着他。
      姬栩看着地上的尸首,回首看向质问自己的盖华,脸上似哭似笑,“你不是说要带我走么?你还要他做什么?”
      “他有何罪过?我的家人有何罪过?”
      “全是骗子!只会花言巧语!”姬栩的眼中露出痛苦和癫狂,“你说过要跟我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心疼他,你也去死啊!我要你有何用?要不是你非跑去做什么香笼,买什么破糖,怎么会被她们发现?你就是蠢货!白痴!痴心妄想以为我会喜欢你,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连锦飒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盖华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曾对她柔情似水的男人,他曾在成为驸马之前,对着自己黯然垂泪,说若有来世再续前缘。他曾在姬乔专宠之时投入自己的怀抱,向自己哭诉受到的委屈。他曾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地捏着银丝糖,高兴地像个孩子......
      “盖大人,你忘了,还有浔河周边的瘟疫,他为了制造天谴的假象,将万民置于水火之中,你不惜将罪名揽到自己的身上,也要保护这个心如蛇蝎的男人,你可对得起先帝,对得起陛下?”
      玉柏玄想到深中剧毒的叔父,面露凄切,“我本来已经将叔父秘密送出皇城,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折返,他为何会自愿服毒甘愿赴死?全都是为了自己的爱人。盖大人,别再执迷不悟,他一直都在利用你,他根本就不爱你!”
      姬栩狠毒的目光盯着台下的玉柏玄,“你跟你的母亲一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薄情寡义!”
      “你住口!”玉柏玄打断姬栩的疯狂,“就因为皇姐与宗正寺覃大人之子相恋,你认为他勾引了皇姐,阻碍了皇姐成为太女,你不惜制造冤案陷害覃大人,可怜覃氏一族因你一己私欲,家破人亡。仅仅因为我在赏秋宴上的一句话,你竟能下毒害死你口中声声爱着的陛下,给我冠上弑君的罪名,下令四处追杀,誓要将我赶尽杀绝。为了除掉我,你不惜冒险制造雪崩,可曾想到一旦出现意外,皇姐也会葬身悬崖?如今,为了将我陷入绝路,你竟然拿瑶儿的性命作为赌注,她才八岁,她是你的亲孙女!还有瘟疫,数以百计的死尸遍野,你的罪恶罄竹难书,难道母皇的纵容,只能换来你的丧心病狂!”
      玉柏玄手中紧紧攒着母皇留下的遗旨,心中的愤怒让她目眦尽裂,“你以为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母皇得知已被腰斩的覃大人蒙冤,对你没有质问没有擒拿,只是将已被流放的覃氏女子全部安置,她与卫涂大人相谈许久,才留下这份遗旨。我本以为卫大人与你同流合污,其实卫大人一直在旁敲侧击相劝,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可是你的心已经黑透,根本听不进任何良言。戕害皇嗣,罪无可恕,你是最该死的人!”
      玉柏玄颤抖着举起圣旨,“我的母皇,她一直属意皇姐为皇位的继承人,她留下的最后一份圣旨,是皇姐的即位诏书,和你的赦免书,无论你犯了何罪,不能伤你性命。母皇在饮下你亲手熬制的毒药时,可曾想到她心心念念保护的你,会亲手葬送她的性命?你扪心自问,母皇可曾摒弃过你,可曾慢待过你,你想让她如何爱你!”
      “本宫与驸马今日结为连理,从此之后,心心相印举案齐眉。”
      “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凤后,你就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朕知道你喜欢香,看这个香笼,你喜不喜欢?里面燃上苏合香,整个大殿都是你的气味。”
      “你不要哭,这点小伤算得什么,差点教凶兽伤了你,朕可真后悔带你去狩猎,以后我们只捉蝴蝶。”
      “生气了?朕给你讲个笑话,你若是觉得不可笑......朕就再给你讲一个。”
      “我们的孩子最聪慧,你看她真像当年的朕,多亏了你,朕才能生出如此出色的女儿。”
      姬栩捂着脸颊,滚烫的泪水沿着指缝不断地淌出,他松开手,茫然地望向虚空,“锦飒......我的锦飒.....”
      盖华跪在玉柏玄的面前,形同枯木,“求公主,留下我家人的性命。”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盖华伏身在地,“我知道我罪无可赦,求公主,留下我女儿的性命。”
      “......好,本宫答应你,待她诞下孩儿之后,再依律惩处......”
      “谢公主......”寒光一闪,盖华的身躯颓然倒下,身下鲜红的血液刺痛了高台上的人。
      “你休想看我的笑话!”姬筱疯狂地挥动衣袖,想要跳下高台,被从后面悄悄包围的士兵制住,他扭动了几下放弃了反抗,嘴唇蠕动了几下,时哭时笑似是在喃喃自语。
      “死罪可免,你也应该受到惩罚,”玉柏玄冷冽的目光盯着姬栩,“太皇太后独处一宫太过孤单,将太皇太后的寝殿挪到寿安宫,让太上皇看看,到底是谁,害了她的爱人,害了她的母皇,害了她的女儿,害了她一辈子!”
      “她不会相信的,她不会相信!”姬栩扭动挣扎,他害怕面对玉柏炎,害怕面对她的目光。
      “信与不信,太上皇自有决断。”

      “你见到你叔父了么?”武鸣连个通报都没有,推开门就进入玉柏玄的书房。
      玉柏玄在公文中抬起头,“他许是跟童辛在一起,两人最近总是去郊游。”
      “没有,我寻了一圈,也没见他的人影,”武鸣面露紧张,“京郊有没有野兽?”
      玉柏玄无语扶额,自从姬筱被救醒之后,武鸣衣不解带在他身边守护,要不是因为身上发臭,估计连沐浴的时间都觉得漫长,不愿意离开姬筱半步。
      童辛碍于武鸣救了姬筱,一直忍耐,姬筱已经能够自己用药,武鸣非要一勺一勺地喂给他,要不是玉柏玄从旁劝慰,童辛早就一巴掌把她拍飞了。
      在听到童辛的拳头发出“咯吱”的脆响时,玉柏玄给她出了个主意,趁着武鸣出恭的空当,让童辛带着姬筱去御苑郊游,御苑里应有尽有,再加上温度适宜,对姬筱的身体也有助益,武鸣不认得路寻不到他们。
      玉柏玄低估了武鸣,她吹嘘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久就让她寻到了御苑。
      御苑的大门进不去,她就守在门口,又是烤肉又是打鼾,守卫知道她的身份,也拿她无可奈何。童辛和姬筱总不能一直不出御苑,到底又教她给缠上了,这次变本加厉,非说要增加诊脉的次数,以防余毒复发。
      在童辛彻底翻脸之前,玉柏玄大张旗鼓地摆出一坛陈年桑落,说要以酒谢恩,武鸣一着不慎,就被玉柏玄舍命陪君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你是不是故意的?”武鸣圆眼眯缝起来,犹疑地盯着玉柏玄。
      玉柏玄宿醉初醒,头还隐隐作痛,“我喝的不比你少,梳洗之后才坐在在这里。”
      武鸣胡乱搓了搓脸,“我再去找找。”
      我都寻不到,你能找到才怪!童辛昨天找到玉柏玄,她与姬筱已经辞官,呆在都城太久,觉得无聊至极,准备去远游一番,玉柏玄纵使舍不得叔父,却更想让叔父过得惬意舒心,两人准备好盘缠,换上一身布衣,与玉柏玄依依惜别之后,策马而去。

      浔河疫情已经逐渐削减,感染的百姓用了朝廷派发下去的药,都在康复之中,柯城郡守上奏,染病最重的灾区,一直有一名青衣公子为百姓诊治,既不是御医,也不是药署的医官,只说是公主派他来救助百姓的。
      玉柏玄站在葫芦架前,一串串的小葫芦结满了藤蔓,她摘下一颗,捧在手里,青翠的嫩果上结着柔软的绒毛,扎得手心一阵刺痒。
      她将这颗葫芦摆在案上,用笔尖画出眉眼,画完之后觉得滑稽可笑,笑过之后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回公主,太皇太后虽然住在寿安宫,可是一直闭门不见太上皇,”内侍禀报。
      “父女之间有些误解,早晚是要见面的,”殷庆殿中的玉柏玄放下一本奏折。
      “公主,太上皇想要见公主。”
      “待太上皇见过太皇太后,再来见本宫。”
      “是。”
      玉柏玄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一滴墨汁溅落在书案上,沿着木缝晕染开来,玉柏玄盯着墨汁片刻,唤入零溪。
      “驸马在何处?”
      “回公主,驸马在仪仗司。”
      “国师呢?”
      “回公主,国师今日回相府省亲,此时应该和相国大人在一处。”
      “觅冬可有书信?”
      “回公主,今日的书信还未到,昨日的书信上说,觅冬太女的病情时好时坏,王子殿下一直陪伴。”
      玉柏玄听过零溪的回答,却丝毫没有缓解心中的纷乱不安,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去往日的节奏,一阵阵的心悸袭来,让她坐立不安。
      姬栩在被抓之前,口中呢喃的话,根本无法听得见,只能看见嘴唇的蠕动,他到底说了什么?是面对往事的懊悔,还是不甘心的诅咒?
      墨汁干涸,蜿蜒的痕迹如同她曾经见到过的鲜血,沿着地面流淌......玉柏玄似乎沉浸在思索之中,口中念念不停,蓦地站起身,碰翻了笔墨,黑色的墨汁扣在地面上。
      诛心。
      玉柏玄飞身上马,风驰电掣地奔向城门。
      武鸣还来不及跟她说话,险些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踢到,正准备发飙,看到零溪奔跑着跟来,上气不接下气,“先......先生,公主......要......要去......柯城......”
      “我叫离悦,分离的离,心悦的悦。”
      “药若无用,我把我的心给你......”

      药棚前排着长长的队,男女老幼都在等着面前这个一身青衫的公子给自己诊脉发药。
      “您已经好多了,只要按时服用,几日便可恢复。”
      “我没有钱......”
      “不用钱,朝廷赈灾不收分文。”
      “多谢公子。”
      玉柏玄从马上跳下,静悄悄地走向那个正在哄着孩子喂药的人。
      “你已经是大孩子,不能怕苦哦,把药吃了,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孩子乖乖喝下药汤,小手里突然出现了一颗蜜饯,孩子高兴地欢喜雀跃。
      水苏怔愣地望着远处走来的玉柏玄,突然醒悟一般,抓着旁边人的袖子,“公子!公子!你快看,这回我可没看错!真的是公主!”
      周遭一片安静,接着嘈杂起来,成群的百姓纷纷起身,“那个人是公主么?”
      “都说她吃人,我看不太像啊。”
      “吃人还能吃咱们得了瘟疫的人?”
      “你有没有脑子?你种的田从哪来的,不是新政给你的吗?”
      “就是,谁不怕瘟疫?公主之前还带着人来柯城查找瘟疫的源头,公主是好人!”
      正在等待诊病的百姓,想走近一些看看公主,又惧怕守卫的士兵,都站在原地欢呼,“公主千岁!”
      玉柏玄此刻觉得,自己所受过的污蔑全都已经微不足道,她觉得自己不在乎,到底是在乎。她的心中所愿,让国家昌盛,让百姓富足,即使承受苦难,这一切都值得为之付出。
      离悦穿过人群,走向那个面露欣慰的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她好像瘦了,去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她是如何过的?她的寒症可曾加重?她的腿是不是又开始疼痛?离开她的每一天,他都在脑中想象她的一颦一笑,想象与她耳鬓厮磨的每一个瞬间,她弯弯的笑眼,她明媚的脸庞......
      刻骨的眷恋,让他每一次思念,心口都如针刺一般疼痛,他以为此生无缘,可她现在就在眼前,正用温柔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是错觉么?为何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眼中的爱恋变成了惊恐,为何自己的心这样疼......
      红色犹如墨迹,在青衫上晕染开来,他低头看着胸前如暗花一般的蔓延的血迹,抬起头望着向他奔来的朝思暮想的身影,颓然的倒在她的怀中。
      “哈哈哈......就是因为你,我整日担惊受怕,只能东躲西藏跟这些臭要饭的混在一起!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让你知道什么叫诛心!”
      嘶吼着的顾青冉被守卫拖走,玉柏玄已经听不到她撕心裂肺的怪笑,她用手紧紧捂着离悦的胸口,仍旧无法止住汩汩的鲜血溢出,离悦微弱的呼吸在她的耳边掠过,犹如重锤擂鼓。
      “唔.......我不想......离开你......”带着药香的手指抚上玉柏玄的脸颊,“终究......还是......要......离去......”
      “院子里的葫芦藤上结满了葫芦,我给你挑个最大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等......我......来生......再遇......你......你要......最先......认......出......我......”
      “我不要来生,你不能离开我!”
      “......”
      “小蛮,你醒醒......小蛮!”怀中的人悄无声息,曾经灿若星辰的双眸紧闭,脸颊逐渐失去颜色,阴风寒雨中的海棠从枝间坠落,陷入衰败的尘埃......
      武鸣骑马紧跟其后,看到如同雕像的玉柏玄,怀中紧紧抱着离悦。她跳下马奔向两人,玉柏玄抬起木然的双眼,“伤透了心,还能活么?”
      “人无心必死,除非......”武鸣顿了顿。
      “除非什么?”玉柏玄抓住武鸣的手臂,黯然的双眼放射出光彩。
      “以心换心,”武鸣将手指搭在离悦的手腕与脖颈,“事不宜迟。”
      武鸣的话音刚落,玉柏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匕首,刀尖对着胸口正要刺下。
      武鸣一把拦住,“心没了,人就死了!”
      “等他醒了,你就告诉他,我无法原谅他,让他走的越远越好。”
      “那别人呢,你都不要了?”
      “没有我,他们都会过得更好,你就说,我跟离悦走了,让他们不要找我。”
      “换心非比寻常,万一救不了他,你也死了,怎么办?”
      “那就向陛下请旨,将我们合葬。”
      刀尖锋利无比,闪着寒光刺向她的胸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