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醉翁之意 ...

  •   少年听着玉柏玄不再咄咄逼人,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回公主的话,奴婢今年十四岁。”
      玉柏玄瞧着他稚气未脱的脸,疑惑道,“十四?”少年怕玉柏玄再次恼怒,只得哆哆嗦嗦地回道,“再过五个月就满十四岁了。”
      浴桶中的水不再温暖,玉柏玄的心也跟着变冷,稚嫩的少年刚过了十三岁的年纪,就被打扮成妖冶的模样去投怀送抱,成为权利交易的牺牲品。而像淮城郡守这样的官吏,在后央又有多少个?国富民强的歌功颂德之下,是否已经蠹居棋处千疮百孔。
      离悦看着玉柏玄痛心疾首的模样,走过去拍拍少年的肩膀,“有我在这,暂且不需要你,你就等着公主唤你再来。”
      少年唯唯诺诺地退下,玉柏玄还泡在水中沉思。
      “这样入神,莫不是还在回想娇羞少年的温香软玉?”玉柏玄这才发觉水已变凉,浴巾又被少年披走了,索性直接从桶里站起来,拖泥带水地趴到榻上。离悦皱皱眉头,用锦被将玉柏玄包裹住,让她赶紧把药喝了,之后唤来小仆,将浴桶收拾了,又换上干燥的被褥。
      “若不是早一步到此,我恐怕就被蒙蔽了,离悦,你可知这淮城郡守是何人?”玉柏玄自问自答,“她是太傅的女儿。”
      她回想起在书房读书时,太傅的谆谆教导犹在耳畔,如今想来竟是莫大的讽刺,若说太傅丝毫不知女儿的所作所为,纯属无稽之谈。
      玉柏玄痛心愤慨,又着了凉,蜷在被中的身体微微颤栗,离悦在身后搂住他,“若不明察,不能烛私矫奸,若想揭去这粉饰的太平,必定会伤及自身。”玉柏玄的手脚在被中依旧冰凉,“沉迷于虚妄,何以索国安存。”
      离悦捂着玉柏玄冰凉的手,将她搂得更紧,温润的体热从身后包裹,让她烦躁不安的心安定许多,“不要想了,早些睡,明日还有好戏呢。”
      淮城的酒坊鳞次栉比,坐落于城郊,郡守引领玉柏玄视察了酿酒用的陶尊、漏缸、陶瓮、陶鼎,一并讲解了酿制米酒的过程,玉柏玄尝了新酿的米酒,微微颔首,“不错。”
      郡守意气飞扬,“禀公主,九州佳酿有半数以上均出自淮城,特产桑落酒更是享誉四方。”走在淮城中街上,驻足的百姓喜气洋洋容光焕发,见到公主轿舆山呼,“公主金安!”
      玉柏玄隔着窗幔麻木地看着街上的一切,心中五味翻滚,回到官舍,她在众人不明就里的目光中拒绝了午膳,以身体不适为由自己独坐屋中,离悦出门没有回来,想是去寻他师父的踪迹了,武鸣先生不知到底来了没有,自己的心中所惑正想找他开解。
      离悦推门进来,喝下茶盏中的水,不发一言,玉柏玄看着他落寞的模样,知道他的希望落了空,安慰道,“距品酒宴还有一日,莫要心急,再等等。”
      这时官舍的小仆进来禀报,“公主殿下,舍外有人求见公主,说是公主的岳母,奴婢怕怠慢了大人,特来禀报。”
      玉柏玄惊诧不已,甯大人来了?并未收到陛下的旨意,也未收到过任何书信,怎的突然就从南疆来到了淮城?玉柏玄整理好衣衫亲自出门相迎,官舍内的众人见到玉柏玄如此郑重其事,以为来了重要人物,也都纷纷跟随迎接。
      来到大门口,没有马车也没有随从,只有个衣着奇怪的圆脸女子和一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年轻女子,对着官舍的牌匾品头论足,玉柏玄险些被门槛绊倒,离悦的脸上更是青红交加,正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武鸣看到玉柏玄出来,圆圆的脸扬起笑容。
      玉柏玄哭笑不得,上前作揖道,“先生来访,有失远迎,请。”武鸣故意忽略离悦杀人般的目光,也不看众人,一摇一摆地踱入。池非冲着离悦嘻嘻一笑,“是师父说的,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四个人围坐在案旁,玉柏玄瞧着气定神闲的武鸣,无可奈何道,“先生既已提早入城,怎不来官舍寻我,害得离悦绕了大半个城,找了先生许久。”
      武鸣听了这话圆眼放光,“你心疼了?”离悦继续用目光杀人。
      玉柏玄反问道,“先生就不心疼徒儿?”
      “他在你处,山人是万分安心的。”
      “徒儿去寻师父,我也是十分放心的。
      “你也不派人跟随保护?”
      “先生怎知无人相护,莫非一直跟踪来着?”
      离悦忍无可忍,站起身来,“你们慢聊,我先走了。”玉柏玄连忙站起来拉住他,“我们不斗嘴了,快坐下。”
      虽未分出胜负,但武鸣瞧着玉柏玄低声下气的样子,露出称心遂意的表情。池非一副幸灾乐祸的小人模样,却也没逃得了离悦的明讥暗讽,“师姐神采奕奕春风得意,想来家中生活十分和睦,可要保重自身,莫要再‘不小心’被门框磕破了头。”池非和玉柏玄都下意识地摸摸额头,面面相觑。
      “先生请用茶,”玉柏玄为武鸣倒上茶。
      武鸣从腰间取下酒壶晃了晃,“你不是要请我饮酒么?”
      当初玉柏玄只知淮城以酒著名,为表感激之情向武鸣许下承诺,他日来到淮城,定要请她喝个痛快,如今的淮城依旧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玉柏玄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她唤来小仆,米酒果酒摆满了一案,武鸣竟然将酒全都喝光了,圆脸绯红醉眼迷离,玉柏玄十分担忧,“先生如此饮酒,要将身体喝坏了。”
      武鸣打了一个酒嗝,“你不喝,还不许别人喝了?不喝难道倒掉?再不成用酒浇地,能长出粮食来?”说完酒劲上头,翻倒在地打起呼噜,离悦上前将她扶到榻上,顿时鼾声如雷。
      玉柏玄瞧着酩酊大醉的武鸣,无奈地摇头,心想这疑惑恐怕一时半刻难解了。
      池非细细品尝盏中的桑落酒,忍不住赞叹,“确实好酒,蒸煮的过程得花费不少工夫吧,酿酒之艺颇为复杂,若是掺了陈腐的粮食,酿出的酒味道不正,若是蒸煮的火候出现偏差,这一锅酒就酸了,”桃花眼似笑非笑,似是对酿酒颇有心得。
      “听闻武鸣先生提起过,姑娘精通酿酒,果真名不虚传。”
      “哪里,开始我也是一窍不通,之后跟着酿酒师傅学了一阵子,打死几个以旧充好尸位素餐的鼠类,才酿出了师父最爱的桃花酿。”
      本在榻上打呼噜的武鸣突然坐起身来,瞪着池非,吓得她不敢动弹。玉柏玄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武鸣,见她“咣当”一声又躺了回去鼾声如雷。
      “你师父歇息时经常如此么?”玉柏玄担忧地望向离悦,离悦瞥了一眼池非,“她觉得周围吵闹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不要扰到先生休息。”
      “你跟我师姐很熟悉么,有何可说?你还是好生歇息,准备明日的品酒会吧。”
      玉柏玄被离悦撵了出去,不等离悦开口,武鸣再次从榻上坐起,并无半点醉态,正颜厉色,“你若再多说一句,就别再喊我师父,想来你也觉得自己才学盖世,不需要我这个醉鬼师父了。”
      池非连忙伏地,“师父恕罪,徒儿不敢。”武鸣再次瞪了池非一眼,觉得头晕眼花,“这酒劲还挺大,我真得缓缓......”
      池非和离悦离开房间,池非见离悦不理她,讨好地说,“我也是一时嘴快,还请师弟莫要怪罪。”离悦停下脚步,郑重地说道,“你不要逞一时口舌,搅扰了她的心思。”
      池非见他表情严肃,也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你若是中意于她,就该让她知道,我听说她已经娶了驸马,你已经晚了一步,若是还这样扭捏羞涩,侧驸都轮不到你了。你瞪什么眼,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离悦心中苦楚嘴上却不肯承认,“与你何干?管好你自己的事。”池非摇头叹息道道,“也对,你得回去娶妻呢,怎能甘心做人家的侧驸,”说完便摇头晃脑地离去。

      品酒会内的宾客大部分来自各大家族,也有少数外来的品酒名师,玉柏玄只露了一面,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辞令,便返回到高阁上,俯视宴会上的众人。
      玉柏玄本想邀请武鸣同座,但武鸣说师徒许久未见,有许多话要说,随后再到,于是玉柏玄独自一人坐在高处,望着楼下推杯换盏的人发呆。
      “回去同他们说,当我死了!”离悦气得浑身发抖,池非见了连忙劝慰,“稍安勿躁,先听师父把话说完。”
      离悦的反应武鸣早已料到,她继续尝试,“她样貌出众,身份尊贵,你若是与她成亲,享不尽的安富尊荣。”
      “当年嫌我命硬把我赶走,这时候又想起我的好处了?想用我来换取他们的富贵,白日做梦!”
      武鸣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这孩子,暴躁的脾气何时能改。为师不是说过了么,你那不是命硬,只是此生须受离别之苦,遇到命定之人,便能还心相悦,你真不打算见见她么?万一......”
      “没有万一,”离悦眼眶泛红,“师父来此,不是想念徒儿,而是来当说客的?”
      武鸣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三人相对无言,半晌过后,离悦恢复平静,起身准备离去,池非拉住他,“你去何处?”
      “街上。”
      “那你不去品酒会了?”
      “要去你去。”
      池非松开手,似笑非笑,“我可听说,品酒会宾客帖上有一名男子,虽然带着面纱,但身形秀美墨发如瀑,公主独自品酒,想来十分寂寞,我得去陪陪她。”
      武鸣和池非走在廊上,“师父为何不向师弟明言?看得我好着急。”武鸣瞥了她一眼,“你着哪门子急,现在说了,只会令他更加心乱如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转移,机与缘缺一不可。”
      两人正在交谈,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会心一笑,池非故作吃惊,“你不是去街上了么?”
      “驸马特意叮嘱,要我守着公主,以免她言行失当,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事。”
      池非撇撇嘴,“你莫要诓我,甯蔚羽还能管束韶阳公主?公主若看一名男子超过三眼,那猫儿似的甯蔚羽就能想方设法帮她弄到手。”
      “你当谁都同你一般,看上了就要胡搅蛮缠地掳去?”离悦面露鄙夷,继而凤眼微眯,“你怎知驸马名讳,连性子都知道。”
      池非笑得一脸猥琐,“哪国的美男我不知道?我都探查过的,后央的凤后也是个绝色美人,可惜他俩都嫁人了,太可惜了......再者说,强人所难才叫‘掳’,我的夫侍哪个不是被我的真情所动,心甘情愿嫁与我的?”
      离悦冷哼一声,“不知这些事诸位姐夫可否知晓,可否心甘情愿呢?”离悦的话正中她的痛脚,这次落荒而逃就是因为她四处搜罗美男的画像,被夫侍逮个正着,画像毁了不说,几个人围着她一顿追打,吓得她赶紧收拾包裹随武鸣逃了出来。
      离悦看到她的反应就明白了七八分,武鸣也是一副“我不认识她”的表情,池非终于安分地闭上了嘴。
      坐在角落的男子头戴玉冠,白色纱巾遮住整个面颊,连耳朵都包裹住了,交领长袍内的中衣领高高立起,带着手套的双手叠交放在膝上,酒会过去了半个时辰,他既不说话也不品酒,后央本就轻视男子,此时更是无人将他当回事,以为他是谁家内眷,跑来看热闹的。
      玉柏玄观察他许久,若不是他偶尔侧头向身旁的小仆耳语几句,她以为是个假人坐在那里。
      小仆通报,将武鸣师徒三人引领上楼,池非倒是不客气,捡个好位置坐了,伸着脖子四下探寻,“裹得像个粽子,也不嫌热,”没有看到美人的半点肌肤,池非大失所望。
      郡守上楼向玉柏玄请令,可否进行鉴酒,玉柏玄点点头,郡守得令之后,命小仆将上乘名酒斟满酒盏,为在座的宾客一一呈上,唯独那名男子的案上空无一物。各大名家品尝之后,纷纷道出酒的名称和年份,说对了的洋洋自得,说错了的心中不服扬言要比下一场。
      男子向身边小仆低语几句,小仆站起来冲着乱哄哄的众人说道,“我家公子不用品尝,只需一嗅便可鉴酒。”周围的人听到后鸦雀无声,继而议论纷纷。
      郡守示意小仆将酒盏呈上,“我后央人才辈出,还请公子展露一二。”
      男子手执酒盏,隔着面纱轻嗅,声音低沉嘶哑似是染了风寒,“青梅酒,一年三个月。”
      “黍酒,三年。”
      “桑落酒,五年。”
      众人惊诧不已,谁成想坐在角落的无名男子随便嗅一嗅就能鉴酒,沉不住气的人觉得脸上挂不住,“这也不算什么,酿酒师傅也能如此。”
      “我家公子还能说出一斤主料出几两酒。”
      “启靖元年雨水丰沛,青梅一斤出四两。元兆十四年淮城黍减收,用的两种黍米,一斤出三两。元兆十二年,谷、梁、豆均是精粮,桑落酒,一斤出二两,不过,这坛酒出的多,因为兑水了。”
      有些闻香而来的远道宾客早已定下了不少桑落酒,让他这么一说,登时议论纷纷。郡守脸色变了变,哈哈大笑,“公子果真出类拔萃,担得起此次品酒会的首席,不满诸位,此坛酒是本官亲自兑的水,为的是最终选出一位真正的鉴赏名家。”
      男子并没有理会她的吹捧,而是站起身来,向众人略微颔首,转身离去。
      玉柏玄唤来小仆吩咐了几句,池非在一旁扼腕叹息,玉柏玄见状问道,“可是这酒不合姑娘的意?”
      离悦嗤了一声,“没有暗香盈袖,怕是天上的琼酿也难得我师姐的欢心。”
      武鸣不再似昨日一般狂饮,而是悠然自得细细品味,陶醉的模样如同世外神仙。
      池非摇了摇头叹息道,“师弟就是如此看待我的?我是忍不住为师弟惋惜啊。”玉柏玄不明就里,“离悦怎么了?”池非不理会刀剑一般射向她的目光,娓娓说道,“师弟的父母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姑娘生的俊秀,家世也好,可他气得暴跳如雷,说是死了也不同意。”
      “莫不是那姑娘有什么隐疾?”
      “......她出身贵族养尊处优,哪来的隐疾。”
      “那就是生的丑,长在皇宫多年,画师的门道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若给足了金角,就是生的像头猪,也能将你描绘得珠圆玉润,若是没有打赏,即便是仙子下凡,在她们笔下也是平平无奇。”
      “......”
      离悦开口接道,“他们为了荣华富贵,就算对方是一头猪,也会让我与她成亲的。”
      “这么说,你没有见过这个豪门千金?”
      “我从小跟着师父,上哪去见?”
      玉柏玄摇头晃脑,“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是圆是扁,便要成亲,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得找个情投意合的吧,劳烦先生回禀二老,就说韶阳公主承诺,会给离悦寻一名无论样貌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呃,夫人。”
      武鸣悠哉地摇晃手中的酒盏,“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脑子不大灵光。”
      玉柏玄自鸣得意地两掌相击,“教我说中了,脑子不灵光,也是隐疾,不嫁!不对,不娶!”
      离悦在一旁默不作声,青梅酒入口,带着果香清甜入喉馥郁醇馨。

      玉柏玄乘辇来到客栈门口,裴音不一会儿从客栈出来,男子身边的小仆跟在一旁,来到她面前俯身行礼,“我家公子有请。”
      眼前的男子依旧是酒宴上的装扮,坐在案前并没有起身相迎,白色广袖轻抬,嗓音沙哑,“公主请坐。”
      玉柏玄坐在对面,面纱虽薄,但依旧看不清他的容貌,“公子,本宫有一事请教。”
      “公主请讲。”
      “公子可是酿酒师?”
      “不是。”
      “公子何以对酒艺如此精通?”
      “草民种植果树,大部分的果子都卖到了淮城制酒。”
      “价值如何?”
      “温衣饱食。”
      “三月春,酒香浓,八月秋,五谷丰,披罗被锦,天佑吾乡。”
      “上用目,下饰观。”
      玉柏玄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果农都能看破时下的弊端,想来沉疴宿疾由来已久,“行政失谬,弃事而近利,国之蛀虫不除,恐大厦将倾。”
      “越官而有功,视为不当。”
      “公子有何见解?”
      “虚以静候,未尝用已。”
      玉柏玄从客栈出来,天色已近黄昏,她在辇中思索方才的交谈,心中权衡利弊,车还未到官舍,半路上便遇到了郡守,被请去参加夜宴,玉柏玄心中烦闷,耐着性子与众人周旋,不知为何不见离悦他们的踪影。
      “公主白日里饮多了酒,下官为您准备了茶点,请您享用。”
      玉柏玄正是怕了这些人轮番敬酒,连忙教小仆撤了酒盏,几口清茶压下口中酒气,捏起一块甜糕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忽然觉得酒劲上头,头昏目眩,迷迷糊糊地被扶到房间里,朦胧中看到一张与离悦几分相似的脸。玉柏玄努力睁开混沌的双眼,“你那可有解酒药,我身上难受......”
      柔若无骨的玉指划过玉柏玄的脸庞,“公主殿下,一会儿就不难受了。”玉柏玄左右摇晃脑袋,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像是离悦却又风情妖艳,抬起手欲推开他,结果丝毫力气也没有,任由水蛇一般的腰身欺上。
      离悦与门口守卫争执不休,“你让我进去。”
      守卫不敢得罪公主身边的人,却也不敢不遵守命令,“公子恕罪,没有请帖,不能进入,请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那劳烦你通报一声,公主该用药了。”
      守卫进去片刻便走了出来,面色绯红,“公主歇在此处了,请公子回去吧。”
      离悦失魂落魄地拎着药箱,回想方才守卫的表情,定是看到了什么羞于启齿之事,可她若是好色之徒,还用等到今日?离悦思来想去,快步走回官舍,敲响武鸣的房门。

      玉柏玄浑浑噩噩,感觉自己在风中上下颠簸,然后头重脚轻地跌落,小仆此时一身黑衣,将玉柏玄放在榻上,转身催促道,“公子,请速速启程。”
      黑暗之中,白衣男子已除去面纱,他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射他的侧脸,在纱幔上投下起伏的暗影,浓密的睫毛低垂,静静地看着榻上辗转反侧面色绯红的玉柏玄。
      小仆再次催促,“公子,属下已给公主的小仆留了书信,随后便会有人来此接应,公子此时再不出发,若耽搁了,可是要酿成大祸。”
      榻上的玉柏玄汗水顺着额角淌下,开始拉扯自己的外衣。
      “你去取热水与布巾来。”
      小仆连忙下楼去找店家烧水。
      此时的玉柏玄燥热无比,又像是饮多了酒后头疼欲裂,她想伸手脱去衣物,试了几次却用不上力气,此时有一双手将她扶起,将茶盏递到她唇边,她顾不得许多一饮而尽,但这点凉意无异于杯水车薪,她试图寻找更令她凉爽的方法。
      酷暑难耐,完成任务归来的花问雪一身血腥,夹杂着汗味,恨不得立刻跳到池子里洗个痛快。她四顾无人,脱了衣服一头扎进荷花池,潜在水里游了几圈,不知游到何处,憋气憋的难受从水中冒出,岸边一抹水色的身影独自静坐在棋案旁,纤长的手指执着一枚棋子正要落下,冷不丁看到水中冒出个人头,“啪嗒”一声,棋子掉落,浓羽般的睫毛下,惊诧转为愠怒。
      花问雪胡乱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嘿嘿一笑,“打扰了,我这就走。”
      “你是何人?”
      “小人花问雪。”
      白如圭壁的面庞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满池的荷花香竟也遮盖不了他身上如春雨初霁的缕缕木香,花问雪乱了心跳。
      “花间问雪,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还真能附庸风雅。”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